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自從在西夏興慶府與慕容復分別之後,便在童姥的帶領下一路西去,往縹緲峰進發。
起初,童姥對這位嗜酒如命的塞北大漢並無多少好感,只是既然慕容復作為一派掌門都發話向蕭峰開放靈鷲宮石壁了,童姥也不過依命行事。
然而將近半個月趕路下來,童姥發現蕭峰性情慷慨豪邁,直爽率真,更兼智勇雙全,同江湖上那些自命不凡的無腦莽夫全然不同,不禁對蕭峰的印象大為改觀,又見蕭峰年紀輕輕,武功已頗為不凡,更起了幾分愛才之意,對蕭峰的稱呼已經由一開始的“那契丹蠻子”變成了“小子”。
兩人沿著天山南麓一路向北,尋常人就是一路上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一月才能趕完的路程,僅僅只用了半個月便趕完了。
這一路上,童姥有意無意顯露出來的武功已經令蕭峰眼界大開,只覺童姥對於武學的理解已經達到了超凡脫俗,臻於化境。而知道童姥如今已經是九十七歲高齡更是驚駭欲絕。
“這位前輩的輩分真要論起來只怕連徐沖霄都比她差了半輩。那徐沖霄八十七歲高齡已經是昏聵老邁,行將就木,而這位前輩......”
蕭峰望著前方十幾丈的一道紅色身影,拼命催動自身內力,可是任憑他怎麼內力運轉如沸,盡力加快腳步,童姥的身影始終和自己保持著固定的距離,從早上到正午,蕭峰怎麼都無法靠近一步。
兩人在荒無人煙的西北大漠一路風馳電掣,就是最快的千里良駒也無法趕上二人的速度,塞北黃沙撲面而來,就像無數把鈍刀子刮在臉上。
幾個時辰下來,蕭峰自身內力與體力消耗極大,全憑自身意志咬牙堅持。他的一身少林內功放在當世已屬一流,然而和童姥的本命內功比起來又弗如遠甚,何況二人還差了整整六十幾年的功力,昔日叱吒風雲的丐幫幫主,此刻在全盛的童姥面前真和一位被老叟戲弄的頑童一般無二,只見童姥紅色的身影幾乎足不沾地,彷彿天地間漂浮的一片紅雲,全然不似這世間之人。
前方,童姥的譏諷遙遙傳來:“小子,要是跟不上就和姥姥說一聲,停下來歇一會。反正晚個一天兩天的武功也不會跑掉。”
兩人雖然在疾跑中,而童姥的聲音順風傳來卻是不徐不疾,彷彿在人耳邊一般。尋常高手這般狂奔已經難為,根本沒法開口說話,更何況如此。
蕭峰聽在耳中,勉強提起一口真氣,回話道:“前輩無需擔心,晚輩不打緊。”
話雖如此,這句話一出口,更令蕭峰本就已經瀕臨枯竭的內力更是雪上加霜。
童姥哈哈一笑,並不說什麼,卻是猛地一下加快了腳步,蕭峰只覺前方一片紅雲疾閃而過,就見童姥的身影由巴掌大小逐漸化成了天際的一個紅點。
“小子,姥姥先行一步,自己到縹緲峰來吧,哈哈哈,可別死在路上了!”
童姥的聲音從遠方遙遙傳來,而身影早就已經看不見了。
“前輩!前輩!”
蕭峰心中一急,連呼數聲,這一下急火攻心,加上連日高強度趕路幾乎沒有休息,一下子行岔了真氣,蕭峰竟爾一口氣沒提上來,身形一晃險些一頭栽倒。
蕭峰雙手撐地,大口大口地喘息,只覺一番長途奔跑下來,五臟六腑就像一鍋煮開了的沸水,原本頗為渾厚的真氣也如斷流的小溪般乾涸了。
蕭峰自蒙玄苦大師授業,藝成以來,罕逢敵手,三十歲之後,更是未逢一敗,而今卻被童姥輕鬆寫意地擊敗,如戲嬰孩,令蕭峰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若是那少林的玄慈方丈功力與這位前輩相仿,我只怕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親手為父母報仇了。”
蕭峰心頭湧上一絲陰霾。
“不,不可能,玄慈和尚不可能有此等功力。玄苦師父與玄慈和尚同為師兄弟,就是玄慈勝過玄苦師父,也不可能勝過太多。更不可能趕得上童姥前輩。若是玄慈和尚有此功力,哪裡用得著對當年的雁門關一事百般遮掩?”
蕭峰想到此處,心頭鬱悶稍減,又想到平時童姥對少林武學的評價,雖然童姥的評價可能有誇張之處,但料想也不會差太多,自己此番縹緲峰之行若有所收穫,定然能夠功力大進,有能力手刃玄慈,為父母報得大仇!
蕭峰本就疲憊不堪,這番心情又是大起大落,所剩不多的精力頓時揮霍一空,勉強走了幾步之後,已經是兩眼一陣陣地發黑。
“得快點追上童姥,趕到縹緲峰......”
蕭峰的意識一陣陣地模糊,徹底暈過去之前,蕭峰只覺自己聽到了一陣陣地鈴鐺聲。
“是沙漠中的商隊麼?......”
.......
蕭峰是在一陣顛簸中醒過來的。
蕭峰緩緩地睜開眼,刺眼的陽光使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正午?”蕭峰記得自己昏過去的時候距離正午還有一會兒,這麼看來自己應該沒睡多久?
“是啊,是正午,只不過是第三天的正午。”
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來。
蕭峰微微一驚,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輛大車上。光禿禿的板車雖然沒有天棚,車板上卻很貼心地鋪設了一層厚實的被褥。
“三天?我睡了三天!”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蕭峰這才感覺到四肢痠痛無比,試著運行了一下內力,只覺平時奔湧浩瀚的內力此刻如涓涓細流,這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與童姥比拼腳力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
“你這漢子,若不是我家主人好心救下你,就算你不被夜晚的狼群扯碎,大漠晚上的極寒也把你給凍死了。”
蕭峰這才發現和自己說話的是一名勁裝的疤面大漢,一道半尺長的刀疤從額頭縱貫半張臉給此人的相貌添了幾分兇悍之意。
不過那大漢雖然長得兇悍,笑容卻很是親和。
“原來是救命恩公,蕭峰在此謝過恩公了。”
蕭峰說著,就想起身向那大漢行禮道謝。
勁裝疤面漢子正想讓蕭峰無需多禮,聽到蕭峰自報名號,頓時眼前一亮:“咦?你剛才說,你姓蕭?”
蕭峰神色一黯,還是答應道:“正是,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勁裝大漢哈哈一笑,聽到蕭峰自報名號之後,猶豫了一下,也是一抱拳還禮道:“原來是蕭兄,失敬,失敬。在下金鐵山,是這支商隊的護衛頭領。有句話蕭兄可說的不對,救你的人並非在下,而是我家主公。”
蕭峰見對方的打扮雖然是武人,卻與中原武林人士明顯不同,知道對方並非宋人。敏銳的注意力讓他觀察到了剛才對方那輕微的表情變化,頓時猜到對方很有可能是契丹人。
大漠絕域,見到了同族,蕭峰不禁有些激動,大喜道:“原來如此,蕭峰應當當面向救命恩人道謝才是。”
而明顯金鐵山只是一個化名而已,蕭峰身為江湖人物自然不會將這些小節放在心上。
金鐵山聞言,喜道:“主人說過,只要蕭兄醒來就向他稟報,既然蕭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就隨在下一道前去吧。”
於是金鐵山協同蕭峰一道往商隊前方的一輛大車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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