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風氣就是這樣,文臣武將一個個彪悍又直爽。
張陽也覺得自己被他們感染了,我也是一個直爽又果敢的人,說什麼善用陰謀詭計,那不過是世人的誤解罷了。
這座房子距離李淵的住處並不遠,隔了幾步的距離,一前一後。
這樣安排也是李玥有意為之,雖說武德朝的很多事情大家談及都是諱莫如深。
從媳婦的安排中來看,她心中還是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化解當年的恩恩怨怨。
畢竟都已經過去了。
李玥報以溫柔的笑容,張陽牽起她的手走回家,讓兩位嬸嬸給李靖將軍夫妻安排生活起居的必需品。
小清清還不知道自己將來要面對怎麼樣的苦練,她還是沒心沒肺的樣子。
有些坎要過去很難。
有些話也有不能說出口的理由。
張陽不想打破李玥對所有人都能美好以待的嚮往,因為這種嚮往正是幸福的來源。
沒有與她說的是,這世上有很多事就是一個邁不過去的坎。
闔家歡樂人人都喜歡。
但不是所有人家都是這麼美好的。
現實依舊是現實,嚮往依舊是嚮往。
媳婦的初心還是好的。
一家人回到了驪山,弟弟妹妹正在李麗質的監督下做題,她們去宮裡住了一個月,落下了許多作業,都要補回來。
夫妻倆坐在華清池邊。
李玥要給兒子小心安做衣裳,見夫君看著書卷低聲道:“過去的事情,夫君想知道嗎?”
目光依舊落在書卷上,張陽笑道:“張將軍與你說很多以前的事?”
“嗯,說了當初關於平昭陽公主的事情,還有將我託付給皇后照顧,又是兩位嬸嬸陪在左右。”
當李世民在玄武門發動兵變之後,好像很多人的命運都與那一天有了聯絡。
張陽翻過書中的一頁,“你若說,我就聽,你若不說我也不問。”
不多時兩位嬸嬸回來了。
夫妻倆人很有默契地閉口不談了。
李靖大將軍兩個兒子就留在長安城,由家中的下人照顧。
而大將軍帶著紅拂女則是住在了驪山,現在已經準備好了起居。
楊嬸還說及了紅拂的病情,說是當年陪著李靖大將軍征討嶺南鎮壓輔公祏叛亂,那時候紅拂女隨軍出征落下了病根,這一病就是許多年。
王嬸匆匆而來,“縣侯,河間郡王來了。”
張陽這才放下手中的書卷,將人請進來。
李孝恭坐在山間道口的臺階上,他皺眉道:“藥師怎麼來了?”
張陽揣著手坐在一側,“大將軍來驪山不好嗎?”
“藥師他……”李孝恭嘖舌道:“別人不清楚,老夫還能不明白,自陰山一戰之後藥師與陛下與朝堂之間有很多矛盾,現在藥師一來驪山,與你的立場不利。”
“不對呀……”張陽回頭看了一眼見四下無人,低聲道:“大將軍來驪山看病是陛下的意思。”
只是這麼一說,張陽頓時明白了,怒罵道:“都是算計,陛下到現在都算計我。”
李孝恭苦著臉,“你說你小子是什麼變的,怎麼處處討人嫌。”
張陽不樂意道:“我肉體凡胎,我也會生病,會長鬍子,您說我是什麼變的?”
李孝恭欲言又止,“說來當年老夫還與李靖一起去南方平叛,那時候從丹陽打到了會稽,打輔公祏那一仗當真是苦戰,搶丹陽,攻當塗,又遇梁山鐵鎖橫江,回想當年那真是後怕。”
“那一仗很苦嗎?”
李孝恭點頭,“朝中所用都是關中與河北兵卒,去了南方多有水土不服,戰力已經銳減三成。”
張陽頷首道:“我懂了,這就像是赤壁一戰,曹軍硬打江東,只不過大唐這一仗李靖大將軍贏了。”
“你小子有所不知,其實南方兵馬並不多,輔公祏叛軍也就三萬之眾,這一仗雖說是勝了,但也折損了我們很多將士,此戰雖勝,如同敗了一般,最難的是之後收復人心,每每到了一處地方都要張貼布告,安民拒守。”
聽著李孝恭說起了從前,張陽更在意李世民的意思。
從立場上來看,李世民肯定是相信李靖的,見識過火器威力之後的李世民想法一定更多了。
對驪山的防備也會更多。
皇帝可以利用很多人,可以擺佈很多人的命運。
讓李靖帶著紅拂女來驪山看病,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放在李世民的立場上,再聽河間郡王一提醒,心中越想越不舒服。
做皇帝的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罷,李孝恭站起身,就要匆匆離開。
張陽不解道:“您老家中,鍋裡是燉著湯?”
他神色焦急,“老夫去看看房樑上的繩子還在不在,每每看到那繩子,才會時時刻刻告誡老夫,也好用在以後再出什麼大事,先上吊謝罪。”
苦惱地看著他的離開,張陽忽然一笑。
要說活得豁達,真不如河間郡王。
傍晚時分,張陽還在自己的實驗室忙活著,既然大將軍想要看看火器,先給他造兩個大炮仗。
實驗室內沒有窗戶,四周都是結實的牆壁。
日落西山,陽光也不再照在驪山上,張陽這才從實驗室出來,好好洗了一個澡。
秋日裡的華清池池水很涼,對張陽來說用來洗澡正好。
小清清與小兕子還坐在一起玩著拼圖。
張陽將一塊木板放在水面上,而後自己躺在上方,雙手放在後腦墊著,目光看著天空。
眼看著天際從蔚藍變得如墨一般的漆黑。
就像是濃墨自東方而來,自東向西黑了天際。
當夜風吹來的時候,張陽才感覺到陣陣涼意,游到了岸邊起身回屋換上乾淨的衣衫。
與弟弟妹妹們用了晚飯,還要接著處理太府寺的事情。
門下省將各地秋收後的田畝丈量的奏章送來了,各地田畝的情況要好好了解一番,這些田畝每年都會有變化。
經過這些年的對比,張陽發現關中高產田畝正在逐漸下降,但單畝田地的糧食產量卻在逐年提高。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大方向上可以耕種的田地確實在減少,但保有的田畝其產量卻比往年高。
李玥的神情很低落,“南瓜還是沒有長出來,那顆果子的藤蔓已經枯萎了。”
張陽安慰道:“無妨,我們有了南瓜的種子,來年可以種很多南瓜。”
閒來無事,她也會看朝中送來的奏章,“夫君說過的退耕當真可行?”
張陽在地圖上又在隴右方向圈出幾個地方,“這是一個很龐大的工程,我們可以先從荒蕪的土地開始,關中的土地一年比一年貧瘠,西北的黃沙又一次次侵襲而來,總要做點什麼。”
夫妻倆都有各自的執著,哪怕這份執著不切實際又充滿著荒誕。
李玥希望所有的親朋好友都能夠放下往日的恩恩怨怨,大家閤家歡樂。
而張陽希望將造林計劃從大唐開始提上日程,讓西北的黃沙不再侵襲關中,讓西北的土地沙化遏制在大唐的初期,希望往後世世代代的人都能夠堅持造林。
將西北之地改造成一片水草豐美的所在。
有些時候,張陽覺得這大唐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在憂國憂民,一個人在堅持著造福大唐。
儘管造林之事要推行會很難很難。
如李玥想要大將軍與紅拂女放下往日的糾葛。
總要有人堅持,總要有人先說出來。
李玥走到屋外,與小慧繼續商議著事情,還是茶葉的事情。
為了種植茶葉,上一次李玥將太府寺官印交給了她。
這一次李玥模仿夫君的筆跡寫了一份文書,讓小慧安排人送去江南東道。
並且這種事情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張陽還是裝作不知道。
李靖與紅拂女在驪山住了三兩日,便習慣了這裡早睡早起日子,驪山有一個傳統那就是但凡人到中年,或是過了中年的老人家都要早起跟隨孫神醫打太極拳。
這種慢悠悠的拳法很有意思,紅拂女與李靖都很喜歡。
這是一種養生與健體的別樣方式。
為了防止大將軍說驪山造火器像母雞下蛋,張陽還是硬著頭皮又做了兩個大炮仗。
炮仗很大,竹筒如人的大腿粗,用來炸東西正合適。
將兩個大竹筒掛在肩膀上,李靖好奇道:“這就是你說的那破城利器。”
張陽點頭道:“正是如此。”
這位大將軍拿過這兩個竹筒仔細看著,“就這個竹筒?”
想到是竹筒內的古怪,他還晃了晃竹筒想要聽到內部的動靜。
張陽微笑解釋道:“其實這世上很多事情都簡單,並不是我們所想的這麼難,此等破城之物只要掌握了秘方,這一切都要從一隻兔子說起。”
“罷了,老夫不吃兔肉。”李靖當即打斷接下來要說的長篇大論。
“也對,長期吃兔肉對身體也不好。”
自古以來的很多造物都是來自巧合,就像是牛頓被蘋果砸了一下,就想到了重力。
張陽甚至懷疑中原早就有了炸藥,只是那些方士以為這是煉丹失敗的跡象。
嗯,多半是這樣的……
“此物如何使用?”
大將軍終於開口了,張陽揣著手一路走著,帶著他來到村子裡印刷廠旁。
因為要接入蒸汽機,往後的工廠都要重新改建,因此本來就要拆了的廠房內,此刻已經清空。
朝中不瞭解印刷術,多數時候都是拿了紙就去書寫,多數都是以手寫為主。
這是一種很無奈的情況,就算是用了活字印刷,也引不起皇帝的注意,都已經習慣了手寫,活字印刷這個概念很多人還沒有。
以後拿出足夠印刷效率才行,因此張陽還想過設計一個打字機器,就像是中世紀老舊打字機那樣,只不過是限制於部首偏旁的侷限性,要更復雜一些。
真要設計的話,龐雜的部首偏旁列成格子,面積和一面牆差不多,那都是之後要安排的事了,眼下先讓大將軍見識見識炮仗。
將炮仗埋入了牆下,張陽點燃了引線,“大將軍且與我退後幾步。”
李靖依言退後,遠遠看著引線燃燒進入竹筒,看著竹筒冒出縷縷白煙。
張陽示意他捂住耳朵。
李靖板著臉沒有照做,這位人到中年的酷酷大叔雙手懷抱於前沒有表情。
只聽一聲炸響,硝煙瀰漫。
張陽這才鬆開捂著耳朵的雙手,“大將軍覺得如何?”
李靖拍了拍還有些嗡嗡作響的耳朵,“嗯,很響。”
再看牆面完好無損,又道:“這就是你說的破產利器?”
見狀,張陽也撓了撓頭,也怪牛闖他們將房子修得太過結實了,這一炸愣是沒有炸塌。
索性再將大炮仗埋入,兩人站在不遠處,等待炸響。
這一次李靖終於是捂住了耳朵。
又是一聲炸響,整面牆體轟然倒塌。
張陽解釋道:“一次不夠就兩次,兩次不夠就多放幾個總是可以炸塌的。”
此次終於讓李靖動容,“青磚築牆最是結實,如此也能炸開想來炸開城牆一定需要炸很多次。”
大將軍的理解能力還不錯,至少他可以想到很多次與一次的區別。
能被理解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皇帝那樣掃興,李世民看到活字印刷無動於衷,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吸引古人。
活字印刷雖說很好,但對皇帝來說沒這麼大的價值。
可炮仗的效果就立竿見影了。
一面牆倒塌之後,廠房搖搖欲墜,一陣風吹過之後整面牆轟然倒塌。
李靖很欣慰,事先有了李世民的講述,他的神情沒有震驚,終於有了些許笑意,便言道:“你怎麼一臉的沮喪。”
張陽揣著手索然一嘆,“為了給大將軍示範此物的用處,因此炸壞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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