一盤三人跳棋下到中盤,老五老六還在中部犬牙交錯,太子的棋子卻已經到了家門口,只剩幾步就全都進門了。
“大哥,我有個問題。”一直默默旁聽的老五,這時忍不住輕聲問道:“恁既然樂於看到父皇和六弟的折騰,那為何每次都要……保留意見呢?不自相矛盾麼?”
“老五聽的很認真啊。”太子笑對朱橚道:“答案就在老六剛才的話裡。”
“老六剛才的話裡?”周王便仔細回想一番,幸虧剛才老六也沒說幾句有用的話。他試探問道:“是‘只要幹事,就會有人反對’麼?”
“沒錯。”太子點頭笑道:“你想啊,既然一定會有人反對,那是我來當這個反對派頭子好啊,還是讓旁人來當好哇?”
“當然是讓大哥來當好了。”周王不假思索道:“大哥的反對沒危害,旁人反對,說不得要搗亂的。”
“哈哈,老五說的沒錯。”太子讚許笑笑道:“在反對改革的人眼中,他們爺倆是壞人,我這個反對派當然就是好人。所有反對派自然而然就會聚集到我這邊,而不會另立山頭。”
“而且我是儲君,未來的皇帝。我來當這個反對派頭子,反對派難免就會幻想,現在雖然難受,但來日方長。忍一忍,日後就舒服了。人只要有了希望,哪怕只是奢望,就不會走極端,就可防可控。父皇的改革大業,阻力就會小很多。”
“再說,我還能得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太子把最後一顆彈珠歸入對角,愜意的呷一口茶道:“我贏了。”
“我去……”老五老六聽得瞠目結舌,平日裡總說這個腹黑,那個腹黑,大哥這才是真腹黑啊!
想想也是,這麼多年,父皇要乾的事兒,大哥一樣沒攔下。卻依然還是朝野唯一的希望,所有人心中最理想的未來君主。
那些把大哥當救世主的,屬於是被賣了還幫著數錢了……
跟大哥一比,老六這種髒心爛肺的,都成純潔的小白兔了。
老六忽然想到那句話,黑粉頭子其實就是最大的粉頭。大哥沒經過飯圈,卻無師自通了屬於是。
“哈哈,知道大哥是自己人,現在徹底放心了吧?”太子和煦笑道。若不是為了讓弟弟們徹底打消疑慮,他是斷不會如此剖明心跡的。
“五哥放心,大哥當然是自己人了。”老六一臉安心的笑道:“這一點永遠不會變的。”
“我一個大夫,有啥不放心的。”老五笑道:“我是替你操心罷了。你要輸了。”
他的棋子也基本到家,而老六還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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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裡間傳來太子妃那響亮的嗓門:“三位殿下,來來來。”
“哦哦,來啦。”老六便丟下彈珠,二哈似的跑進去。“大嫂有何吩咐?”
“這傢伙,又耍賴皮。”太子哈哈大笑的拉著老五起來,走進內寢。
便見張尋真把他家老三抱在懷裡,又聽太子妃笑問道:“讓小三兒認尋真妹子做乾孃如何?”
“那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太子不假思索道:“沒有張真人,這世上哪還有小三兒?”
老六是越聽越覺得怪怪的,咋感覺自己的綠茶仙子,成了小三兒之母了?
合著張尋真是第一個小三兒,沒有她就沒有小三兒?那不能夠啊,小周後頭一個就不答應。
不過,他也沒法挑理。因為老朱家的子孫,都是在滿月的時候,才由朱老闆親自賜名的。只有朱雄英是一下來就有名兒的……
雖然這娃娃跟雄英同父同母,但顯然還配不上這待遇。所以目前還處於無名氏狀態。
而皇子皇孫都沒小名兒的,所以這個階段都以排行稱呼。可叫老三的話,總感覺是在叫某晉王,所以太子就管第三個兒子,叫‘小三兒’了……
這很合理。
“當家的同意了,那就說定了,等小三兒滿月時,就正式認乾孃!”太子妃可不知道,小三兒在未來還有別的含義,興高采烈道:“老人都說‘雙爹雙娘,福大命大,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他乾孃一定能保小三兒無病無災到九十九的。”
“不對啊,大嫂。”這時周王妃笑道:“伱剛說的可是‘雙爹雙娘’,現在是單爹雙娘,你還得給小三兒再找個乾爹。”
“噗……”老六險些就繃不住了。好傢伙,這下味兒更正了。
“那可難辦了。”太子妃嘆氣道:“他乾孃可是黃花閨女,哪能亂湊對呢?”
“是啊。”周王妃便笑眯眯的看著老六道:“不過要是六叔的話,就不算亂了吧?”
“還不亂啊?”老六沒好氣道:“我是他六爹,咋又成乾爹了呢?咋還越來越外了?”
“這有啥啊?你還是既是雄英的叔父,又是雄英的師父呢。”太子妃卻笑道。
“我,你……”老六居然無言以對,只給大嫂點贊。
“他乾孃,你沒意見吧?”太子妃又象徵性的徵求張尋真的意見。
“貧道無所謂。”張尋真雲淡風輕,彷彿事不關己道:“娘娘怎麼說怎麼來。”
“那就這麼定了,老六給小三兒當乾爹,尋真妹子給小三兒當乾孃!”太子妃愉快的拍板道。
“得……”老六哭笑不得,沒想到把自己也給繞進去了。
雖說‘給小三兒當乾爹’,是自己的前世夢想之一。但這種形式的美夢成真,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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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百善孝為先’的年代,爹孃可不是隨便認的。
確定了物件後,是要正經舉行儀式的,還要寫‘承繼帖’,點上香燭,稟明祖宗神明的。
當然乾爹乾孃也得備著長命鎖、項圈之類的認親禮,然後用帶來的碗筷餵食孩子,表示從此對孩子有了養育的責任。
從此後兩家結為乾親,逢年過節、乾爹乾媽三節兩壽或其他人情世事,孩子都要送禮拜望。直至養老送終,如同親生的。
再說,也還得先稟明父皇母后,所以今天只是確定了關係而已,不用舉行什麼儀式。
但張尋真多會啊?雖然一進門,就給小三兒送了禮。這會兒她又從袖中摸出一根五珠五彩繩,系在嬰兒的嫩藕似的腳腕子上,說是可以辟邪。
倒顯得老六不做人了。他便索性不做人到底道:
“我是不信這些神神道道的。你看大嫂床上貼的催生符都畫錯了,不還是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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