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王都內,薛仁貴看著裴行儉送來的軍報,歐麥爾的波斯大軍已經退守到了馬哈城,阿姆河一戰勝果不小。
但馬哈城內大食人依舊有二十萬之巨,他們開始宰殺駱駝與戰馬為食。
這一戰贏了,也徹底擊潰了大食人一直以來的自信。
裴行儉帶著三萬人,在阿姆河的上游搭起了一座土城,打算固守在那裡,以此來遏制大食,以至於阿姆河下游的水源又被切斷了。
以逸待勞,靜觀其變是最好的,用最小的代價磨死大食人。
薛仁貴聽著安延偃的話語,且說這人不是唐人,也不是自己的手下,這人只是幫張尚書辦事,給安西軍幫助。
這人在波斯乃至西域有著非常廣闊的人脈。
他就這麼離開三兩日也不能怪罪他。
薛仁貴放下手中軍報思量道:“如此說來,他們是派使者來是為了講和?”
安延偃的臉上始終掛著鎮定的笑容,“歐麥爾是大食的哈里,而現在大食先知的那位掌握大權的女婿已經病重。”
薛仁貴不喜歡住在波斯王都那些矮小的土屋中,儘管波斯王卑路斯一度邀請自己住進王城內。
這都是被薛仁貴拒絕了,一來自己名義上是來馳援波斯的人,二來這會給自己落下口舌,將領入住王城是不像話的,更何況自己是一個外人。
這些規矩要遵守,至於以後怎麼做,他更願意相信裴行儉。
裴行儉是個很聰明的人,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薛仁貴看著這座城內來來往往的西域人,先前還有波斯女人向唐人投來嬌媚的目光,不過在柳氏的怒罵下,這裡的波斯女人也都收斂了起來,不敢去招惹唐人。
上一個大膽去接近唐人的波斯女人被打了十大板,現在還不能下地。
這是行軍在外,大軍所在便要遵守軍制。
她可不想好好的安西軍被這些波斯女人鬧得烏煙瘴氣,軍中就要有自己的肅殺之氣。
這一點薛仁貴很贊同自己的妻子的行為。
他站起身問道:“如此說來,他們是希望歐麥爾停止征討波斯,而大食那位已經過世的先知的女婿病重,需要歐麥爾這位有威望的人回去主持大局?”
安延偃重重點頭,“多半是這樣的。”
薛仁貴背過身低聲道:“我只是帶兵駐守波斯王都,至於大食人的收起與當下的決斷都交給裴都護。”
唐人軍紀嚴明,這是此地波斯人的印象。
安延偃躬身行禮,“在下會讓人將訊息交給裴都護的。”
“不用了,某家會安排人送訊息過去。”
“嗯。”
安延偃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等走遠之後,身邊老奴隸小聲道:“他們終究不認可主人是唐人,主人不可能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就算是幫助他們做了這麼多,他們依舊不會認可主人。”
安延偃板著臉回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正做一個唐人。”
“主人為他們做了這麼多,他們根本不感謝主人。”
“不用他們感謝。”
安延偃加快自己的腳步離開波斯王都,昭武九姓族人被天可汗拿下了,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
之所以會為了唐軍做這麼做,也為了將來和張陽談條件。
波斯人不可怕,大食人也不可怕,那位遠在長安城的張陽才是最可怕的人,天可汗才是最有野心的人。
那些狂妄自大的大食人根本想不到他們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天可汗不是一個善良的帝王,張陽是一個魔鬼,在他為官禮部的這些年,大唐的胃口越來越大。
也就這一次,安延偃根本不信大唐會這麼好心幫助波斯復國,更不要說拯救波斯。
現在唐人為波斯做得越多,將來波斯要還的就更多。
王都內,卑路斯收攏了不少原本逃難出去的波斯人,將這些波斯人重新歸置,他這個波斯王總算是有點模樣了。
隨著波斯王都的回來,越來越多的波斯人遷回來了。
這裡的人口也逐漸多了起來,在王玄策的安排下,波斯王都開始重建。
從安延偃帶來的訊息來看,除了歐麥爾帶著的三十萬大軍,在波斯王都以西還有更多的大食人。
即便是阿姆河一戰贏了,波斯的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薛仁貴心中思量著,接下來要如何應對大食人的反撲,靠著手中這兩百個土雷?
就算是土雷再厲害,成效也是有限的。
幾日之後,裴行儉來到了波斯王都,至於阿姆河的上游暫且交由高昌人守著。
王玄策與薛仁貴一起出城迎接,三人終於又走在了一起。
卑路斯組建的一個簡單的波斯王廷,簡單到只是安排人手給他做事。
在這位新波斯王的大禮迎接下,裴行儉這個安西都護走入這座王城。
“這就是波斯最大的城了?”裴行儉問道。
“是的。”卑路斯神態與姿勢謙卑,一路跟著。
而道路兩邊的波斯人都對這位大唐人下跪行拜禮,不敢抬頭去看望這個還顯少年氣的唐人官吏。
裴行儉在波斯王城前停下腳步,看著眼前整個圓頂的皇宮,對這種古怪的建築沒有興趣。
收回目光問向薛仁貴,“大食的使者什麼時候來這裡?”
“說是還有三天的腳程。”
裴行儉在王城前的石階坐下來,他看著街道兩邊皆是下跪參半的波斯人,自己不過是個安西都護,卑路斯自作主張安排這種大禮顯然是過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那就等大食人來了再談論此事。”裴行儉又看向一旁的薛仁貴,“薛大哥,我已經安排人將戰果送去朝中,想來等著封賞便可以了。”
薛仁貴重重點頭。
卑路斯謙卑地躬身站在一旁。
裴行儉,薛仁貴,王玄策三人一起坐在王城的石階上低聲商議著接下來的安排。
而那些波斯人依舊跪拜在地,直到那三位唐人離開。
時間又過了三天,馬哈城的探子送來訊息,在城中果然發生了疫病,馬哈為了保自己安全,燒死了很多染了疫病計程車卒。
這一場疫病讓歐麥爾手中的兵馬再折損了數千人。
只不過對方的動作很快,迅速將疫兵的源頭掐斷了。
這天,大食人的使者到了,來人是一個神態市儈的大食人,他的鬍子很長,鼻子很大。
藍色的眼睛,年歲在五十往上。
裴行儉在波斯王城前擺開了談判的陣仗,而此人身邊還有兩個人,右側的是個大食女子,她用布蓋住了頭髮與臉,只有一雙藍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而在這個大食使者的左側則是中原的熟人,當初西突厥的可汗泥孰。
原本還不信,不想這人真的投效了大食。
“尊敬的大唐將軍,我是先知的僕人。”那大食的使者躬身道。
“我是大唐安西都護府的都護,此次奉天可汗命來馳援波斯。”裴行儉拱手道。
那大食使者先是點頭,又躬著身子,“大唐是要與大食開戰嗎?”
裴行儉喝著從中原帶來的茶水,笑道:“這位使者說錯了,我們是來馳援波斯的,不是與大食開戰的。”
聞言,這大食的使者皺眉道:“大唐與歐麥爾打仗,殺了這麼多大食人,難道這就不是與大食開戰?”
這個大食使者的關中話講得不好,勉強可以聽懂。
裴行儉頷首道:“我們大唐一直以來為和平而戰,是你們大食人先攻打了波斯人,這才有我們的馳援,再者說當我們進入馬哈城之時,也是歐麥爾率先冒犯。”
“不僅如此,歐麥爾還來攻打我們在阿姆河上游的兵馬。”
“那是你們切斷了水源。”泥孰開口道。
這人一開口便引起了大食使者的不悅。
裴行儉笑道:“是歐麥爾先攻打了馬哈城,我們這才切斷水源來應付,可是歐麥爾不僅沒有想著談和卻要來攻打我們。”
言至此處,裴行儉拍桉大聲道:“是你們大食先與我們大唐開戰!波斯人,西域人,高昌人,都可以作證!”
站在裴行儉背後的一眾波斯人都點頭,紛紛低聲議論。
自知理虧,大食使者又沉默下來。
泥孰盯著這個裴都護,這人也是從長安外交院來的,當初他一到安西都護府便聽說了此人的來歷。
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張陽執掌大唐外交以來,這些大唐官吏的做派與他很是相像。
面對外臣強勢,手段強硬,不容人反駁。
這一次差就差在大食人先去攻打了有唐軍駐守的馬哈城,如此一來,在談判上大食人就失去了先機。
泥孰心中暗暗吃驚,這個都護一樣不好對付,行事做派與那張陽沒有區別。
大食使者低聲道:“我們大食願與大唐和好。”
這話讓裴行儉有了笑容,“如何和好?”
這位大食的使者虔誠行禮,“大食願意與大唐共分波斯的疆域。”
裴行儉喝著茶水,又給他倒上了一碗,“先不說這些,使者且嚐嚐我們中原的茶葉。”
大食使者古怪地看著碗中漂浮的幾片發乾的葉子,看眼前這個唐人喝完之後意猶未盡,他也拿起碗喝了一口,咋舌回味道:“我更喜歡你們中原的酒水。”
裴行儉重新坐好,看了一眼一旁的波斯王卑路斯,聽到要共同瓜分波斯的領地,他的神色明顯更難堪。
說來也是一國的國祚握在別人的手中,換位思考,就算是自己聽說兩方外人平分自己的家產,肯定也會不舒服。
但這就是眼下波斯的處境,大唐與大食這兩個當今世界上的最強大的倆國面前,波斯沒有話語權。
只不過這個大食使者每每說出一個決定都要看一眼他身側的大食女子。
這種氛圍很怪,裴行儉甚至懷疑這次談判真正的使者不是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而是這個女子。
似乎是注意到裴行儉的目光,這女子稍稍低下頭避開目光。
裴行儉又看向這個波斯使者,“那我說說條件如何?”
大食使者笑道:“尊敬的大唐都護請講。”
“首先歐麥爾必須死,他冒犯了我們大唐,並且還截殺了波斯的老國王。”
“不行!歐麥爾必須還給大食。”
那使者拒絕得很果斷。
裴行儉很厭煩這裡乾熱的氣候,用一把扇子遮住嗮在自己臉上的烈陽,又道:“那就不用談了,我會將歐麥爾困死,你們大食人要來儘管來攻,大不了我們退到中原的西域。”
對大食人來說歐麥爾現在不知死活,就被困在馬哈城中,缺水,斷糧之前又鬧出了疫病,鬼知道他還能在那座城活多久,如今的大食正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在這一點上,唐人更有利。
大食使者又看了眼身邊的女子,再次放低姿態,“不知道大唐想要什麼樣的條件,才會放歐麥爾離開馬哈。”
泥孰又在這個大食使者身邊小聲低語幾句,雙方用大食話陷入了爭論。
與唐人講條件?尤其是張陽一手帶出來的外交院官吏,這就是羊入虎口,他們一開口便是天價。
裴行儉笑道:“兩位聊完了沒有?”
大食使者回了回神,再次行禮用生疏的關中話回道:“還請大唐開條件。”
“嗯。”裴行儉先點頭,站起身講著,“要歐麥爾回去也可以,首先除了他,其餘的大食人都不能回去,他們需要留在這裡給我們做苦役,幫我們修建城池。”
大食使者點頭應下。
裴行儉又道:“再者說大食人必須讓出所有原本是波斯的土地。”
“那是先知帶領我們打下來的,那些地圖已經不屬於波斯,那是屬於神的土地。”
他說完再看身邊女子的臉色,又低下頭,“裴都護請接著說。”
裴行儉看向一旁的泥孰,“這個人必須交還大唐,並且交由大唐來處置。”
那大食使者看了眼慌亂的泥孰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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