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看著四下又道:“驪山還有這麼多的空房子,怎就容不下一座道觀。”
小清清雙手揹負,學著大人模樣道:“袁道長可以留在驪山,但不能在驪山開設道觀。”
“道士不住道觀還算是什麼道士。”
“袁道長,若是驪山有了道觀,會有人覺得驪山與道門一系,可驪山山門成立僅只有七年,如何與道門並立?”
袁天罡長嘆一聲,又道:“你爹孃連這些都教你了嗎?”
小清清搖頭道:“道門是道門,驪山只是驪山,我們可以給予道門在學識上的支援,但並不代表驪山想要與道門同路。”
袁天罡撫須道:“看來你還是不願做老道的弟子。”
“驪山可以在村子裡建設一個宅院,來做袁道長的住處。”
“也好。”
小清清皺眉道:“就先告辭了,袁道長自便。”
袁天罡只能點頭,對這個狡猾至極的丫頭絲毫沒有辦法,索然一嘆,心中對未來更沒有把握了。
李泰就坐在村口,等袁天罡走來,他笑道:“見過她了?”
袁天罡撫須笑道:“嗯,這丫頭比之同齡人更聰慧,天分是天分,她將來……”
“姐夫講過一個傷仲永的故事。”李泰又道:“一個年幼才華橫溢的人,長大了卻又成為了尋常人,姐夫向來不看重天賦,更注重後天努力,她的天賦對姐夫與皇姐來說只是一般。”
袁天罡望了一眼驪山,頷首道:“老道年邁了,此生怕是再無寸進。”
聽著這番話,李泰感覺到這位老人家的無奈,張陽給了袁道長一份契機,這個契機讓袁道長得知了大地的模樣,經緯度學說受驪山指點編纂而成。
現在《經緯度》一書就在道門,成了袁道長編撰的典籍。
八年了,袁道長經緯度成了這位老人家晚年時期的成就之一。
這無疑會成為一冊被人們非議的書,驪山的學識一直講究實事求是。
既然經緯度可以算出來,那就說明這片大地是有維度的,是可以丈量的,不論人們如何非議,事實就是事實,眼見為實。
袁天罡回到了長安與李淳風道長又一次閉關。
今天裴行儉上任的第一天,長安城朱雀大街一側有一個官衙,這裡便是看管的官衙所在。
官衙前有三兩小吏點頭哈腰著,“見過長安令。”
長安令又是京兆府尹,太初年漢武帝將右內史改成長安令,東漢之後改為太守,到了兩晉時期改為尹。
裴行儉沒有搭理門前的小吏而是大步走入官衙內,官衙不大,人手也不多,並沒有預想的那般威風。
京兆府的主簿李暹平時散漫慣了,也是京兆府一霸,其爺爺乃是大名鼎鼎的李神符,乃是當今宗正寺卿,宗室郡王之一。
其父李義範又是當今陛下的堂弟,宗室地位極高。
在這個地方還沒人敢與李暹叫板。
裴行儉一走入官邸內就遇到了正在與一個大食商客交談的李暹。
李暹也注意到了來人,低聲道:“你就是某家的上官,新任長安令?”
“正是。”裴行儉頷首道,目光盯著那大食商客。
“某家李暹乃是這京兆府尹的主簿。”
說罷,他自顧自吃著棗子,聽著那個大食商客繪聲繪色講著大食女人和波斯女人。
裴行儉頷首道:“這裡怎麼會有大食人?”
一個小吏慌張跑來,解釋道:“早年前,許敬宗還是禮部侍郎,他在灞上抓了一夥大食商客,此人名喚阿羅本乃是最早來到長安城的大食人,那是貞觀九年的事,五年了。”
阿羅本行禮道:“貧僧見過長安令。”
看他倒是挺有禮數的,裴行儉掠過李暹徑直坐在上座。
惹得李暹咬牙切齒,這個新任長安令竟這般目中無人。
裴行儉問道:“你是僧人?”
阿羅本解釋道:“是的。”
“拿卷宗來!”
聽裴行儉一聲大喝,一旁三個小吏被嚇得一個哆嗦,目光紛紛看向李暹。
“某家是長安令,還是他是長安令?”裴行儉怒得一拍桌案,喝道:“看他做甚!”
“喏。”有小吏慌張跑開,從一堆滿是灰塵的文書中找出其中一冊。
裴行儉皺眉開啟一冊,仔細看著,笑道:“倒是奇了,你是大食人又自稱是波斯僧人,想要來大唐收徒?”
“一個大食人自稱是波斯的僧人,倒是有意思。”裴行儉抬眼看他,笑道:“你知道某家在波斯殺了多少大食人嗎?”
阿羅本回道:“下臣是波斯僧人,大食的事與下臣無關。”
“唉。”裴行儉嘆道:“多麼高明的手段,兩個身份就讓某家拿你沒辦法?”
阿羅本低頭道:“讓長安令見笑了。”
裴行儉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又道:“來人!將他殺了。”
“這……這這這……”
眾人的目光又看向李暹。
裴行儉忍無可忍,站起身拔出腰間的橫刀,一步步走向阿羅本,一邊講著,“此人勾結長安權貴,意圖阻撓大唐馳援波斯,大唐不需要你們先知的福音。”
阿羅本慌張道:“下臣……”
他話語還沒說出口,裴行儉的橫刀就捅進了他的肚子。
“哎呀!殺人啦。”有小吏慌張逃開。
裴行儉抓著阿羅本的衣襟,手中的橫刀又是幾次捅入,直到阿羅本無法掙扎躺在了地上。
隨後這位剛剛殺了人的長安令輕描淡寫地擦了擦刀上的血跡,他氣餒道:“哎呀,在關外殺人殺習慣了,怎就下了殺手,終究是管不住這雙手了。”
李暹腦子一片空白,手中的棗掉落在地上,狠人!這絕對是個狠人。
長安令上任第一天就殺了人,這件事很快就在長安城傳開了。
李暹跑了,他再也不想去京兆府了,因為那裡的血腥味一直散不去,大食人的血太難聞了。
也有人彈劾裴行儉在上任第一天的舉動,但都被陛下輕描淡寫的揭過了。
不過是個大食人,大唐正在西征,死了也無妨。
裴行儉依舊穩坐長安令的位置,他上任第一天殺了人,上任第二天,他翻看著這裡的卷宗道:“長安周邊有人在買賣田地?”
這話聽得一旁的小吏嚇得一個哆嗦,丟了手中的文書當即跑開,一邊跑一邊脫著官服嘴上說著不想幹了。
他們不想死,裴行儉會殺人,而且殺了人還很高興。
此刻他身邊就剩下了一個小吏,“長安令,為何要查田地,這可不能亂查呀。”
裴行儉喝著茶水又道:“某家乃驪山外門弟子,驪山向來厭棄土地兼併,朝中三令五申不得私賣田地,某家不論是承師命,還是奉陛下旨意,都要查個明白。”
話音剛落最後一個文吏也嚇跑了,這裴行儉不僅喜歡奪人性命,還是個不要命的。
最後整個京兆府就剩下了裴行儉一個人,他獨自坐在府衙內好像是還沒意識到這個情況。
直到李義府走入官邸前來拜訪,裴行儉抬頭的時候才注意到四下無人,只有三件官服與官帽丟在地上。
李義府見狀嘆道:“長安令剛上任就立威,令下官佩服。”
裴行儉齊聲道:“李少卿,某家初涉朝政,不是太懂規矩,在波斯粗野慣了,一時間沒有收住手。”
李義府擺手道:“倒是無妨,只是大理寺本打算來過問殺了阿羅本一事,下官便代孫少卿前來問問。”
“嗯,當初某家在波斯帶兵,就聽說過大食人在波斯地界開設寺廟,這阿羅本是那位大食先知的子弟,所謂的波斯僧人其實就是大食人開設的寺廟,所傳經書也都是大食人的。”
裴行儉嘆道:“其實波斯僧人是假,大食先知弟子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此人死有餘辜,長安令殺得好,下官會去大理寺分說。”
裴行儉瞧著這個破敗的京兆府,苦惱又犯愁,“李少卿覺得這長安令要如何當?”
李義府拱手道:“為人當有風采,不拘泥於繁文縟節,長安令是個什麼樣的人,就該是什麼樣的人,人這一生孩童十餘年,年邁之後過了五十又是十餘年老邁。”
“人從出生到入土,真正的風光也就十六歲到四十歲短短二十餘年,長壽者少見,何不活得灑脫?”
這番話很對裴行儉的胃口,越聽越舒服。
“今日許侍郎設宴,邀了上官儀,高季輔,張大安他們用宴,不知長安令是否可以與下官一同前去。”
“好!”裴行儉爽快答應。
朝中派系之爭有這麼一派人,他們或多或少都與驪山有關係,這些人為首的是許敬宗,之後便是張大象,張大素,張大安三兄弟,還有現在的裴行儉,上官儀。
上官儀向陛下提出了一道地方州府與鄉縣提高生產力的奏章,其中就有說明,地方鄉民的保障來自於生產。
他上官儀想讓中原各地都像驪山那樣將生產作為第一要務,發展民生保障。
此事在朝中爭論不休,有一個驪山已足夠讓許多人頭疼了,更不要說將來還要再多出幾個驪山。
自上官儀入朝為官,遞交的第一份奏章便是要讓朝中做一件這麼大的事。
肯定會被人們議論,也導致這件事一直懸而未決。
在長安城的崇德坊內,有一個不怎麼熱鬧的地方,裴行儉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便加快了腳步,走入這處宅院中。
許敬宗,上官儀,張大安三人就坐在這裡,見李義府坐下了,裴行儉倒也不客氣,也跟著落座。
許敬宗笑道:“裴老弟當年不過是青澀小子,去了波斯四年,如今已是這般剛毅的模樣。”
張大安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菜,“且吃,這是驪山送來的飯菜,很是難得。”
說起吃的,裴行儉拿起筷子,忽又問道:“那種黃燦燦的甜餅為何在長安城買不到?”
許敬宗喝著酒水笑道:“那是南瓜餅,只有驪山才有。”
想到來長安城的前一天,就有鄉民送來一籃子的餅,現在裴行儉知道了,也開懷了,他朗聲道:“想來縣侯還是想著在下的,真想再嚐嚐。”
張大安拿起酒杯低聲道:“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注意到裴行儉的目光,上官儀起身道:“,某家上官儀。”
裴行儉拱手道:“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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