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瓚帶著兵馬一到長安城,就受到了陛下的召見。
當然了,段瓚的兵馬回來時依舊帶來了不少的金子,只是沒有裴行儉帶來的多。
在大食和波斯有很多金子,但他們的土地貧瘠。
大唐有肥沃的土地,卻沒有這麼多的金子。
四方館內,有人正在講著波斯與大食的形勢。
上官儀與李治不再說話,而是安靜聽著四周人的議論,西方戰局如火如荼。
梁建方作為西征大將,在沒了裴行儉的指揮之後,打仗也開始狂野了起來,雖有折損兵馬,還算是高歌猛進。
梁建方帶著三萬兵馬已掠過了吉爾幹山,再往西就準備攻打巴比倫了。
而張士貴的兵馬到了裡海附近,給前軍運送著糧草。
一個西域人匆匆而來,向四方館的眾人說著朝中傳來的訊息。
上官儀端坐著仔細聽著眾人的議論,又小聲道:“看來段瓚已與陛下稟報好了。”
眾人議論,西方的高盧人正在攻打大食人的後方,為首的正是羅馬人的國王希拉剋略。
李治頷首道:“當初聽姐夫說過,他們有玫瑰糖,有橄欖,還有各種香料都是我們中原稀缺的。”
上官儀閉著眼沒回答,而是安靜聽著議論聲。
現在的大食人腹背受敵,穆斯阿布退居到了耶魯撒冷,想要藉助聖城的地勢,以此來防禦大唐和高盧人。
李治用筷子站了站茶水,在桌案上畫了一張圖,低聲道:“這裡是一片海峽,用來防禦確實很不錯。”
一個突厥人叫囂著走入了四方館。
這人還穿著甲冑,臉上有一條大疤,只聽他用突厥話大喝一句,最後目光落在了一個文吏身上。
四方館內的議論已停止了,來人上前就拎起了那文吏,一張嘴大聲喝問,“張陽何在!”
上官儀皺眉看去,低聲道:“這是西征的突厥人。”
在西征路上的不只有唐人,還有回鶻人和突厥人。
李治站起身給了公孫小娘子一個眼神。
她一揮手,一群羽林衛禁軍便控制住了這個突厥漢子,這個漢子頭髮顯得稀疏,頭髮已打結結塊,不知多久沒有梳洗了。
“你們這些唐人!我們出生入死是為了天可汗,放開!”
那突厥人紅著眼就要發瘋。
不多時,李義府也帶著人也來了,他穿著一身官衣,信步走來。
四方館的諸多外使紛紛退到一旁,有外使小聲議論這個鬧事的突厥人膽敢在李義府的地盤鬧事,多半是沒好下場的。
“這位突厥人,你何故在此地鬧事?”
李義府一見人,說話還算是溫和。
那突厥人掙扎著怒喝道:“我要見張陽!”
李義府笑道:“驪山縣侯也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我們為天可汗,為驪山縣侯賣命這麼久,難道就不能見嗎!你們唐人休要欺辱我!”
李義府頷首道:“名字。”
“我是阿史那杜爾!”
聽聞這個名字,李義府神色一動,對這個名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在薛延陀的戰亂之後,阿史那杜爾就去了西域。
後來在禮部的安排下去了安西四鎮,這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是貞觀九年,比裴行儉去西域還要早一年。
看阿史那杜爾狼狽的模樣,去了波斯的這幾年鬚髮都白了大半。
李義府沉聲道:“你隨本官走一趟。”
羽林衛的禁軍剛鬆開手,阿史那杜爾又是一拍桌案,“我要見張陽!”
四方館外,安延偃遠遠地看著這個要發了瘋的突厥漢子。
他的命運被天可汗與驪山縣侯支配了這麼久,如今才回到長安。
當初一起在波斯時,安延偃還有些佩服這個突厥鐵勒,儘管他對天可汗與唐人頗有怨言。
可自受了天可汗旨意以來,跟隨出征波斯面對大食人也沒有退縮過。
松贊干布道:“此人你認識?”
安延偃低聲道:“一個被天可汗和驪山縣侯支配多年的可憐人。”
松贊干布又道:“又豈止他一個,你不也是嗎?”
安延偃笑道:“不,我與天可汗是約定,與他不同。”
四方館內,李義府行禮道:“驚擾晉王殿下了。”
李治擺手道:“無妨,你帶著人先去安頓他。”
“喏。”
李義府又回頭看了一眼阿史那杜爾,“你隨本官來。”
阿史那杜爾瞪了一眼身後的唐人禁軍。
長安城很繁華,在朱雀大街上的行人很多,除夕剛過,此刻更擁擠了。
李義府帶著阿史那杜爾來到了禮部。
因西方的戰報來了,張大安也沒休息太久,這些天也在禮部處理各項事宜。
見到來人,張大安只是稍稍抬頭,隨後繼續批覆著要送去各個都護府的公文,問道:“義府兄弟,且稍等。”
李義府走到他身邊眼神示意,“這是阿史那杜爾。”
張大安手中的筆這才停下,再一次抬頭看著這個穿著粗野的突厥漢子,一身唐人的甲冑穿在他身上有些彆扭。
禮部尚書已換了四個,從河間郡王再到張陽,又從許敬宗手裡再到張大安。
這個阿史那杜爾許多事也都是當初張陽安排的。
張大安頷首道:“那就帶他去驪山,至於縣侯見不見他,與我們無關。”
李義府擔憂道:“就怕此人硬闖。”
張大安淡淡道:“闖不進去的。”
“喏,下官這就去安排。”
天氣依舊寒冷,阿史那杜爾鼻孔出氣,甚至還有熱氣冒出。
身為鴻臚寺的少卿,兼領安排外使的工作,李義府有些懊惱,又不能不管這個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既然禮部尚書都這麼說了,本官就只能帶著你去見驪山縣侯了,至於能不能見到,全看縣候的意思了。”
阿史那杜爾沉聲道:“我在波斯殺了這麼多人,縣侯該見我的。”
李義府皺眉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個阿史那杜爾有些奇怪,他為何如此執著的要見張陽,又道:“告訴你吧,這世道給天可汗與驪山縣侯賣命的人不少,不缺你這一個,而你們這些人中多數都見不到這位縣侯。”
“就連……”
李義府很想說自己也才見過驪山縣侯兩次,這句話終於還是嚥了下去。
沿著長安城外的官道一路向東走,見到了渭河之後就知道驪山不遠了。
又走了一段路,見到了鋪設在路上的鐵軌,再抬頭看去就能見到一座秀麗的高山。
這座山就是驪山。
“敬仰縣侯的人有很多,能夠見到縣侯的人更少,今日帶來你若是縣侯不見你,希望你就此作罷,這長安也不是任由你放肆的地方。”
阿史那杜爾的目光直勾勾看著驪山。
等到村前,李義府翻身下馬說明來意,讓這裡的侍衛忙去稟報。
半晌,侍衛又出來了,“縣侯說眼下沒空。”
李義府問道:“這位阿史那杜爾非要見縣侯不可。”
侍衛回道:“那就要看縣侯何時有空了。”
“……”
“站住!”一旁的侍衛一聲大喝。
李義府側目看去就見到了阿史那杜爾飛奔跑入村子,心中暗罵,“彼其娘之!”
只是他剛跑入幾步,就被十個侍衛押倒在地,龍武軍的官兵也圍了上來。
等阿史那杜爾再抬頭,一把把橫刀已經在了眼前。
李義府焦急道:“你何必如此?”
“我!要見縣侯!”
阿史那杜爾的吼聲,響徹四野,驚動村子裡的人,人們紛紛看過來。
張陽本就在渭水河邊釣魚,距離阿史那杜爾所在的位置並不遠。
小武先是看了眼小清清,低聲道:“師父,要將這個人趕走嗎?”
“我要見縣侯!”
他又是一聲大吼。
張陽氣餒道:“總要有個交代的,去見見吧。”
“嗯。”
拿下頭上的斗笠,張陽收起魚竿一步步走向村口。
阿史那杜爾被壓在地上,奮力掙扎著,被人按著頭臉頰貼著地。
“把人扶起來吧。”
“可是……”
“讓人站起來說話。”
“喏。”
他聽到對話,感受到身上的手腳鬆了許多,緩緩站起身,目光落在了一個青年人身上。
阿史那杜爾知道奈何不了這些侍衛,腰膝一使力就撲向這個青年人,想要拿他做人質。
“鏘!”
一把橫刀出鞘,刀光一閃,刀刃就抵在了阿史那杜爾的喉口。
小武的動作凌厲,眨眼間已提著刀立在張陽的身前,眼神帶著煞氣,冷聲道:“你膽敢再動!”
阿史那杜爾的喉口已經有了血跡,只要他再動一下,這個小姑娘是真的會下殺手的。
縣侯身邊的女子又豈是善輩。
阿史那杜爾鼻孔出氣,僵在原地。
龍武軍的官兵也應聲圍了上來,提刀對著這個突厥漢子。
李義府快步上前,連忙道:“是下官莽撞,驚擾了縣侯。”
回頭看向阿史那杜爾喝道:“某家已帶你來見縣侯,你好大的膽子,膽敢行刺!不想活了。”
“難怪你要見縣侯,原來是想行刺,朝中還在考慮對你的封賞,如今看來來年的今日,就是你的……”
話還沒說完。
阿史那杜爾大聲道:“唐人殺了我叔叔,我要他償命!”
張陽看著他緩緩道:“你叔叔是頡利可汗?”
“是!”
“嗯。”張陽頷首道:“也對,你們阿史那一系都是親戚,當年頡利可汗……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說著話,他又輕拍了女兒的後背,問道:“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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