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今天的天色亮堂得更早了一些,天邊晨曦的光芒更亮了。
隨著來上朝的官吏越來越多,這裡的氣氛也越發焦灼。
注意到四周有不少的目光對自己目露兇光,看來宗室的人脈不小吶。
有兩個陌生人走到面前,張陽看著兩人好奇,稍稍一禮,“敢問當面是?”
領頭之人行禮道:“老夫荊王李元景。”
張陽看著眼前這個年近四十的荊王,回想著自己在宗正寺的卷宗中是否看到過他,李世民的堂兄弟太多了,尤其是堂弟一輩。
李元景謙遜地笑著,“難道張左丞不認識老夫?”
眼前一亮,張陽又是行禮,“原來是荊王,久仰了。”
對李元景這個人實在是沒什麼印信,畢竟與宗室走得不近,皇帝的這麼多堂兄弟,一時間也不可能全認出來。
張陽尷尬笑著,“在下初任宗正寺卿,不記得當面名諱,還望見諒。”
李元景還是一臉謙遜的笑容,“這位是朝中文翰編撰令狐德棻。”
令狐德棻是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家,他拄著柺杖道;“老朽與崔仁師是同輩人,聽仁師說起過你,說過很多次。”
“是嗎?”張陽還是禮貌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若不是在下剛任職宗正寺卿,恐難見到兩位。”
李元景帶著不是那麼多善意的笑容,轉身看向朱雀門,“以後我們可以時常走動。”
朱雀門緩緩打開了,有三三兩兩的官吏走入皇城。
眾人開始加快腳步,隊伍赫然分成了兩派。
安靜的皇城中,只有眾人的腳步聲,腳步越來越快,似乎在較勁,看誰都想先一步進入承天門。
袁公瑜帶著桀驁的笑容,伸腳一絆,便有一人摔倒在地。
“哎呀!”
一聲慘叫傳來,原本密集的腳步聲頓時停下了,場面如死一般的寂靜,雙方再次對峙起來。
那摔倒的人吃力爬起來怒道:“是哪位同僚如此下作!”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袁公瑜身上,喝問:“是不是你!”
“呵呵,老匹夫休要血口噴人,本官行事從來不下作。”
“你!”那人指著他怒不可遏,一邊脫著自己的官服道:“老夫和你拼了!”
承天門前,還未早朝一群人便又打了起來。
張陽再看去,李遠景和令狐德棻早已走入了秘書監,也不知道他們去做什麼。
再看著承天門,張陽怔怔不語。
岑文字與高季輔走在一起,倆人低聲議論著現在的情形,看熱鬧之餘還能討論哪一方會贏。
太極殿內,李承乾見到來上朝的人寥寥無幾,便問道:“人呢?”
殿前侍衛回道:“殿下,他們在承天門前打起來,吏部尚書楊師道與兵部尚書侯君集也被牽連。”
“這……”
房玄齡道:“殿下,不如今日便休朝吧,總不能讓他們遍體鱗傷還來早朝,朝政之事中書省批覆後會交給殿下。”
李承乾現在有些理解父皇了,難怪當初父皇說過張陽在朝堂一天,這朝堂就不得消停。
這麼多年了,父皇對他的瞭解從來沒有變過,這張陽根本就沒變。
便吩咐道:“讓張陽去東宮,孤要見他。”
“喏。”
張陽站在承天門下,他與許敬宗依著石牆正在聊著家常,“你應該多吃點枸杞,平日裡要多節制。”
許敬宗低聲道:“縣侯,下官年過四十已有四個孩子了,那婦人竟還不滿足,近日開始專研一些西域的補藥。”
“少吃藥,還是要鍛鍊身體為好。”
“下官明白,會與那婦人再論道理的。”
承天門前的群架還沒結束,許敬宗與張陽清閒,繼續攀談著,從生活經驗聊到了當今的世界局勢。
有侍衛來報,“張左丞,太子殿下請見。”
張陽從牆根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官服,“我先去一趟,你命人多準備一些治傷藥,讓太醫署準備準備。”
承天門的群架還沒結束,不忍再去看他們那些毒辣的招式。
東宮內,李承乾來回踱步走著,稍稍停下腳步又看向一旁的彈劾奏章。
也沒心思開啟奏章看,依舊來回走著。
“殿下,張左丞到了。”
連忙走到殿外,李承乾著急道:“你可算來了?”
張陽揣著手一臉的笑容,“下官與殿下說過,陛下讓我任職宗正寺卿等手中的事忙完了,再來東宮赴任。”
“你先入殿。”李承乾拉著他走入殿內,指著一堆的奏章道:“你看看這些奏章,都送到了孤的面前,這裡有六百餘冊都是彈劾你的。”
張陽好奇地拿起一冊,皺眉看著,“奸臣當道,驪山黨羽雄踞朝堂,趁陛下病重,混淆聖聽,奸賊不除我等寧一頭撞死在承天門,以謝天下。”
放下一卷,又拿起一卷仔細看著,忽又覺得不對。
“殿下,這長安一共有官吏多少人?”
“文吏一千餘人。”
張陽盤腿坐著,又道:“這不對呀,如此說來滿朝有一半的文吏都在彈劾我?”
李承乾氣餒道:“你為何還一副欣慰的神情?”
“我只是覺得這奏章的數目不對?”
“其實也是有些人彈劾了一冊還不夠,便又多寫了幾冊。”
“原來如此,看來他們是彈劾一次不夠,要多寫幾卷才能痛快,才能盡興?”
李承乾也坐了下來,小聲道:“張陽,你到底在宗正寺做什麼?非要得罪這麼多人?”
“我在做陛下讓我做的事。”
“可是……這些人都要孤將你車裂,凌遲,流放……”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下官明白。”張陽頷首道:“其實這人是能聽批評的,如果尖銳的批評完全消失,溫和的批評將會變得刺耳。”
“再者說若溫和地批評也不被允許,沉默也被認為居心叵測。若沉默也不再允許,讚揚不夠賣力將是一種罪行。”
說著這些話,張陽端坐的樣子,好像能灑下了許多智慧的光輝。
李承乾聽著這些話一時間有些痴了,但忽然又醒悟過來,這是張陽。
只要他在朝堂,這朝野上下都不會安生,更不要說什麼沉默也不再被允許。
張陽繼續道:“我不想這個世上只剩下了謊言,所以我能夠接受批評,就讓這些人儘管來彈劾我,將我彈劾的遍體鱗傷,只是等我做完了那些事之後,還望太子殿下能夠讓我早日退休。”
李承乾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早日退休。”
“對呀。”
“你竟然想要退休?”
張陽嘆息一聲,道:“我想過,原本我規劃在三十歲退休,但現在想來我當年的理想太過草率了,也太過理想化了,我應該現實一些的。”
“太子殿下也該時刻銘記,如果人聽不得嚴厲的批評,那麼留在身邊的就只剩下了謊言,而身邊便再也沒有朋友,而是一張張憎惡的面容,想要從你的身上割肉。”
身為一個太子少師,張陽本著能多說一些就多說一些的原則,繼續道:“所以他們的批評我欣然接受。”
李承乾道:“那你會改正嗎?”
“當然會了。”
看著張陽和煦的笑容,李承乾幾乎就要相信了,但一想到他很少有這等笑容,便嘆道:“既然是父皇的意思,你就放手去做,孤不知父皇交代了你什麼,但若朝野再群情激憤,孤也無可奈何。”
張陽站起身走出了東宮,彈劾就彈劾,批評就批評,這朝堂還是很有活力的嘛。
這說明宗室已察覺到了危險。
回到宗正寺內,這裡清淨了不少,只有李義府留下的三兩人還在核對卷冊。
張陽剛坐下,就有一份份的卷冊放在面前。
“縣侯這些都是京兆府帶來的田冊,我們先將這些核對好了。”
張陽開啟其中一份奏章,絕大多數的宗室中人都是懼怕李世民的,總的來說現在的李唐宗室還算是聽話,比如說李世民的堂弟李遠禮,此人徙封絳州之後,便一直勤政治理,並且還給天可汗讚許。
還有李元嘉,酷愛藏書,在封地中也算是安分守己。
彭王李元則以前是個跋扈子弟,不過自齊州之亂後,像是改邪歸正,現在很老實。
霍王李元軌,現在還在陰山主持治理突厥人的工作。
也虧得李淵的基因強大,天賦異稟,給天可汗折騰出了許多弟弟妹妹。
不多時,許敬宗的奏章也送來了,奏章是一份名冊,名冊上的官吏都是與宗室有來往的。
張陽喝下一口茶水,看著奏章心想著,皇帝想要給儲君留下一個什麼樣的繼承人。
或者說給繼任者留下一個什麼樣的朝堂。
李世民對李承乾不滿意,這種不滿意就是明說的。
如果說李承乾對駕馭臣子的能力不行,那就需要有個強權為這個儲君保駕護航。
而我就成了這個強權?
經過兩天的整理,這宗室的事如一團亂麻。
荊王李元景?
張陽的目光落在這個名字上,天可汗的其他堂兄弟年紀也有小的,更小的堂弟比我的年紀都要小。
那些人還算是聽話,但這個李元景就不一樣了,他的食邑只有六百戶,卻有兩百頃良田。
而這些良田都沒有記錄在田冊中,而是透過京兆府查出來的。
好在李道宗與李孝恭的田冊是沒問題的。
李孝恭就不用說了,他的田冊現在就在驪山的名下。
至於李泰,他連自己的封地都從來沒有去過。
李治更是還沒封地。
張陽翻看著上官儀的奏章,心中有了打算,開刀就要直戳要害,拿掉了最棘手的,餘下的麻煩也就輕而易舉了。
天可汗的堂弟李遠景,是李淵的一個嬪妃所生的孩子。
幼年時期就被封為了趙王,之後在軍中帶兵成了個宗室將領,歷任安州都督,雍州牧,之後到了李世民登基被封為荊王。
張陽頷首道:“去將荊王李遠景帶來。”
“喏!”
長安城的一處宅邸內,李義府親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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