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白世鏡被刺穿的喉嚨處汩汩而出,白世鏡用盡最後的力氣,將那塊碎片勐地拔出,“撲哧”一聲,一道血泉噴湧而出,斑斑血跡灑在地上,觸目驚心。
白世鏡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創口,慘笑一聲,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身子“噗”地一聲向後倒去,濺起一地灰塵。
殘陽如血,秋風冷冽,白世鏡散亂的髮髻遮住了他的半邊臉,沒有人能夠看清他最後的表情。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在場的丐幫弟子盯著仰天倒下的白世鏡,臉上都露出了悲切之色,更有人轉過頭去,不忍心看這一幕。
誰也想不到,這位平日裡克己奉公,執法如山的執法長老最後會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收場。
他終究沒有選擇執法弟子的法刀,而是用一塊瓷片保全了自己最後的顏面。
呂章注視著慘死的白世鏡,眼眶不覺紅了,很久之後才哽咽著說道:“白長老,一路走好!”
一眾八袋弟子一手持手杖,單膝下跪:“白長老,一路走好!”
呂章抹了一把眼淚,大聲說道:“白長老自行了斷,以後還是丐幫的兄弟,所有丐幫弟子以後不得再議論他生前的過錯,違令者,幫規處置!”
沒有人出聲,無聲的沉默是此刻最好的回答。
兩名八袋弟子上前將白世鏡的屍體抬了下去。
不會有什麼風光大葬,甚至不會有棺材,城外的亂葬崗就是他的歸宿。
呂章等人目送著白世鏡的屍體消失在視線中,等到完全看不見了,呂章才回過神來,看向還被兩名八袋弟子押著跪在地上的徐沖霄。
徐沖霄厲聲道:“你們不能夠這樣對我!我是丐幫的代理幫主!我是汪幫主的師叔!我為丐幫流過血!你們沒有資格審判我!你們這樣做是在背叛丐幫!”
徐沖霄連珠炮般轟出了一大段話,他臉上的表情扭曲猙獰得不像一個人,就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餓鬼。他的身子像一條被人剁了腦袋的毒蛇那般不斷地扭曲,掙扎,試圖掙脫那兩名八袋弟子的掌控,重新站起來。
然而他豈能如願?兩名八袋弟子一聲怒斥“老實點!”,隨即手上一發力,揪著他的腦袋,將他的臉按到了沙土地中,讓他吃了一嘴的灰。
呂章等人大怒:“這廝通敵賣國,還害得我們差點被一品堂擒下,先讓他吃點苦頭再說!王天星、張大勇,將這老畜牲的兩條狗腿給打斷先!讓他做一條只能在地上爬的癩皮狗!”
那兩名丐幫弟子巴不得一聲,“蓬蓬”兩腳踢在徐沖霄的膝蓋處,頓時,骨頭爆裂的聲音伴隨著徐沖霄殺豬般的慘叫響徹九霄。豆大的汗珠順著徐沖霄凌亂的髮絲滾落,巨大的疼痛讓他一下子昏了過去。
有人取來一桶涼水,“嘩啦”一聲潑在了徐沖霄的臉上。徐沖霄被這涼水一激,悠悠醒轉過來,一雙渾濁的老眼茫然地看著天空,嘴裡還不停地都囔著“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不能!”
沒有人同情他,大家都用看一條癩皮狗的眼神看著他,不少人甚至往他那張老臉上重重地吐了幾口濃痰。
這倒不完全是因為徐沖霄害死馬大元賊喊捉賊,還因為徐沖霄差點將整個丐幫都賣給了西夏一品堂。
原來幾個月前杏子林事件發生時,正是西夏一品堂和丐幫惠山之會的時候。有丐幫弟子以生命為代價,探查到西夏一品堂的秘密武器“悲酥清風”有導致人全身無力的功效。丐幫弟子得了資訊,立馬以蠟丸將密信封存,來向眾人報信。
按照幫規,這種程度的緊急軍情只能幫主親自拆閱,然而當時,正是徐沖霄這個老不死的帶著一幫人造喬峰的反。徐沖霄以喬峰身份尷尬為由,拒絕讓喬峰拆看蠟丸。如此一來,就耽誤了時間,給了一品堂布置的機會。
等到徐沖霄在眾人的要求下以代理幫主的身份將蠟丸拆開的時候,這個老東西居然不向大家告知真實情況。
結果就是,杏子林幾百名丐幫弟子被西夏一品堂用“悲酥清風”來了個一鍋端。
最後,多虧了有神秘高人出手解救,眾人才逃過一劫。
這樣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有李清露這個前一品堂高層在,再加上徐沖霄的屁股本就不乾淨,壓根經不起查。丐幫高層稍微多花了點心思一查證就坐實了徐沖霄通敵賣幫的罪行。
杏子林事件導致丐幫大亂,謀殺馬大元栽贓嫁禍,又背叛了整個丐幫。這些事情隨便拿出來一樣都足夠徐沖霄死個幾回了。
呂章大聲地將徐沖霄的罪行一條一條地宣佈,最後用沉重的語氣宣佈道:“著令徐沖霄,開除丐幫弟子的身份。將此人惡行通告全幫。此人罪不容誅,處以犬刑!
犬刑,顧名思義,就是用狗咬死,連屍體都會被狗吃得連個渣滓都不剩下。
徐沖霄一聽,顯些暈過去:“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
然而沒有人理會他,一名丐幫弟子直接一擊打暈了他,省的他繼續聒噪,隨後像拖一條死狗一般將此人脫離了原地,等待著他的,將會是極刑。
看著死狗一樣被拖下去的徐沖霄,慕容復輕蔑一笑:比起死在蕭遠山或者慕容博手裡,這樣的死法確實慘了一點,不過倒也對得起他乾的那些破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呂章繼續說道:“全冠清聽令!”
全冠清聽到呂章叫喚,連忙上前,單膝跪地:“全冠清敬聽傳功長老諭示。”
呂章看著全冠清,默然良久,說道:“全冠清,你在杏子林挑動叛亂,險些釀成大禍,罪責深重。念在你已經受了處罰,且一片赤心是為了丐幫,就不再追究。即日起,恢復你本幫大智分舵舵主的身份。望你以後繼續忠心為本幫奉獻,以白世鏡、徐沖霄等人為戒!”
全冠清聞言,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少喜色,只是平靜地答應了一聲:“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全冠清從此以後必然會在丐幫之內扶搖直上、平步青雲。
不過倒不是因為什麼所謂的忠心為幫派,而是因為全冠清讓少林栽了個大跟頭,丟盡了臉面。
這個道理也很簡單,本來大家都將目光放在丐幫窩裡斗的那點破事上,結果全冠清當眾來了這麼一出,揭露少林賊喊捉賊,讓少林寺的臉面一下子摔了個稀碎。
這樣一來,大家就沒那麼關注丐幫的這點糟心事了。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呂章大聲說道:“眾位丐幫弟子以後要引以為鑑。千萬不要像徐沖霄這等敗類一樣,遺臭萬年!”
丐幫眾人神色肅穆,默不作聲。
呂章肅立良久,同吳長風等四人交換了一個神色,幾人會意,齊齊走到蕭峰身前,“噗通”一聲跪倒:“幫主,我等罪孽深重。請幫主重登幫主之位,主持丐幫大局!”
蕭峰大驚:“幾位長老這是何意?”
呂章眼含熱淚:“幫主,當初是我們幾個老傢伙一時湖塗,錯怪了您。您不要放在心裡去。丐幫沒有你不行的。我們幾個老傢伙已經商量過了,以後誰要是再敢反對幫主,說幫主半個不是,我等就和他拼命。請幫主念在汪幫主還有丐幫這些兄弟的份上,重新上任主持大局吧!”
呂章雙膝跪地,雙手捧著一根碧綠的竹棒,神色肅穆。
蕭峰嘆了一口氣:“幾位長老這又是何苦?馬大元兄弟雖非我所傷。然而蕭峰契丹人的身份卻也是千真萬確。如今,蕭峰又怎能繼續統領丐幫?”
呂章等人見蕭峰不依,急忙懇求。吳長風更是看向慕容複道:“慕容兄弟,你也幫我們勸一下幫主啊。”
慕容復搖頭冷笑道:“我慕容復乃鮮卑故裔,和契丹同屬胡人,又怎能干預這中原漢人豪傑之事?這等事情再也休提!”
呂章等人聽了,面露羞愧之色,知道慕容復是在說那天杏子林有人提起他鮮卑人血脈身份,以此來斷言他和喬峰同流合汙。
蕭峰見了呂章等人的神情,露出了一絲不忍之色,欠身道:“幾位長老快快請起!”
“幫主,你今天不答應,我們幾個老傢伙就跪在這裡跪到你答應為止!”
蕭峰嘆道:“幾位長老這又是何苦?蕭峰的身份自是再也做不得丐幫幫主了,只是日後丐幫有事,蕭峰定然全力以赴,紓困解難。昔年汪幫主傳蕭峰的兩套絕學,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本是丐幫之物,論理蕭峰本該奉還。只是中原武學,由蕭峰一個契丹人傳承,未免不妥。蕭某已經將這兩套絕學交給了慕容公子,拜託其代為傳功。日後丐幫另外選定幫主人選,可到姑蘇去找慕容公子尋求傳承。蕭峰發誓,待得報了父母大仇,必遠走漠北,此生不再踏入中原一步,不與中原的各位朋友為難。”
說罷,蕭峰不顧眾人的苦苦挽留,對慕容復說道:“兄弟,走吧!”
慕容復輕聲一笑:“好,找個地方,我請你喝酒去!”
說罷,兩人同時施展輕功,縱身而去,不知所蹤,留下丐幫眾人呆在原地,悔恨無及。
洛陽城,一間小酒館內。
蕭峰一連喝下八大碗高粱,沉默不語。
慕容複道:“有什麼想問的就說吧,別老憋著不說話。”“為什麼要說謊?”蕭峰悶聲道。
慕容復挑了挑眉毛道:“當時的那種情況,你告訴我,還有更好的方法嗎?或者你覺得放著你在聚賢莊和那些人大打出手,讓你殺上幾十個人會更好一點?”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