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閒下來之後,朝中的事情便成了談資,總會在茶餘飯後說上一兩句。
三兩文臣聚在一起商議著現在朝中的形勢。
武將們端著酒碗看著眼下各地折衝府空缺的幾個位置。
朝中又進行了一次科舉,這一次入仕的年輕士子更多了,各部忙著安排著新晉的官吏。
今年的夏季很忙碌,大唐發展至今,不論是朝野上下,還是奔波於生活的人們都有做不完事。
大唐國力正處於最好的上升期,以至於尋常的糧價便宜了一錢兩錢也沒有太多的人關注。
如今關中的糧食價格從鬥米六錢下降到了鬥米四錢。
這兩錢的變動就算是朝中有什麼察覺,也是無可奈何。
當初太府寺就寫過奏章呈報過這件事,糧食的價格已經成了一個很重的負擔。
也就在這個糧價下跌的當口,越來越多囤積糧食的人開始放倉,這也導致了糧食的價格進一步下跌,到現在鬥米四錢已經中書省一群能臣幹吏處處週轉糧食,調運統籌的結果。
也幸得李世民手中有房玄齡,長孫無忌這樣的能人,堪堪穩住了糧價。
可眾人都明白,這也僅僅只是一時。
當初張陽就警告過這件事,太府寺幾次三番寫過奏章,在夏收之前就已經看出了端倪。
大唐豐足的糧食難道是壞事嗎?
當然是好事了,可大唐人口從武德初年,一直到現在還未恢復到當年前隋的五成,人口不足是個大問題。
武德歷經九年,貞觀到了第十一年頭,大唐如今不過二十年。
這二十年,還有武德初三年都在平亂,後又三年收復遼東河北,平定嶺南又是三年。
大唐的穩定期最多十三年,只是十三年的太平,人口這事情沒辦法,上個年代剛出生的孩子都還未成年。
為了穩定人口,朝中再一次重申各地折衝府,只能招收年滿二十歲的青壯年。
如此入戶在地的人口越多,各地的人口戶籍才會越好看。
玄奘至今還留在敦煌,沒有入關。
而褚遂良與岑文字倆人根據各地的寺廟情況寫了奏章,其實中原還有很多人口沒有釋放出來。
尤其是寺廟,一座大廟有和尚近百餘人,這麼大規模的僧人沒了戶籍簡直天理難容。
李世民一邊掐著世家的脖子,將目光又放在了寺廟上。
皇帝的眼光是正確的,至少現在李世民在集權之後,一直都在強化權力,開始了大刀闊斧在這片社稷江山上動刀子。
夏日裡的黃昏,一隊車駕就停在龍首原邊上。
今天的天氣不算熱,張陽與李玥便帶著一群弟弟妹妹出來玩耍。
媳婦生了小心安休養了大半月,張陽便帶著她出來散心。
站在龍首原的北面,從這裡看去可以一眼看到遠處太液池修建。
弟弟妹妹在這裡放著紙鳶,嬉笑聲不斷。
就連那幾頭熊也活躍了起來。
李玥看著嬰兒車中的孩子,“他現在可真會鬧,還是女兒小時候乖。”
小心安在嬰兒車中也安撫,雙腳撲騰個不停,不搭理他,他就會哭。
兩位嬸嬸也沒少為他費心。
張陽聽了王嬸說著高句麗的訊息,大安終究是拿下了高句麗。
有時歷史是很有意思的,隋煬帝楊廣帶著幾十萬大軍都沒有拿下的高句麗,被張大安輕而易舉拿下了。
張陽又一次驗證了自己的想法,時代的資訊很重要,合適的契機做合適的事更重要。
高句麗並不是什麼強國,也不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地。
當中原要大規模討伐高句麗,那麼高句麗會舉國反抗,藉助地利與天時便抵抗住了中原的兵馬。
“姐夫又辦成了一件大事。”李治在一旁順溜拍馬。
“晉王殿下,要打敗敵人並且付出最少的成本,首先要了結敵人,然後從內部分化敵人。”張陽搖著手中的蒲扇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此事在遼東的張大安辦成的,與我沒有太大關係。”
李治抬首又道:“若沒有姐夫的事先安排,此事又怎能如此順利。”
好好的禮部現在又有情報特質,又有一些外交作用。
張陽苦惱地笑著,回想起來有些無奈,自己到底做了一些什麼。
又嬉鬧了小半個時辰,李玥讓孩子們收回了紙鳶,一大家子也回了驪山。
走之前張陽又看了眼,太液池開鑿的二期工事情況,眼下二期到了收尾階段。
李玥坐在馬車中,手裡捧著賬冊又道:“算上朝中用度,今年的科舉結束之後,一旦太液池到了第三階段,父皇又要缺錢了。”
在尚書省時夫妻倆瞭解朝中的銀錢運作,現在的大唐花錢方式很簡單,哪裡要急用就先給誰。
而李世民又是辦事大手大腳的人,去年的時候修繕崇德坊,今年開闢太府寺的官邸,加上嘉峪關與太液池。
至今為止,皇宮的西面一片還是荒敗的景象,依舊沒有修繕,與其說皇帝勤儉不鋪張,其實還是手頭緊。
這麼多年過去了,朝中的用度緊張情況依舊沒有改善。
當初拿回了河西走廊,現在要修建嘉峪關,沒讓朝中雪上加霜,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
一大家子回到了驪山,精力充沛的弟弟妹妹便一窩蜂跑向了山頂,他們要去華清池游泳。
楊嬸抱著小心安,王嬸收拾著帶出來的細軟一手牽著小清清也回到了山上。
張陽帶著李玥在村子裡的菜地裡挑選著今天要吃的菜色。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李淵嘴裡啃著胡瓜,“這驪山地種出來的胡瓜不甜,還有些澀。”
媳婦手裡提著菜籃子,摘著田地裡的薺菜,豌豆與豇豆長得也很不錯。
這些作物可以給家裡增加不少菜色。
聽著李淵的抱怨,張陽無奈道:“您嘴裡吃著的胡瓜就沒有長好,都沒有成熟怎麼會好吃。”
李淵嘴裡又啃下一口,“朕以為你真有什麼妙招,不想還要等。”
好像在李淵眼裡,這些果蔬只需要長出來就能吃。
張陽苦惱一嘆,“種地嘛,就是這樣。”
李淵拿出一份奏章,“朕想起來,前些天吏部送來奏章,說是你們太府寺要不要幾個文吏,今年的科舉挺圓滿的,吏部就讓人將名冊送來了。”
張陽直起身子將奏章推了回去,“我們太府寺需要的是專業性的人才,需要在種植上有具體能力與經驗的人,在這方面我更傾向於有經驗的老農,往後我會出個考校方式,只有透過考校才能入太府寺。”
聞言,李淵笑道:“你們一個小小的太府寺,這麼小的一個官邸,倒是顯得門第甚高。”
張陽搖頭道:“您老想錯了,我這人一直秉持著一個理念,雖然這個理念與朝中現行的原則背道而馳,我更傾向於將專業的人放在他們能夠施展才能的地方,當然了講資歷,講輩分這種在任何地方都會不可避免地發生。”
一番話倒是讓人無力反駁,李淵當然很想拿出長輩該有的做派對他說教,最近他老人家發現不論是對坐在皇位上的二郎,還是眼前這個小子,這種說教越發力不從心了。
“在我的預想裡,往後的太府寺最好能將這種陳規舊制的影響儘可能減弱,讓太府寺成為一個能夠時常拿出新事物,能有活力的地方,受制於各地水土氣候不同,我還打算在各地分派官吏,因地制宜,發展作物多樣化。”
李淵笑著,“年輕人總是有雄心大志,到頭來還不是徒勞。”
“您老是想說最後會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鏡花水月的吧。”
聽到這話,李淵又是點頭,“嗯,正是這個意思,與你談話果然有收穫。”
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鏡花水月,李淵又掌握了說教的新詞,他覺得自己的說教本事又高了幾分,越發對眼前的養老生活滿意了。
遠處又傳來李泰的怒罵聲,不出所料蒸汽機的實驗又一次失敗了。
這胖子鍥而不捨的態度讓人滿意,至少他一直都在努力。
夫妻倆摘了一些蔬菜,先送去老師家。
朝中的訊息還沒到村子裡,張大象和大素還在忙著都護府的事宜,訊息也還未送來。
張陽看了看老師的氣色,又囑咐了幾句。
夫妻倆看了看老師家裡的生活所需,確認是否有缺少和不便的地方。
回到山上,看了看南瓜結出來的兩個小果,心情很不錯。
南瓜能夠生根結果是一件大喜事,要不是媳婦現在身體不好,真想好好喝一頓酒。
先前張大安在遼東治理已經有了成果,朝中已經有了將其調回的意思,從李世民的集權手段來說,這樣的臣子留在遼東與他的強幹弱枝之策相悖。
能臣應該留在長安,不應該留任地方,地方越強則皇權越弱,大不了換個人去。
再者說現在大安還拿下了高句麗,也該回來了。
朝中幾經證實這件事之後,就開始商討讓大安回來的事宜了。
眼下已經入夏了,大安還需要鞏固高句麗的形勢,短時間多半回不來,過了秋冬季回來正合適。
有些事情,別人不清楚,長孫無忌這隻老狐狸已經看出來了,從遠在遼東的張大安從一個地方長史再被任職為禮部侍郎,他便有所察覺。
只是當初還未確定,如今堅定了當初的猜想。
這老匹夫以看望太上皇為由要來驪山,張陽本來不打算見他,不過一聽此人還要見自己的老師。
張陽只好下山,親自去見他。
李泰的蒸汽機實驗又失敗了,他此刻坐在太上皇的院子裡看著圖紙發呆,嘴裡吃著茶葉蛋也不搭理這個前來造訪的舅舅。
而李淵見了一面長孫無忌,也是興致寥寥,自顧自打著瞌睡。
本來夏天的午後大家都沒什麼精神,長孫無忌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來造訪,當真不是時候。
隨著李淵的年紀越來越大,如今鬚髮皆白,皇帝為了自己親爹的養老生活,還是安排了三個內侍太監照顧生活起居。
眼前放著桌案,與長孫無忌這樣的談話,總會有一種儀式感。
上一次還是與王珪老先生見面的時候。
這會讓客人或主家知道,接下來的話語很正式。
長孫無忌倒上兩碗茶水,“你們驪山的茶葉果然是最好的,一聞便能知曉。”
張陽接過茶碗,“讓趙國公見笑了,驪山清貧慣了。”
“嗯,清貧一些也好,老夫也不喜太好的飯食。”
且看茶水清冽,長孫無忌飲下一口低聲道:“老夫此來是恭賀你,又為朝中辦成了一件大事。”
張陽尷尬笑道:“我只是一個太府寺卿,如今太府寺只是種出了葡萄而已,說不上什麼大事。”
院子裡很安靜,長孫無忌低聲道:“你知道老夫所言的大事不是種葡萄,是高句麗。”
“誤會了,在下只是太府寺卿。”
長孫無忌頷首道:“在老夫面前,你不用這般拘束,一年前陛下封張大安為禮部侍郎,老夫就明白了,他在遼東並不是任職長史這麼簡單。”
“趙國公又誤會了。”張陽雙手揣在袖子裡,盤腿坐著回道:“首先張大安任職禮部侍郎,是為了身在高句麗的禮部使者李義府,使者身在高句麗,需要一個侍郎為其說話。”
長孫無忌又喝下一口茶水,“很好,你繼續解釋。”
好似他聽出來這只是狡辯。
張陽臉上依舊掛著波瀾不驚的無辜,“其次呢,之所以是個禮部侍郎的官職,也是權宜之計,需要向高句麗討要前隋將士的屍骨,需要有個足夠的身份,向高句麗討要,如此禮部侍郎的身份是最合適的,身份足夠,情面也能到位。”
長孫無忌黑著臉,冷哼道:“那為何張大安手裡有三千甲士。”
張陽又道:“趙國公還是誤會了,這三千甲士其實是一群心有報國之志的壯士,他們有心也想要高句麗歸還前隋將士的屍骨,便先依附於遼東的張大安,以此也算是一種群眾對禮部侍郎的監督,從而讓大安加緊事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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