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阿詩的女兒。從小被送了出去,恰好被慕容家收作丫鬟,名叫阿朱。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
段正淳囁嚅道,不敢去面對王夫人一雙噴火的眼睛。
“什麼?原來是阮星竹那個賤人的女兒?阿朱?好好好,我說我為什麼每次看見那個死丫頭都心裡頭不舒服,原來竟然是阮星竹那個狐媚子生的孽種!段王爺,你倒是好快活啊。自己和舊情人在別人家共敘天倫,放著我們母女在這山莊不聞不問。你真好啊!”
王夫人氣得胸膛起伏不定,胸前的一對飽滿呼之欲出,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阿蘿,對不起。”
王夫人怒道:“你要真是這麼想的,那現在就和我去殺了那個賤人和她的女兒!”
段正淳苦笑道:“阿蘿,你又何必這樣。你知道的,我愛你們勝過自己的生命,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有所損傷我都會心痛欲絕,你明知我寧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不願傷到每一個我愛的女人,你又何必逼我去做我根本不可能去做的事情呢?
王夫人怒道:“我不信,我不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
段正淳道:“阿蘿,別這樣,你和阿詩都是我這一生中最愛的女人。難道我對你的愛你還不知道麼?你若是不相信的話,只管用刀將我的心給剖出來看一眼。這樣你就會明白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了
我只求我死後你能帶著我的骨灰將我葬在我們第一次相遇的無量山上,那裡開滿了茶花,從最高的山上遠眺或許能夠遠遠地看著你所在的方向。若是人死之後有魂魄的話,縱然山長水遠,我也一定會來看你,希望到時候我們還能在夢中相見。阿蘿,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母女,你要是真的恨我的話,現在就動手吧!”
段正淳說著,從衣袖裡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他左手握住刀鞘,“刷”地一下抽出匕首,森森寒光照得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段正淳拉過王夫人的玉手,將匕首塞到她手中,接著一把扯開衣領,露出胸膛。
只見段正淳心口的位置,一道澹澹的疤痕觸目驚心,從傷口的位置來看,再稍稍偏那麼一寸,就會刺到心臟的位置,兇險之極。
段正淳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站在王夫人面前,眼含熱淚,目光中種種情緒複雜莫名,悽苦、訣別、愛戀,不一而明。
王夫人看到段正淳胸口的這個疤痕的時候,經不住“啊”地一聲驚呼:“你,你......”
段正淳的目光中滿是柔和,愛慕,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阿蘿,你忘了嗎?我們初次見面是你刺了我一劍。也是因為那一劍,我們才相識,相愛,相守。如今離別在即,我只希望你能夠在當年我們結緣的這個位置,深深地刺下去。
這樣,你的痛苦就結束了,我對你的愧疚也能稍稍彌補一點,這樣我就能從對你日日夜夜的思念中解脫出去,早入輪迴。今生今世,我段正淳負你太多,罪孽深重,不敢妄求下輩子為人,只求能夠託生成你這山莊之內的一朵茶花,受風吹日曬,鳥吃蟲咬,只求你偶爾路過的時候能夠看我一眼,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原來當年李青蘿成年後,在李秋霖的指點下孤身前往大理無量山搬取其父無崖子留下來的武學密藏,也就是在此時遇到了孤身出遊的段正淳。想那無崖子留下的武學寶藏何等的珍貴?其中任何一門都足以引起無數江湖門派瘋搶,李青蘿涉世未深,下意識地以為段正淳覬覦武學寶藏,遂一劍刺去,不想段正淳當時也是如現在這般不閃不避,被李青蘿一劍刺在心口,險些丟了性命,之後兩人也因為這一劍結了緣。
隨後李青蘿因為愧疚留下來照顧段正淳。一個是情竇初開的花季少女,清麗無匹,另一個是情場浪子,閱遍人間風月,會發生什麼也就可想而知。
之後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李青蘿一劍讓段正淳流了血,段正淳的段家劍,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讓李青蘿既流了血,又流了淚,還出了不少的汗。這段過往相信列位看官都是正道君子,不想打探,因此在此不加贅述了。
如今,舊事重提,看著段正淳胸口的那一塊澹澹的傷痕,兩人如何結緣、如何相伴、月下花前,共許白頭之約的種種甜蜜與辛酸剎那間湧上心頭。王夫人不覺痴了,她深恨負心男子,這些年只要碰見負心薄性或者是姓段的男子輕則斷其手足,重則取其性命。可是這個真正的負心漢如今就站在眼前了,這一劍卻又叫她如何刺得下去?
淚雨滂沱間,王夫人一把丟掉手中的匕首,身子一軟,靠在椅子上,泣不成聲。
她強忍著擦乾臉上的淚水,恨恨道:“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到底願不願意殺了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然後跟我在一起?”
段正淳溫柔地注視著王夫人,微笑著搖了搖頭。
王夫人一聲長嘆,終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地:“你說,你是寧肯死在我的手裡也不願殺了阮星竹那個女人是吧?”
看著王夫人的朦朧淚眼,段正淳堅定地點了點頭。
王夫人道:“好好好,真好。那我就成全你,將你葬在這漫山的茶花之下吧!”
“瑞婆婆!”
“奴婢在!”
王夫人一聲呼喚,一個老婆子來到兩人面前。
“將這個姓段的負心漢帶到花肥房去,剁上千百刀,做成花肥,來培育新到的那幾盆茶花!”
瑞婆婆一聽是負心之人,還姓段,知道夫人的規矩,也不問緣由,答應了一聲,就拿著繩子上前來捆綁段正淳。
其實段正淳的武功遠較這醜婆子為高,他要是願意的話,就是再有十個這樣的婆子也無法綁住他。但是他只是這樣深情款款地看著王夫人道:“阿蘿,如果要取我性命的人是你。我願意一死!”
“帶下去!”
王夫人手一翻,瑞婆婆押著五花大綁的段正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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