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驪山新家用了四年,從氣壓證實的兩年後,李泰又用三年時間才造出了蒸汽機。
張陽扛著鋤頭來到驪山上西面的坑窪地,將這裡的土壤翻過來,重新嗮一遍,將地嗮好了才好動工。
造出蒸汽機之後,理論需要補充,現在正處於一種消化期。
發展不嫌慢,底子要紮實才能禁得起風浪。
張陽甚至覺得驪山的發展已經很快了,蒸汽機鑄造成功是將其中竅門一點點餵給李泰,才能突破一道道技術難題。
那時候就覺得有些急於求成,現在放慢腳步反而更好。
在這位驪山縣侯修生養性的當下,驪山的主人家開始了隱居生活,驪山也放慢了腳步。
張陽偶爾見一見岑文字商討一下官學事宜,便回到山上。
誰也不知道這位縣侯在山上做什麼,只是見到有不少磚瓦木料送上去,多半是在建房子了。
驪山村民很不解,這位縣侯建設房子,從來不僱用人手。
長安城,一處街巷中。
張公瑾來到長安城過了一個新年,今日陛下親自來造訪,他坐在輪椅上稍稍低頭行禮,“陛下,老臣身體不便,實難……”
李世民穿著一身黑色的便服,擺手道:“不用多禮。”
又看張公瑾的氣色,再看他坐在輪椅上的樣子,李世民不忍道:“朕還依稀記得當初你在秦王府揮斥方遒的樣子。”
張公瑾低聲道:“臣現在還能走兩步,能夠坐在輪椅上也總比整日臥榻要好。”
一旁,張公瑾的夫人默不作聲抹著眼淚。
“這是朝中商定下來的,你看看。”
雙手接過奏章,張公瑾皺眉看著奏章上的內容。
李世民解釋道:“朕考慮過,按照功封賞,改封郯國公,食邑兩千戶,也可給家中子孫留點家底。”
張公瑾又是低頭連忙道:“謝陛下。”
李世民坐在一旁低聲道:“太子去了一趟驪山,得了張陽的指點,要在崇德坊開設學堂,給準備參加科舉的學子講課,還說是培訓?”
張公瑾笑著沒有說話。
“朕覺得科舉學子從中原各地而來,讓他們熟悉科舉之策也好,朝中有議論說太子這麼做了,也會讓長安其他坊市效仿。”
張公瑾撫須道:“陛下擔憂是對的,如此一來價格越來越高,反成累贅。”
看了看陛下的神色,張公瑾想到這個計策是張陽給太子指點的,他低聲道:“陛下,臣以為可以讓太子不牟利,只要太子作出表率,各個坊市就不敢造次。”
“嗯,要論謀事朕除了玄齡,也只能仰仗你了。”
張公瑾又道:“臣怎能與房相相比,當年房相跟隨陛下出生入死,為陛下網羅將相之才,朝中許多能人都是房相引薦,當年還赴終南山請王珪出山,網羅猛將如張亮,席君買,李大亮。”
“房相注重吏治,乃是為相者上上之選,現在長安城朝堂有文武官員總計六百四十員,吏治清明,時局穩定乃是房相之功。”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
張公瑾嘆息一聲,又道:“臣恨這身重病,不能在陛下左右。”
“當年你跟隨李靖出征突厥,一回來便一病不起了。”
“陛下,只要社稷穩定,大唐富強,臣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說起富強,李世民想到了張陽,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又道:“朕聽聞自去年秋季以來,他就深居簡出,一直在家中磨鍊心性,入冬時節朕見過他。”
“這孩子還是一樣言語怠慢,和以前沒有變化。”
張公瑾把玩著從驪山帶來的魔方,低聲道:“弟子頑劣,讓陛下見笑了。”
“年輕人多少心浮氣躁,朕想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
“陛下,這孩子心裡藏著事。”
李世民重重點頭,“朕也是如此認為。”
看到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越來越多,李世民轉過身繼續道:“朕將你的畫像掛在凌煙閣,也希望你能多活一些時日。”
聞言,張公瑾輕咳了兩聲,低語道:“生老病死自有定數。”
李世民閉眼沉聲道:“當年的舊友同袍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人世,朕時常痛惜當年的天下英雄。”
戴胄走了,溫彥博走了,虞世南也走了。
現在就連王珪也離開了人世。
張公瑾神情上多了幾分落寞,眼神中也多了些麻木。
君臣倆人相顧無言許久,李世民嘆道:“朕先回宮了,你定要養好身體。”
“臣送陛下。”
張公瑾雙手推著輪子的輪子,送著皇帝出了家門。
“陛下所言是有深意?”
聽到夫人的問話,張公瑾關上家門低聲道:“陛下是要讓老夫勸張陽多在朝政上做事,而不是整日想著賺錢。”
“張陽與玥兒倆孩子多懂事呀,陛下怎能如此數落他們夫妻。”
張公瑾沉默不語,看著手中的魔方。
“老傢伙,我們去驪山吧,這些天你的那些故交好友每天都來拜訪,現在陛下也來看過了,也該回去了。”
“嗯,明日就回驪山。”
長安城是熱鬧的地方,這地方越熱鬧吧,越不適合養病。
因為張公瑾的弟子張陽越發出眾,在長安城傳言眾多,每每有人來看望總是會說起弟子。
張公瑾的夫人拿了一些張掖的臘羊肉,再準備一些黃芪,“這些都是隴右老家的人送來,給張陽他們家也送一些去。”
翌日早晨,驪山。
一家子剛吃罷早飯,藏書閣內就開始忙碌了,清河與東陽也加入其中,一起整理圖表和名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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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嬸急匆匆來報,“縣侯,鄒國公一家回來了。”
“嗯,我這就去。”
張陽將一隻荷包蛋放入口中一邊嚼著離開。
直到人走遠了,小心安坐在桌邊還在發呆,剛剛爹爹一口吃下一隻蔥油荷包蛋,腦子裡滿是剛剛那血盆大口張開的畫面。
好一會兒,他看了看自己碗中的荷包蛋,張著嘴也想要一口吃下,但不論怎麼努力也只能咬下小小的一片。
再看一旁的熊大,它正吃著一桶麵食吃得很香。
小心安沒了食慾,他吃力地爬下椅子,邁著小短腿在家裡走著,一雙明亮的眼神左看右看沒見到姐姐的身影。
再看看身後爹孃也不在,他就邁步走入書房,吃力地爬上椅子,明亮的眼睛看著桌上的紙張,小手一抓紙張就破了。
“哈……”他忽然一笑,覺得好玩,就開始撕扯這裡的紙張。
驪山下,張陽走到山下的時候,老師夫妻倆已經回來,李淵讓幾個負責照應的太監來收拾。
“您老怎麼來了?”
“這公瑾不想打擾,朕就讓人幫忙來收拾。”
話音剛落,孫思邈也來了,老神醫的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年邁的大夫。
幾位大夫依次給張公瑾診脈。
以前孫思邈每月都會來給張公瑾診脈,到了現在縮短到了半月一次,現在是十天一次了。
這也說明了,老師的病情越發嚴重。
過年的那些天,老師就再沒有診脈過,這一回來這些大夫就來了。
診脈之後,孫思邈與幾個大夫小聲議論了片刻,便走了出來。
張陽問道:“孫神醫,老師的病情怎麼樣了?”
孫思邈撫須道:“貧道與眾大夫也不好把握,以後每三天便來一次。”
“有勞孫神醫了。”
張陽聞言連忙行了一個大禮。
孫思邈安慰道:“縣侯也不能起死回生,這驪山已經很好了,不用太過執著。”
李淵也聽明白了意思,張公瑾的病情更嚴重了。
走入老師家的宅院,張陽接過遞來的包裹,笑道:“謝師母。”
師母現在滿頭的白髮,整個人蒼老許多,她笑道:“這些隴西老家的人送來,我們夫妻倆又吃不了這些,分給家裡三個兒子不少,餘下的也就給你們夫妻倆送來了。”
“師母客氣了。”
“你與老身說,老貨的病情如何了?”
張陽看了一天在屋內的老師,皺眉道:“孫神醫也不好把握,他沒有說太多,只是說以後每隔三天就來診脈。”
師母嘆道:“若是身體好,哪裡需要這麼多次診脈。”
說罷,師母又道:“大安這孩子從小就愚鈍,以前多虧你照顧,老身知曉那魏徵家中還有個女兒待字閨中,年紀雖說比大安大了幾歲,可也是姣好的婚配之人。”
張陽點頭道:“師母所託弟子明白了。”
“往後他們三兄弟還要你多多照拂。”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內出來了,他低聲道。
張陽坐在輪椅邊看著老師,“您老此去長安可有收穫?”
張公瑾微笑道:“見了許多故交好友,很是開懷,昨日剛見了陛下。”
“是陛下有何囑咐?”
“老夫知曉你無心朝堂,陛下希望你可以多用心在朝政上。”
“那老師的意思呢?”
張公瑾搖頭道:“不好,不好,你若去了朝堂長孫無忌會死在你手的。”
張陽嘖舌道:“何出此言?”
“哼。”張公瑾冷哼道:“世家終究是倒了,你苦心孤詣多年如今圖窮匕見,可他趙國公數年寸步未進,你很年輕,你手中也有很多的青年才俊,放眼朝堂,如此比較之下長孫無忌不死在你手裡,老夫才覺得那是老天真瞎了眼。”
張陽爽朗一笑,道:“老師啊,這大唐出了我這麼一個人物,是上天給大唐的莫大福分。”
“福分,好一個福分。”
張公瑾也笑了,笑得很開懷,隨後收起笑聲,囑咐道:“長孫無忌若無大錯他不會死的,至少他現在都是為了社稷在做事,除非……”
張陽接過話語道:“他是最早跟隨天可汗的人,而且現在許國公還在世,除非換了皇帝。”
張公瑾點頭,“你能活很久,活很久很久的。”
“爹爹!”門外傳來稚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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