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汴河上的縴夫
慕容復來到甲板上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在那裡了。
“公冶二哥,怎麼回事?”慕容復輕聲問道。
公冶乾四十來歲,四大家將中排行老二,私下裡慕容復都是尊稱其為二哥,中等身材,面容儒雅,不瞭解他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學府的教書先生。
實際上這位看起來儒雅隨和的先生卻是一名真正的一流高手。慕容復估計,如果不用斗轉星移和六脈神劍兩大神功,這位公冶二哥足以和自己拆到五十招以上,當然,這指的是這番內力加強之前。
而這位公冶二哥的武功更是有意思,論掌力,公冶乾此前稱得上江南第一,但這位爺慣用的兵器卻是一對判官筆-這種兵器主要用於打穴制敵,講究的是一個精細巧妙。如此矛盾的兩個特點居然能被同一個掌握,可見其武學造詣之不俗。
公冶乾一欠身,一抱拳:“啟稟公子爺,前方已是楚州,再有一日之工,就能進入河南地界。但是今年雨水不足,導致汴河之水不足以承載大船,所以我們在此停住了。公子勿憂,船家已經派人去拉縴的縴夫去了,很快就能重新起航。”
慕容復點點頭,對這個回答倒也不感到意外。之前租船的費用之所以那麼貴就是因為汴河運力不足,需得優先滿足官船漕糧運輸之需。民間船隻要想在汴河上航行,需得根據船隻的尺寸交上一筆銀子,美其名曰用於河道的養護、修繕,算是大宋特色的道路養護費用。
公冶乾說找人,實際上根本不用找,因為在大船停下來的那一刻,兩岸早有無數縴夫模樣的人圍了過來,粗略一數,少說也得有幾百號人,一律短打扮,穿個破舊的小褂,露著胸脯,許多人頭上還扎著塊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布,估計是毛巾吧。
一群人像螞蟻,蜜蜂一樣圍住了大船,口中不住叫嚷著什麼,大致意思都一樣,就是求船家讓他們幫忙拉縴。
“大爺,僱我們吧,咱們兄弟力氣大,每人每天只要八十個銅板,再管一頓飯就成!”
倆人年紀相仿,看起來都在二十歲上下,相貌頗有幾分相似之處,看樣子應該是對兄弟。而且明顯地都練過武功,下盤極穩。
慕容復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有點意思。接著手中摺扇一搖,低聲對公冶乾吩咐了幾句,公冶乾領諾照辦。
巨大的船隻像一隻烏龜一樣,在汴河淺淺的水面上一步一步地爬行。湖面波光點點,兩岸楊柳夾堤,清風徐來,陽光微暖,煞是舒服。
根據慕容復的眼光來判斷,這兩人的武功已經隱隱約約摸到了二流高手的門檻,照理來說,這種人就算是跑到鏢局去當個鏢師或者去大戶人家當個家丁護院也絕對備受尊崇,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和一群縴夫混在一起。
慕容復注意到,最靠近船幫的那批人中有兩個人格外引人注意。
經過了之前的小插曲,慕容復也無心回船艙了,站在甲板上和公冶乾、段譽等人說著話。
聽到那賈雨村忘恩負義,恩公之女就在眼前,卻不搭救一節,段譽氣憤難當,一掌拍在欄杆上。
這廂講到葫蘆僧亂判葫蘆案一節,段譽聽得咬牙切齒,氣憤不已。
不同於其他縴夫的乾瘦,矮小,這兩人顯得格外高大,健壯,站在人群中頗有幾分鶴立雞群的感覺。相比於其他人的聒噪,這兩人顯得格外沉默,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像兩尊雕塑一樣,既不挪動,也不出聲,任憑身後的人如何推搡,兩人只是紋絲不動。
“大爺,我們只要七十個錢,不用管飯,自帶乾糧!”
一丈多高的大船上公子王孫衣錦著繡,迎風而立,彷彿神仙中人。淺淺的水面上,幾百號人赤著腳,衣衫襤褸地站在淤泥之中。
不得不說,這小子不犯花痴的時候,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的。其性格儒雅隨和,輕易不與人動怒,稱得上謙謙君子。更兼學問廣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慕容復自嘆弗如,心中敬佩。
當然聊得最多的還是那《石頭記》了。這幾天,慕容復一邊講,段譽一邊聽,一邊記,整理,說這等好故事,應當記錄下來讓更多人看到,不應該埋沒了。慕容復也由他去了。
在五十條大漢的合力之下,船隻很快又重新啟航了。
人群的聲音越來越大,一眾南方漢子,有的才十四五歲,稚氣未脫,有的則已經兩鬢斑白,身形佝僂。幾百人像螞蝗一樣,爭先恐後,密密麻麻地貼著船幫,似乎那樣能給他們帶來些許慰藉。
巴天石依舊沉默少言,公冶乾只是象徵性地回應幾聲,本相因為身上有傷,一直在船艙休息。只有段譽像一個剛剛逃出籠子的的飛鳥,拉著慕容復說個不停。
最終船家以每人一天一百個大錢挑選了五十個較為精壯的縴夫,其中就包括剛才那兩兄弟。
他本就擁有一身強悍無比的內力,只是平日裡不知如何運用而已。雖然他一點掌法也不懂,如今情緒激動之下,一掌拍出,卻比尋常二流高手全力一擊還要厲害,那碗口粗細的實木欄杆在他這一掌之下頓時折斷,木屑四濺。
船老大原本站在一旁,見到段譽突發神力,直接打折了欄杆,頓時嚇得不輕,當即腿一軟,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口中不住聲地說些什麼“少俠饒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之類的話。”
段譽見自己無意間惹了禍,愣在原地不知怎麼辦,慕容復很淡定地從袖子裡摸出一錠金子丟過去:“起來吧,賠你的船的。”
船老大看著那一錠滾在自己眼前少說也有二十兩重的黃金,僵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抬頭,見慕容復摺扇輕搖,神色淡然,這才明白對方沒有惡意。趕忙又是磕頭又是作揖地表示感謝,最後才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塊金子,掂量了一下,面上露出一絲難以掩蓋的喜色。接著才陪著小心唱個無禮喏,讓慕容復有需要叫他,然後一溜煙跑回船艙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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