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慕容博,知道這樣一筆財富的存在一定會不計一切代價將它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慕容復深知這其中的利害:能夠將一個小國的太子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能夠讓一國的國君被顛覆。
德不配位,必有其禍。說到底實力不夠的時候,就不要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可以肯定,一旦自己參與進去了,今後就沒有安生日子可以過了。畢竟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訊息走漏,那些藏在暗中的老怪物只怕也要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了。
有錢,還得有命花,有命花,你也得花的出去。
段延慶怒道:“堂堂南慕容,居然如此怯懦嗎?”
慕容復理都懶得搭理他,頭也沒回地走了。
段延慶不禁為之氣結。
在受傷之後,段延慶形貌大變,所有人都以為當年的延慶太子已經死去多時,卻不知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放棄在江湖上追查這一批寶藏的下落。而經過他的追查,他似乎發現自己當年受傷一事和西夏方面有些關聯,故而藏身一品堂暗中調查真相。
段延慶想了一會兒,嘆道:這小子倒是比自己聰明,懂得進退,可惜胸無大志。
此後的一段時間,慕容復再也沒有來看過段延慶,只是每日命人將飯菜和各種珍貴的藥材送給段延慶,助他恢復。
這天慕容復正在和蘇星河在山莊內下棋,一道尖利的嗓音鑽入二人耳中:“慕容復!你究竟把我老大藏到哪裡去了!”
這一吼,就像有人拿著尖利的刀子在玻璃上滑動,刺激得人耳膜發疼,說不出的難聽。
緊接著就是一陣刀兵相交的聲音響起:“這裡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不能進去!”
慕容復向蘇星河使了個眼色:“看看去?”
蘇星河皺眉道:“什麼人如此大膽?”
說著將棋子投入棋盒之中,起身雖慕容復向著打鬥傳來的方向趕去。
一到目的地,慕容復一下子就樂了。
他原本以為又是什麼討人嫌的仇家上門找麻煩,待看清楚來人之後,差點笑出聲。
來人看上去大約五十歲左右,五短身材,一頭鬚髮就像茅草一樣亂糟糟的,配上那一臉凶神惡煞的表情,倒還真有幾分大惡人的意思。只不過那一雙綠豆般的小眼睛放在這張臉上,怎麼都顯得不太聰明的樣子,甚至還有幾分滑稽。
這副打扮,還有那標誌性的奇特兵器,除了南海鱷神嶽老三還有誰?
嶽老三一身黑衣,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屁股上還有個鞋印,不知道是被誰踹了一腳。一雙小眼睛努力地放射出兇惡的光芒,他揮舞著手中的鱷嘴剪,朝著夾攻他的兩名對手殺去。
由於兵器奇特,對方一時沒有習慣嶽老三的路數,是以,儘管以二敵一,還顯得手忙腳亂。
與嶽老三對戰的是函谷八友中的李傀儡和馮阿三兩人,這兩人的武功在八友中是最弱的。馮阿三揮舞一柄短斧正面抵擋嶽老三的鱷嘴剪,李傀儡仗著身法靈動在一旁襲擾。
嶽老三一聲怪叫,鱷嘴剪一剪“啪”地一下夾住了馮阿三的斧柄,接著勐地一用力,硬生生地將斧柄剪斷了。那斧頭“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馮阿三兵器被毀,頓時不支。他功力低微,哪裡敢用肉身去對抗這一口大剪刀?只得左閃右避,生怕被南海鱷神的剪刀碰到。
蘇星河見到徒弟吃癟的樣子,大怒:“何方宵小,敢到這裡來撒野?”
李傀儡二人注意到了趕來的蘇星河,大喜:“師父救我!”
蘇星河飛身趕到戰場中央,落在三人中間,一雙乾枯的手掌往兩個徒弟肩膀上面一帶,一招推窗送月,兩股柔勁推著二人飛到兩丈之外落下,雖然落地,卻連塵土都沒有帶起多少,顯然摔得不重。
南海鱷神雖說在聾啞谷見過蘇星河,但當時的蘇星河滿面風霜,就差把“苦大仇深”四個字寫在臉上了,因此南海鱷神一時間並沒有認出蘇星河,見了蘇星河推開二人的這一手,暗道:“這老頭子好厲害的手上功夫!”
不過他終究是個渾人,明知對方厲害,卻還是不管不顧地揮舞著鱷嘴剪欺身殺上。
蘇星河認得此人是那天跟在段延慶身後的那個矮子,觀其言行,似乎是什麼“天下第三惡人”?
蘇星河雖然武功遠在南海鱷神之上,但他一來覺得這個渾人著實有趣,或可為枯燥的生活一點小小的調劑。二來看在段延慶的面子上,不想和他為難。因此蘇星河下手,處處留情,有心逗引著南海鱷神將他的功夫一一使出。
蘇星河一襲麻袍,長袖翻飛間一雙乾枯的手掌如鬼魅般飄忽不定,這裡輕輕地拍一下,那裡看似不經意地帶一掌,南海鱷神的兵器就偏向了別處。
南海鱷神看似一直在進攻,其實鱷嘴剪從來沒有成功遞到過蘇星河周身三尺之內。
蘇星河邊打邊笑:“沒記錯的話,你是叫嶽老三對吧?”
南海鱷神一聽,登時大怒,一把鱷嘴剪使的虎虎生風,不要命了地搶攻:“哇呀呀,你這老頭看上去一把年紀,卻如此地不曉事。放著你嶽爺爺嶽老二的名號都能弄錯,今日定要將你的腦瓜子剪了下來,方能平息我心頭之恨!”
他生氣到了極點,吹鬍子瞪眼,配上他那身材相貌,真就像戲文裡成了精的龜丞相。
蘇星河覺得對方行事古怪,樣貌滑稽,著實好笑,笑道:“哦,嶽老二啊。失敬失敬,老朽一時不查,弄錯了閣下的字號。卻不知嶽老二閣下駕臨此地,有何貴幹,又為何跟小徒失和動手?”
南海鱷神聽到對方改口,方才臉色略微好看一點,喘息道:“你這老頭子有點本事,我不跟你打!我是來這裡找我的老大,惡貫滿盈段延慶的!”
蘇星河笑道:“那你怎麼跑到這裡來找你的老大的?”
南海鱷神道:“我老大之前和我說,他去什麼燕子塢、麻雀巢什麼辦點事情,很快就會回來,這都一個多月了,肯定是在這裡出事了。你們今天不把我老大交出來,我教你們這燕子塢連根燕子毛都留不下!”
蘇星河知道對方是個渾人,懶得和他計較,強忍笑意向躲在一旁看戲的慕容複道:“師弟,有人找你!”
說著,大袖翻飛,手掌越過鱷嘴剪往嶽老三的胸膛輕輕地一印,一股柔勁將南海鱷神推出兩丈之外,蘇星河順勢躍出戰圈,叉手站在一邊。
“師弟?誰是你師弟?你這老頭子有點意思,我們再來重新比過!”
南海鱷神嚷嚷著,就見慕容復揹著手施施然出現在了他面前:“嶽老三,好久不見啊!”
南海鱷神一見到慕容復就彷彿見了鬼一樣,就連對方叫他嶽老三都顧不得計較了,轉身撒腿就跑。
慕容復飄然而至,一把抓住嶽老三的後頸,就像提貓一樣將他提熘了起來,笑道:“跑什麼跑啊?我又不是鬼,有那麼可怕嗎?”
嶽老三哆哆嗦嗦道:“你比鬼可怕,遇上你準沒有好事。老四是這樣,二姐也是這樣,老大估計也被你給禍害了。我得離你遠點,繞著你走。跟你扯上關係,往後連第三惡人都做不成了。”
慕容復直接被南海鱷神給氣笑了,順手一把將南海鱷神丟到地上。
“哎幼,我的個親孃哎,你輕點丟!嶽爺爺我的骨頭都要被你丟散了!”
南海鱷神捂著屁股,叫苦不迭。
慕容複道:“嶽老三,你可知罪?”
南海鱷神眨巴著小眼睛想了又想,實在沒想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
慕容復提醒道:“目無尊長,見了師伯都不知道叫人。沒有規矩!”
嶽老三聞言大怒:“奶奶的,你是狗屁師伯!段譽那傢伙是我師父也就算了,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師伯!”
在他看來,丟命事小,輩分被別人比了下去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慕容復笑道:“哦?不服?那我跟你算算啊。你的師父段譽呢,是我義弟。我們兩人又師出同門,見了面他是要管我叫師兄和大哥的。那你說,我算不算你的師伯?”
嶽老三歪著腦袋想了想,覺得好象是這麼一回事。但他要是就這麼輕易地在輩分問題上讓步了,那他就不是南海鱷神了。
“我不信!你有什麼能夠證明?”
南海鱷神鼓著腮幫子,氣鼓鼓道。
“那你要怎麼證明呢?”
南海鱷神想了想:“我師父他老人家最擅長腳底抹油。有一門功夫叫凌波微步最是拿手。你要是也能用出來,我就承認你是我師伯!”
慕容復笑道:“這有何難?”
“慢著!”南海鱷神道。
“又怎麼了?”慕容復笑道。
“我聽說你們姑蘇慕容博通百家。料想我師父的武學你也會得。光是這麼走上幾步,似是而非,不能說明什麼。你要是真敢一試,就讓我來試一試你的功夫。只要你能夠不被我抓到,我就認你是我師伯。不過呢,你不準動手,如何!”
南海鱷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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