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東宮外牆,狄仁傑扶著外牆提著衣領,停下腳步道:“晉王,歇會兒。”
李治回頭看了一眼,東宮侍衛還好好站在遠處。
“都說了,不來見太子,非要拉著在下。”
“本王一個人來見太子才嚇人,有你在便覺得好多了。”
李治乾脆坐了下來,也在不停擦著額頭的汗水。
狄仁傑不解道:“明知太子是在試探,晉王為何還要接下官學署的差事。”
李治不斷深呼吸,平緩著心情,“你看皇兄那態度能拒絕嗎?明日一起去官學署任職。”
狄仁傑的胖臉又是一抽,“啊?”
“啊什麼?我們是不是朋友。”
狄仁傑苦著臉,“在下沒空,在下要讀書。”
李治冷哼道:“好呀,你往李義府酒碗中放東西,害得他如廁一整日……”
“慢著。”狄仁傑急忙道:“去!與殿下一起去官學署任職。”
李治笑道:“這才是朋友。”
狄仁傑欲言又止,繼續往宮外走著,又道:“其實就是想試試那大夫賣的是不是真藥,本來是給許侍郎用的,沒想到放多了。”
“哈哈哈。”
李治一邊走一邊笑著。
就連公孫小娘子也憋著笑。
狄仁傑又道:“還有,平康坊的事可不能讓許侍郎知曉,不然他又讓在下抄錄漢書。”
與晉王殿下在宮門前分別,狄仁傑越想越不對,這件事被太子知曉了。
難道太子會熟視無睹,狄仁傑心頭大叫不好,抬頭一看不知不覺走到了許侍郎的家門口,便要回頭走去,心中打算好今天去張柬之家中住。
還沒走多遠,一個身影攔在了面前。
狄仁傑緩緩抬起頭,勉強擠出笑臉,“許侍郎。”
他又回頭看去,再看看眼前的人,又道:“這是剛回來?”
“你這是去做什麼?”
“小子……張柬之欠小子銀錢,小子這就去要回來。”說罷,狄仁傑就要跑。
卻發現不論怎麼跑,都在原地。
再一看衣領已被黑著臉的許敬宗拉住。
狄仁傑乾笑著,“許侍郎好氣力。”
“年紀輕輕就敢去平康坊,還帶著晉王一起?”
“那都是張柬之的主意,小子是被脅迫的,他不是好人,小子這就去和他割袍斷義。”
“先回來,代你父親好好教導你。”
“哎。”狄仁傑跟在後頭,滿臉的委屈,又道:“小子能不寫字嗎?”
“不行,漢書第三卷,抄錄十遍。”
“能換一卷嗎?”
“不行,就這卷。”
自從晉王回了長安城,狄仁傑感覺自己的生活越來越難了,平日裡自己闖禍了自己認。
跟著晉王殿下闖禍了,許侍郎就會變本加厲來處罰。
狄仁傑寫了一晚上的字,眼看天就要亮了,他提筆繼續寫著,高皇后呂氏,生惠帝。佐高祖定天下,父兄及高祖而侯者三人……
寫著寫著天就亮了,現在有些明白當初縣侯為何在長安城沒有朋友了。
每到早晨,長安城最熱鬧的地方便是東市,每到午後最熱鬧的地方便是崇德坊。
宵禁之前的晚上,最熱鬧的地方就是平康坊。
李治站在官學署前,“孔穎達老夫子,因皇兄安排,小子也來這裡任職。”
孔穎達拄著柺杖,點頭道:“這裡缺一個編撰。”
“多謝老夫子安排。”
“殿下不用多禮,若有空閒可來尋老朽。”
“不敢打擾老夫子。”
李治躬身行禮。
孔穎達笑著走入官學署,一邊道:“驪山學識,驪山學識甚有意思……”
老夫子剛走入,岑文字就來了。
李治再次行禮,“見過岑中丞。”
“晉王殿下在這裡作何?”
李治回道:“因為皇兄……”
岑文字打斷道:“螺絲是什麼?”
“螺絲是……”
“罷了,老夫改天親自去驪山詢問。”
這官學署的人行色匆匆,岑文字說不了兩句話,就開始主持這裡的事宜。
李治看著這個場面,只覺得頭大,“這裡太忙碌了。”
不多時,狄仁傑姍姍來遲。
李治皺眉道:“仁杰,你是昨晚沒睡好?”
狄仁傑回道:“晉王殿下睡得可好?”
“很好,一夜無夢。”
……
京兆府內,自從上官儀來了這裡,裴行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小了不少。
上官儀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將長安城十二縣的事擺平了,而且安排得有理有序。
牛朝來報,“裴府尹,江夏郡王來了。”
想起與李道宗的約定,裴行儉整了整衣衫,面帶笑容地走出京兆府。
“哎呀,江夏郡王,派人知會一聲便好,何必親自前來。”
李道宗笑著,“車駕已備好了。”
裴行儉一路走著放鬆肩膀,“孃的,這些天累得透不過氣。”
梁建方是一個很有感染力的人,他的口頭不知不覺會帶動別人,也跟著學了過來。
坐上前往驪山的車駕,裴行儉還在想著現在的西征戰事。
從去年開始梁建方的西征步伐就放緩了,這些年一直都在整頓波斯內部,要安排人口,要治理商路往來。
大戰之後必有大治,只有把波斯境內治理好了才能再一次發兵。
當初自己在波斯時,就是這麼做的。
現在梁建方還在保持著當初的作風。
這麼做是對的,波斯人並不可靠,如果沒有唐人的隊伍管著,不用大食人來打,這大後方說不定自己就亂起來了。
前些天剛剛送來的戰報,穆斯阿布屯兵在一個叫做巴比倫的地方。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巴比倫是個很古老的所在,據傳聞一千多年它就屹立在波斯灣,出現在幾個強大的國度,它位於大食境內的最後方,也是大食為數不多的堅城,從巴比倫南下就是當年縣侯囑咐過的波斯灣。
那是一片富饒的地帶,裴行儉皺眉思量著,如果大唐與大食有一場決戰。
那決戰的地點就只能是巴比倫。
“你在想什麼?”
聽到李道宗的問話,裴行儉回過神道:“在想西征的戰事。”
“你都不是都護了,還想這些做什麼?”
“在下與梁建方將軍乃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間?”李道宗沉聲道:“戰場的同袍都是生死之間,但也不能優柔寡斷。”
“江夏郡王教誨,在下銘記在心。”
馬車終於停下了,李道宗站起躬身下了馬車,“到了。”
驪山就立在眼前,龍武軍分為三隊在這裡值守,村子裡有不少村民走動,這個村子總有很多孩子,吵吵嚷嚷地跑過,這些孩子從來不會畏懼官兵。
迎接李道宗是李孝恭。
“王兄。”
李孝恭也看了眼裴行儉,正色道:“張陽知道你們來了,已備好酒菜。”
李道宗看著眼前的村子,這個村子與外界的不同,看著幾個工匠正在鋪設類似管道的東西,就鋪在各家各戶的後方。
走入村子裡還能看到幾頭熊嗮著太陽。
這些熊從來不會避諱村民,反而相處得很和諧。
在一處平地上放著一張圓桌,圓桌上是一疊疊的飯菜,張陽就站在桌旁手裡捧著一卷書。
“見過老師。”裴行儉先一步行禮。
“坐吧。”
“喏。”裴行儉一臉嚴肅地坐在一旁,剛剛差點脫口而出喚他縣侯,幸好反應及時。
李孝恭也拉著李道宗坐下,他解釋道:“也不知道張陽這小子哪裡來的習慣,喜歡在飯桌上談事,這嘴裡吃著飯菜,怎麼談?”
李道宗顯得有些拘束,坐下之後也沒有開口。
裴行儉好奇問道:“老師這是在看什麼書?”
張陽收起書卷,“這是西方送來的古籍,我安排了幾個高昌人,讓他們但凡有西方的古籍就儲存好,送到驪山。”
“西方的古籍對驪山也有用?”
張陽給幾人倒上酒水,“沒什麼用,我就是好奇看一眼,與印象中比較還是有出入的,用來消磨時光。”
裴行儉目光落在這卷書上,也沒有去拿,只是這麼坐著。
“這卷書講的就是巴比倫的故事,有西方人管這卷書叫做舊約,講述著他們的歷史,還有巴比倫人和大食人的過往。”
“在書中看到古巴比倫的故事,那是一千年的事蹟,現在都成了傳說,像是大洪水,還有他們的崇拜,或者是他們對巴比倫王的頌歌。”
“這是我們驪山做的譯本,你拿去看看吧。”
裴行儉接過書卷,作揖道:“謝老師。”
張陽看了眾人一眼,又道:“吃吧。”
李道宗早就餓了,便拿起筷子狼吞虎嚥。
李孝恭卻沒什麼胃口,喝著放了冰塊的葡萄釀,“現在的葡萄越來越便宜,關中種出了葡萄後,一串葡萄賣五十錢。”
李道宗嚼著口中的飯菜,腮幫子鼓鼓的,才嚥下,“老夫下轄二十四縣也要種葡萄。”
李孝恭一拍桌案,“老匹夫,葡萄不值錢了你還種。”
“不能光看著長安城十二縣富裕。”
“老匹夫,你會讓葡萄不值錢的。”
張陽解釋道:“其實不用太過憂慮,葡萄很挑地,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適合種葡萄,再者說栽培的成本很高,再便宜也不會便宜到哪兒去。”
驪山的初衷就是想讓葡萄成為家家戶戶都能吃得起的水果,葡萄便宜些也好。
張陽頷首道:“左輔二十四縣,驪山還未了解過,驪山會派人去檢視,適合種什麼,有多少人口,能夠開設什麼作坊,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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