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暴喝並沒有令鞭子停下來,倒是那位身材肥大的契丹官員被這雷鳴般的一聲怒吼嚇得渾身一激靈一個坐不穩從椅子上掉下來。一旁的兩名貼身護衛忙不迭地扶著自家主子肉山般的身子坐了回去。
等到“肉山”坐回去,穩定了心神,這才看清原來將自己嚇得狼狽不堪的傢伙居然是一個他看不起的女真蠻子。說來好笑,契丹族原本也是中原漢人口中不開化的蠻族,然而立國一百五十年之後學了漢人那一套衣冠禮儀,也覺得自己現在是文明人,將女真人稱為蠻族。
“肉山”大怒:“哪裡冒出來的混賬?敢對上官無禮?給我一同綁了,使勁地打!”
立馬就有兩名虎背熊腰的契丹士兵大步衝著阿骨打走了過來,就要將阿骨打拿下。阿骨打當然不會束手就擒,只是推了兩把,就將兩名看似高大威武的契丹武士推到雪地裡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肉山”見了這一幕,更為惱怒:“反了,反了,簡直要造反了。竟敢襲擊大遼上差。殺了他!”
“唰唰”幾聲,他身後的遼國武士一下子將亮銀如雪的佩刀抽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看著阿骨打。
許卓誠見事情鬧大,急忙上前討饒說情,他和完顏部合作這麼多年,全部身家都是靠著跟完顏部做生意攢下來的,要是完顏部出了事情,他這生意也沒得做了。
“這位上差!誤會了,都是誤會!這位阿骨打兄弟是烏雅束的二弟,只是不知道他兄長如何得罪了上差,一時衝動。並非存心和上差作對,求上差原諒他年少無知,繞了他這一回吧?”
說著,偷偷地從寬大的袖子裡遞出一個銀元寶。
那“肉山”冷哼一聲,一把將許卓誠那塊銀子打掉,大聲道:“瞎了你的狗眼。本官身為大遼欽差,出身大遼室裡一族,就是比起大遼後族,出身也不差多少。本官為國解憂,秉公執法,其實你個腌臢潑材這點阿堵物能夠收買的?”
“賄賂上差,罪加一等,一同抓起來。”
銀牌使者一聲令下,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契丹武士躍躍欲試。
“我看誰敢!”
隨著一聲暴喝,幾十名身披獸皮,手持利刃的完顏部大漢衝了過來,將二十幾名契丹武士同銀牌使者包圍了起來。
一名身披虎皮,裹著狐皮同完顏阿骨打長相頗為相似的男子走到了阿骨打面前,關切地問道:“二哥,沒事吧?”
阿骨打咬牙切齒:“三弟,他們把大哥快要打死了。”
來人正是阿骨打的三弟,完顏吳乞買。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正帶著幾十位女真勇士在寨子外面打獵,是有人偷偷溜出寨子告訴了他形勢不妙,讓他趕緊趕回去。完顏吳乞買這才注意到原來綁在柱子上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大哥烏雅束,頓時怒髮衝冠,咆哮道:“狗賊,我要殺了你!”卻被人一把拉住,吳乞買回頭看拉住自己的人,不禁愣住了。此人居然是自己的二哥阿骨打。
阿骨打的面色冷得像長白山刻骨的寒風,他咬牙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吳乞買,不能衝動。”
吳乞買又是驚愕,又是憤怒,不明白平日裡那個英勇無比的二哥怎麼會在此刻如此地怯懦。
阿骨打咬牙說道:“他們是大遼的欽差,要是鬧到不可收拾,日後完顏部怎麼辦?”
阿骨打的話像一盆冷水兜頭潑下,讓吳乞買冷靜了下來,一時遲疑,不知怎麼辦。
兩人的對話是以女真語進行的,那肥豬銀牌使者雖然聽不懂,卻從兩人的神態上猜出了兩人對話的大致內容。
方才吳乞買帶著幾十名悍勇的女真漢子準備動手的時候,他是真的嚇了一大跳。這些個生活在窮山惡水的女真蠻子真要動起手來,恐怕他今天怕是走不出去了。他這二十幾個契丹士兵也就看起來威武,實際上平日裡養尊處優,連操練都是少之又少,裝裝樣子,欺負一下平頭百姓還行,真要打起仗來,也是抓瞎。
許卓誠見雙方暫時平復下來,急忙上來當和事佬:“誤會,都是誤會。方才大郎頂撞了上差幾句。上差不知大郎身份,這才加以鞭笞。”
猜到對方不敢動手,一顆懸起來的心總算是放下了,知道自己這次玩得有點過火,也就就坡下驢道:“這件事情說來也是你們完顏部的不是。本上差兩個月前就要求你們完顏部今年年底之前要上交一百張虎皮,五十對海冬青。這些可都是聖上交代的任務。我等也是奉旨辦差。你等身為大遼子民,自然應當公忠實體國,為君分憂。本上差為免誤了差事,特來檢視,如何這都十一月底了,交代的東西連一半都沒有準備好?”
許卓誠陪著小心道:“欽差大人容稟,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莫說眼下大雪封山,猛虎極其難尋。就算是平日要得一張虎皮也不容易。何況是上差交代的一百張?只怕是將這方圓五百里的大蟲都趕盡殺絕也不夠啊。至於那海冬青,更是天上的猛禽,要活捉談何容易。這些日子完顏部上下都在為上差交代的任務忙碌,可實在力不能及。還請上差寬限幾日。”
慕容復心中冷笑:一百張虎皮?還是兩個月之內?開什麼玩笑?耶律洪基就算是再怎麼昏聵也知道小小的完顏部絕對拿不出來。分明是這死肥豬狐假虎威,上下其手,中飽私囊罷了。
那遼國銀牌使者聽了,故作為難之色,半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擔著關係,再寬限一月,今天的誤會就不計較了。”
許卓誠聞言,心中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銀牌使者的下一句話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那肥豬般的銀牌使者用他肥胖的手指向一旁如冰花般的完顏盈歌一指,眼中的貪婪之色幾乎要凝成實質:“不過,本大人要這丫頭陪本官一個晚上。以抵方才爾等不敬之罪。這個要求能夠做到吧?”
許卓誠剛剛露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大,大人。您是在說笑吧?這位姑娘是烏雅束族長的妹妹啊。”
那銀牌使者聽了,眼中的貪婪之色不減反增:“那這樣更好了。既然是她兩位哥哥對本官無禮,那這賠罪的事情讓他這個妹妹來也沒什麼問題吧?何況本官出身高貴,能夠看得上這鄉野村婦是她幾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要是把本官給伺候舒服了,說不定大發慈悲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賞她兄長一官半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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