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段延慶乘船悄悄地上了岸,和燕龍淵二人兵分兩路,各自行動。
此時夜已深,四下無人,段延慶下了船,拄著兩條竹杖小心地向曼陀山莊內走去。
雖然神秘人燕先生答應引開慕容復,但難保山莊內不會有別的高手,要是被纏住了,那可就麻煩了。
來到莊前,只見其是一個三進三出的院子,雖然佔地並不十分開闊,佈置的也是極為典雅。雖然已經是四更天,整座院子依舊是燈火通明,銀燭高照。相比於油燈的油煙氣,蠟燭更加為大戶人家所偏愛,只是造價不低,尋常的富戶不可能這樣整夜整宿地將每間屋子都點上蠟燭。
段延慶心中暗暗讚歎,大宋之繁華富裕果然非大理小邦所能比,光是一個江南富戶的氣派就已經比得上大理的公侯之家了。
眼見曼陀山莊僕婦甚多,時有人往來,加之不知段正淳之所在,段延慶更加不想打草驚蛇,以至於失了先機,於是便躲在一旁暗中檢視。
本來若是慕容覆在此的話,任他這樣查探,早就露了行蹤,可是這時分,王語嫣早已就寢,莊內其他人的功力又差的太遠,因此放著他一個雙腿殘廢之人走來走去四處打探居然無人發現。
段延慶藏身在一處假山之後,留心往來的僕婦。忽然他注意到幾名婢女在一個年老婆子的帶領下往內院走去,幾名婢女手中都提著食盒行色匆匆。
其中一名婢女道:“夫人的脾氣真的是越來越古怪了。以往抓了男子殺了也就是了,那表少爺帶來的人她也不分青紅皂白地抓了起來要打要殺。落後又不殺了,也不放,關在地牢裡就是幾天時間。還時不時地親自去看那人。這不,大半夜地命人做宵夜給那人送去。”
另一名婢女道:“是呀,不過我看那人雖然上了年紀,然而舉止風度一看就不是凡人,就是那些什麼知府、道臺的氣度也沒一個比得上他的。難道這樣的一個人是夫人的仇人?”
“我看啊,不是仇人,倒像是......”
“胡說八道,小心你們的舌頭!”
領頭的婆子聽這倆丫鬟說得越發地不像話深恐禍從口出,急忙瞪了兩人一眼。
兩個小丫鬟被婆子這麼一嚇,立馬收聲,不敢再嘀咕了。
這一切被暗處的段延慶聽得清清楚楚,暗想:慕容復也沒有成婚,哪裡來的夫人?轉念一想才明白兩個小丫鬟口中的表少爺才是慕容復。也就是說此處並非慕容復莊園,想來此間高手應該不多。再一想,那被關在地牢內的人應該就是段正淳了。
他雖然心裡疑惑,為什麼段正淳無緣無故的會被關起來。但如此一來倒也方便了自己。於是他打定主意,暗中跟著這兩個小丫鬟一個婆子,看看她們所說的地牢究竟在哪裡。
於是段延慶一路尾隨,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此時,地牢內,王夫人一個人站在牢門口和段正淳說話。
王夫人柔聲道:“段郎,你不要怪我把你關在這裡。因為我知道,如果讓你就這樣走了,你一定不會再回來了。十幾年前是這樣,十幾年後依然如此。”
王夫人眼神中閃過一抹追憶之色,原本冰冷的目光也變得溫柔,隨即又像想到了什麼,臉上閃過一絲怨恨。種種複雜的感情在她臉上交替變幻。
雖然身陷囹圄,但段正淳臉上看不出一絲氣惱,怨憤之意。相反他覺得此時的生活雖然說不上如在天堂,但也是令他分外受用。這便是段正淳的厲害之處了。但凡自命風流之輩,往往以自己所佔有的女子姿色之美、數量之多為傲,段正淳雖說紅顏知己無數,卻從來都是對每一個人都是真心實意,就算對方一開始是要殺他害他,他也甘之如飴。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試想又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男人時刻圍著,加上這個男人還出身尊貴、相貌英俊、武功人品都是當世一流,時間一久,又有哪個女人能夠抵擋得住呢?
因此儘管段正淳在外面欠下無數風流孽債,連元配夫人刀白鳳都一怒之下搬到了道觀居住,可是這麼多年下來依舊對其死心塌地,這等本事倒也當真不俗。
段正淳看著陷入追憶之中的王夫人,目光中滿是憐愛之意:“阿蘿,你又何必多此一舉?你知道的,當我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刻起,註定這輩子我的一顆心就是你的囚徒了。你又何必將我段正淳這具臭皮囊關在這裡呢?”
“如果沒有你,在我看來所謂天地也不過是一間更大點的牢籠罷了。只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覺得人生才有趣味。有人曾經將天地比作洪爐,萬物眾生都不過是在這無邊洪爐之中苦苦煎熬的俗物罷了。而遇見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在這天地間,我段正淳不是百代光陰中可有可無的一介過客。阿蘿你知道嗎?這些年每逢大理茶花開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你,想起那年我親手為你簪在髮間的那一朵白色的山茶花。我還記得,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眼兒媚”,阿蘿你還記得嘛?”
段正淳深情款款,將各種情話不要錢一般一籮筐地道來,哄得王夫人兩眼發紅,神情恍惚。
正當兩人追憶往事,無法自拔的時候,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言語溫存。
“啟稟夫人,您要的宵夜已經做好了。”
王夫人說話被打斷,略顯惱怒地瞪了幾個心腹丫鬟、婆子一眼,沒好氣地道:“放在這裡你們幾個下去吧!”
感受到主母語氣中的不悅之意,幾個僕人不敢搭話,應了一聲“是”,放下東西就小步快走離去。
不過,沒等她們走出幾步,便一聲尖叫。
為首的瑞婆婆被一根竹杖貫穿了胸膛,瞪大眼睛盯著眼前的一名青袍怪客,如此深夜,如此行徑,兩名丫鬟疑心對方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怎麼回事!大驚小怪!”
王夫人怒斥道。
不過無人回答她,因為兩名丫鬟已經被段延慶用一陽指點倒了。
“嘿嘿,段正淳,你倒是好命,倒了哪裡都有一幫紅顏知己相伴!”
段延慶怪笑道,一步一步向兩人走來。
王夫人看到突然出現的段延慶,也是一聲驚叫。只見對方杵著兩根漆黑的墨竹手杖,其中一根還有鮮血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整個地牢的地面都被拉出一道血痕。而段延慶一身青袍,披頭散髮,渾身上下,盡是疤痕,尤其是脖子處,一道深深的劃痕觸目驚心,說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也不為過。
段正淳驚道:“段延慶?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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