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委屈的模樣,張陽不知道該如何勸,張公瑾所教的初衷是好的,讓女兒有一定思考章程,至於這個問題會對她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全看她自己聽了這個故事之後,能夠了解其中多少意義。
盜匪,個人,官府之間三方的周旋。
如何在驅使官府的前提下,保護住自己的權益。
人心之間的博弈對女兒來說還太早了。
既不想女兒接受這種觀念太早,也怕女兒不懂這些。
小清清哭訴著,見爹爹不搭理自己,她委屈道:“我去找外祖父!”
說罷,她就騎著熊大離開了。
張陽回到自己的書房,列了一個圖表,最底層的金屬鑄造往上便是蒸汽機。
看著這個圖表,犯起了愁。
從金屬鑄造再到之後的彈簧,再是從車床,一躍到了蒸汽機,嗯!可喜可賀,大唐的工業水平提升曲線竟然是飛躍式。
話說這個蒸汽機還是李泰費盡心思,用了三年時間愣是給他造出來了。
驪山的工業底子單薄,正常來說科技樹的發展應該是一環扣著一環的,但驪山的工業方向有些出奇地詭異。
哪天一個奇思妙想鬼知道李泰又會造出什麼東西。
張陽自語道:“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呀。”
剛剛走入書房的李玥好奇道:“造孽?夫君造孽了?”
“嗯,我應該好好充實一下基礎的。”
看了看書房,李玥的目光看向桌案旁,平時女兒都是在這裡玩拼圖的,“孩子人呢?”
“去找你皇爺爺了,熊大帶著她。”
李玥點頭坐下,神色多了幾分擔憂,冷靜下來之後低聲道:“是不是對她太嚴厲了?”
“該嚴厲還是需要嚴厲的,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做嚴父或者是嚴母。”
都是第一次為人父母,倆人一起看著眼前這個圖表,陷入了沉思。
李玥的想法很簡單,讓最好的老師教導女兒,在教育上給她最好的安排。
無論是李靖還是張公瑾,又或者是歐陽詢,那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張陽的目光還看著眼前的圖,皺眉又道:“到了這一步,已經是覆水難收了。”
“是因為這蒸汽機嗎?”
張陽提起手中的筆畫著圖,一邊解釋道:“工業基礎就像是一棵樹,你看以我們的金屬鑄造為根基,是不是顯得枝葉太過單薄了?”
接過夫君的筆,李玥也在這張圖上畫著,“那就多增加幾條支脈,如此一來不就更加茂密了?”
楊嬸拿著一份書信,這是宮裡送來的訊息,再看眼前夫妻倆坐在一起低聲商議著什麼,也不敢去打擾。
盤腿坐久了,雙腿有些發麻,李玥起身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嬸嬸,“嬸嬸,怎麼了?”
楊嬸遞上書信,“這是宮裡太子妃送來給公主殿下的。”
當初為了太子的婚事,夫妻倆出了不少的心力,那時候蘇氏和太子就欠下了驪山這個大人情。
現在太子與蘇氏已然成婚,蘇氏也成了太子妃,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好事。
住進驪山之後,兩家人就不來往了。
這個時候太子妃送信過來倒是奇怪。
媳婦拿著信正看著,張陽也側目看了眼信中的內容,果然還是因為大明宮的事情。
看完之後,李玥放下手中的書信,“父皇要在龍首原修建宮殿,朝中群臣都在彈劾,太子殿下時常因為這件事徹夜難眠,想問我們驪山是否有辦法。”
住在驪山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是否修建大明宮事關整個大唐的國力。
誰也不知道李世民修建大明宮需要耗費多少的人力物力。
李玥低聲道:“說來小時候住在宮裡,父皇和皇爺爺沒少因為宮裡的地勢發愁,長安城的北端地勢偏低,看到了夏季酷熱無比,到了秋季又十分潮溼。”
自李淵在長安登基之後,當時沒有太多的心力修繕皇宮,絕大部分的人力財力都用在了中原平亂上。
而在貞觀初年,社稷又不穩定,在貞觀四年之前,宮裡的生活還是緊衣縮食的。
現在日子好不容易舒坦點了,又想著修建宮殿,要不怎麼說皇帝是一個存不住錢的。
如今朝中這麼多人勸諫陛下,李世民好像也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張陽也不想蹚這趟渾水。
“要不夫君也勸勸父皇?”
“你父皇恨不得讓我插手這件事,而後將勸諫的人全部殺了,我現在勸諫就等於將頭送上去。”
聞言,李玥偃旗息鼓,皺眉看著書信,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家裡的事情已經夠多了,皇家還有這麼一攤子大事。
媳婦的孃家太過龐大了,這麼多的弟弟妹妹管不過來,還要照應太子。
張陽鋪開紙張,開始書寫回信。
言語推辭了一番,並且還送上了對太子與太子妃的關心,至於龍首原要修建皇宮的事情,李玥也告誡了太子妃,如無必要莫要參與。
如無必要莫要干政,太子憂心國事理所當然,驪山終歸也是皇家外戚,外戚干政實為大忌。
寫完上半段,李玥又覺得夫君的言辭太過嚴厲,便接過筆也在後方又寫了幾段話,表達驪山的慰問,並且囑咐嬸嬸帶一些紅糖送去宮裡。
家裡的紅糖本就不多了,自從李泰停止制白糖之後,紅糖的製造也停下了。
如今家裡用的也都是存貨。
半月之後,關中又開始下雪了,早晨天還未完全亮堂,弟弟妹妹都還睡著。
屋前華清池邊,只有自己的一個人,張陽深吸一口冷空氣,看著這場大雪落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伸手接住幾片落下的雪花,片刻後從長安城採買家裡所需的事物的楊嬸回來了,她低聲道:“今天朝中有不少官吏被罷免了,其中就有崔仁師。”
之後楊嬸講述著崔仁師的出身,他本就是崔氏大族出身。
張陽低下身,沉默地看著華清池池水倒影下的漫天厚重烏雲。
起初高士廉離開朝堂,李靖大勝而歸,李世民也徹底在朝中站穩了腳跟。
之後這位皇帝開始肅清朝堂。
算起來這是自那次以來,李世民第三次肅清朝堂了。
空氣很冷也很安靜,今天的風並不大,雪花也落得很平靜。
張陽苦澀一笑,諷刺的是皇帝完全可以利用他的荒唐想法來達成目的。
李世民真的想要在這個關頭修建大明宮嗎?
他當真四十歲了就開始昏庸了嗎?
這些都不見得,從一開始傳出這些話時就覺得奇怪,以自己對這位天可汗瞭解,他不會無的放矢,也不會輕易說要修建大明宮。
這就像是皇帝下了一個套,而這個套就是讓某些有心之人鑽進去。
歷史上的一場場戲,總是圍繞著權力與利益。
張陽親身經歷著這一幕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浩瀚輝煌的大明宮不是貞觀年間落成的。
李世民也從未踏足過大明宮,也從未在大明宮中停留過哪怕一天或幾個時辰。
諷刺的是,天可汗可以借用這件事來剷除朝中的老派勢力,並且事後只要說朕一時糊塗,想要將崔仁師等人請回來。
但崔仁師他們得知有此結果,他們還會回來嗎?
這些活得成了人精的老傢伙,根本不會拉長著臉重新回到朝堂,走了就是走了。
他們因為勸諫天可汗而離開朝堂還能得個好名聲。
當眾人都在勸諫一件事的時候,會有更多的人參與其中,當一些該入網的魚進場,李世民就該收手了。
皇帝也會犯錯,李世民也會糊塗,事後皇帝承認錯誤聽從了勸諫之後改回來就行了。
至於那些因為勸諫而被剝去官衣的老臣,李世民也會放下身段派人請回來,就說是他一時太過惱怒。
皇帝的一切錯誤都是情有可原的,何況只是修建大明宮這麼小的一件事。
還有一些武德朝的外戚與宗室中的王親也被髮放了出去,其中包括鄶王李元裕,在這貞觀十一年的最後幾天,被髮往了梁洲。
道王李元慶被髮往趙州。
正值年關趕來朝賀的鄭王李元懿,也被髮往河中潞州。
李道宗剛被封了江夏郡王不久,就因為這兩天被告發貪贓,也就在這天被陛下叫去宗廟反省,至今還未有發落。
……
如此一來李世民藉此事不僅肅清了朝中一些老臣,還將宗室外戚也整頓了一番。
張陽輕蔑一笑,這皇帝終究是皇帝,在集權與整頓外戚宗室這一塊頗有手段。
深吸一口氣冷空氣,以前的李世民多疑自負,現在年過四十的皇帝心思深重,越發地老練,越發會使用權術。
皇帝與臣子的博弈向來是很有趣的。
以至於這天的早朝上,長孫無忌都沒有反駁禮部的意見。
這一次以張大安為首,與李義府還有李崇義,張大素等人制定了治理高句麗的之策終於落定了章程。
皇帝的這一番震懾,也驚住了長孫無忌。
張陽喝下一口熱茶,不由覺得好笑。
小清清昨天夜裡才回家,李玥領著睡眼惺忪的女兒從房間裡出來,不滿道:“皇爺爺就寵著你吧,早晚把你寵壞了。”
李淵對自家的女兒太過疼愛,也難怪李淵年紀大了,很是疼愛這個曾外孫女。
今天的天氣烏雲沉重,大雪就這麼下著,夫妻倆圍著驪山山腰的小道上跑步。
除了弟弟妹妹要晨練,夫妻倆也要跑步。
從小到大喝著湯藥的媳婦,她對身體健康很是看重,鍛鍊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跑了一里地,她便跑不動了,扶著一棵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聽楊嬸講述了長安城發生了的事情,她平順呼吸之後,言道:“如今說來朝中掌權宗室寥寥無幾,就連河間郡王也不再參與政事,原本在宗室將領中的還掌握有兵權的江夏郡王李道宗,也會因此喪失兵權。”
張陽遞給她水,點頭道:“這長安每年的年關與年初總會有熱鬧。”
李玥喝下一口水深吸幾下放緩呼吸,又道:“看來河間郡王就要為江夏郡王求情了。”
都是當初的宗室四將,以李孝恭這重情重義的性子,多半要為李道宗求情。
稍有回神,李玥又道:“朝中手中握有權力的外戚就剩下趙國公與夫君。”
一邊往家裡走著,張陽笑道:“我能有什麼權力?我一個小小的太府寺卿哪有權力。”
李玥笑道:“那尚書省的官職不也還在?”
聞言,張陽嘆道:“那只是虛銜,沒有實際的權力。”
“那夫君還是中書省侍郎。”
“那也是虛的,當不得真。”
“哪有中書省侍郎都是虛銜,中書省乃朝中權力所在,能進入中書省位列侍郎那都是要爭取踏足中書平章事的人。”
張陽揣著手有些惆悵。
不出媳婦所料,倆人晨跑回來就看到李孝恭已經坐在山門口。
李玥示意自己先回去了,她還要給弟弟妹妹上課。
看李孝恭盤腿坐著,腰背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他目光凝重地看著山下。
“河間郡王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是有起床氣嗎?”
李孝恭沉聲道:“張陽,從當初結識你至今,你覺得老夫為人怎麼樣?”
“河間郡王很仗義。”
“老夫向來仗義,當年聞名天下的英雄好漢中誰不知老夫重情重義。”李孝恭又是犯愁一嘆,“只是如今聽聞李道宗被陛下拿入了宗廟,看來是要被問罪了。”
張陽揣手站在一旁聽著,今年的冬天特別地安靜,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還在和李政藻討價還價。
今年冬季驪山無事,很是寧靜,這樣子就挺好,管他朝中風起雲湧。
李孝恭低聲道:“家中送來了訊息,說是李道宗這一次犯下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是陛下要重罰,他不被流放都算命大,當初老夫就勸過他,早點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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