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屋內,張陽說完話看向窗外的夜色,今夜的星光很微弱,倒是月光明亮。
從窗戶可以看到驪山遠處的山麓,山脈看起來很漂亮。
不論歷史怎麼變遷,只有這種景色是亙古不變的。
聽到窗外孩子們的吵鬧聲,張陽這才把思緒拉回來,“陛下一天可以攢下多少錢?每天攢下幾錢可以支撐起這麼大的工事?”
李世民皺眉思量著,當年多麼驚險的場面都過來,放緩呼吸後也讓他緩緩平靜下來,考慮著要如何應對這番話。
以前在沙場上,還是在玄武門,當年所面對的兇險可以說是走在刀尖上,沒有退路也沒有選擇。
再看眼前的張陽和李泰,眼前這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張陽語氣平澹,繼續講著,“按照宮中用度一天十貫錢來算,陛下就算是一天節省五貫錢,一年最多五千貫,我說得沒錯吧。”
看李世民沒有答話,張陽又道:“現在朝中用度依舊捉襟見肘,在這個情況沒有緩解之前,陛下的所有支出保持不變,至少兩年陛下才能節省出能夠讓工事開始的銀錢。”
聽姐夫說完,李泰閉眼開口道:“可是工事一旦開始就不只是一年的事情,或許三年,或許五年,用節省兩年的用度來建造工事,按照父皇攢錢的速度,原本三到五年的工事拖六年乃至十年,屆時父皇都快五十歲了。”
“魏王殿下說得沒錯,河西走廊不比關中,那裡的氣候並不穩定,一旦到了風季又要停工。”
“可陛下別忘了河西走廊除了用於防禦和進攻,它的商用價值一樣很大,當下西域已經平定,安西四鎮的交還只是時間問題,吐蕃不再作亂,或許明年就是西方商路最穩定的時期,也是貿易最好的時候,我管這個叫做視窗期,也是最好的時機,錯過這個時機想等下一次,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時機難得,天時地利不會只站在大唐這一邊,前隋因為對西域的放鬆而錯失了河西走廊,從而被吐谷渾盤踞,這條路一斷便斷了多少年。”
“若可以設定商稅在河西走廊,陛下可以在短時間內收回成本,甚至可以用這筆多出來的稅收用作其他的安排,何樂而不為呢?”
李世民冷靜地分析著這些話語,房玄齡,長孫無忌,尉遲恭又或者是岑文字,他們都分析過這件事的利弊。
想要修建嘉峪關朝中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忍一時痛,得到的好處能夠綿延後代。
張陽的話語也沒錯,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時機,要是能夠一勞永逸。
張陽低聲道:“玥兒的皇爺爺說陛下變了,當初果敢的天策上將去哪兒了?”
這些低語不斷在腦海中繚繞,李世民冷聲道:“朕要如何做,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
張陽重新坐正,臉上帶著笑容,“臣失言。”
李泰一直閉著眼,不想面對現在這般的父皇,這要是換做別人敢這麼和父皇說話,早已是刀下魂了。
光是這麼坐著,都可以感覺父皇怒火在燒。
李世民聽著自己的呼吸聲,“驪山能拿出一萬貫是嗎?”
終於開口了,張陽笑著點頭,“可以先借給陛下一萬貫,至於之後的工事還需要多少銀錢,陛下可以再做定奪,為了大唐富強。”
“為了大唐的富強?朕怎麼覺得你是在為自己謀利。”
張陽笑道:“陛下誤會我了,我只是希望有一個能夠與陛下合作的機會,幫助陛下建設功業,為社稷做貢獻,也是我應該做的。”
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你講條件吧。”
“喏。”張陽拱手道:“首先以吐蕃的聖山作為抵押交給我。”
“只要吐蕃的那一片雪山?”
“這只是前提。”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知道眼前的皇帝隨時都有發作的可能。
張陽盡力讓自己笑得和善一些,“滿足這個前提,我們才能談之後的條件。”
李世民稍稍點頭,示意繼續說下去。
“一旦嘉裕山工事完成,以後的河西走廊通商所得賦稅都要分給驪山五成,並且允許我們驪山在河西走廊率先挑選位置開設分店。”
“好一個為了建設功業,張陽啊,你說得言之鑿鑿,皆為利來。”
張陽清了清嗓子,“陛下要相信我的人品。”
李世民放鬆身體,將身體的重量放在後方的靠背,手腕放在扶手上,“幾次三番這般與朕談條件,你可知朕有多少次想要活剮了你?”
張陽無辜地眨眼,“陛下對我有成見?”
“朕就不該讓張公瑾做你的老師,他到底教出了一個什麼東西!”
“我想在陛下的夢裡我一定死了很多次,並且死狀也一定很豐富。”
李世民冷哼道:“你倒是敢說。”
“陛下要是覺得可以,我們就此立下字據如何?”
夜裡的山風有些大,李世民還在猶豫著。
樓下傳來李麗質的話語聲,似乎是她想要上樓見父皇被太監攔下了。
李世民看向站在一旁的太監,“拿筆墨來。”
“喏。”
一張宣紙鋪開,李泰拿過毛筆低聲道:“父皇,兒臣來書寫吧。”
李世民這才點頭。
張陽每說一句話,李泰便寫下一句話。
一份契約就這麼寫在了紙上,寫完之後李世民這才確認了一番。
“陛下,要是覺得沒有問題了,便可以畫押了。”
太監拿出一個木盒子,再從盒子中取出一個印信,這個印信是當初秦王府的,印下寫著的便是天策上將四個字。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張陽也在契約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做完這一切,張陽收好契約起身,“明日便會讓人把銀錢送來。”
李世民也站起身,“此事朕不希望有外人知道。”
“那是自然,其實這筆錢陛下一時間若是還不了,就當是我入股了,入股的意思是以後河西走廊的賦稅我與陛下平分。”
又覺得這話有些不對,這才改口又道:“陛下,我們驪山所分一切都是商稅,至於其他的賦稅驪山一概不碰。”
“行了,朕也該下去了,孩子們要著急了。”
李泰連忙站起身行禮。
走下樓的時候,李麗質也不再吵鬧了,她正在和李玥下棋。
看著棋局,李麗質敗勢明顯。
隨著李玥推車上前,“將軍。”
李麗質茫然無措地看著棋盤,還沒想明白自己怎麼會輸得這麼快,小臉上盡是懊惱。
“不如朕與玥兒下一盤棋如何?”
李玥整理著棋盤,“其實,女兒以前就想與父皇討教。”
父女倆相對而坐,長孫皇后帶著孩子們先去了樓上準備休息。
李泰也離開了。
張陽站在一旁看著父女倆下棋。
李玥的棋路其實很簡單。
倒是李世民面對自己的女兒也沒有手下留情,每一步都是殺氣騰騰的。
李玥緩緩推出一步應對。
見李世民還在思考,李玥問道:“不知道夫君與父皇所談之事可否順利。”
李世民挪動自己的卒子,“此次修建嘉峪關,有你們夫妻相助,一定可以順利落成。”
李玥點頭道:“有了父皇的封賞,才有我們如今的家底,為社稷都是應該的。”
話是這麼說,李世民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和女婿傾家蕩產來馳援社稷。
殺雞取卵是愚蠢的行徑,不如看著驪山的發展,有個斂財有道的女婿,李世民更喜歡驪山成為社稷的錢袋子。
“朕的這個女婿胃口真是越來越大了,膽敢動河西走廊賦稅,誰又能說出這般話語。”
張陽站在一旁沒講話。
“父皇,驪山的工廠越做越多,每年所交的賦稅也是最多的,去年我們驪山所交賦稅可以抵上週邊數個郡縣之和,女兒以為父皇應當慶賀才是。”
“若是驪山拿出去的銀錢不收回成本,驪山的發展便會停滯不前,這是父皇與女兒都不想看到的結果。”
父女倆三兩句話表明了立場。
李世民向女兒抱怨,女婿索要太多。
李玥向父皇解釋,驪山的銀錢也不是白給的,若不能收回成本,夫君不會出錢,父皇也只能在宮裡著急。
皇后不止一次說過,李玥的成長很快。
從當初還是個十四歲的小丫頭,到現在李玥言行舉止端莊大方,善於思考明白事理。
時間很神奇,現在的李玥婉如脫胎換骨,成了一個讓朕這個做父親的都不敢小覷自己的女兒。
她的眼神中也沒有膽怯,更多的是一種尊重,談吐與舉手投足多了幾分張陽的影子。
女兒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做父親的自然高興。
可當自己的女兒也成長為一個讓父親不能小覷的人,李世民心中有欣慰也有無奈。
陪伴玥兒長大的是張陽,不是朕。
玥兒的一身本領是她的天分也好,還是張陽的悉心教授,她都已經褪去了孩童時的懵懂,能夠與朕對坐而談,不露怯色。
終於父女倆的棋局有了結果,一局棋以平局結束。
“父皇承讓了。”
“呵呵呵……”李世民笑道:“不是朕承讓了,而是朕生疏了。”
“父皇處理國事勞累,要多注意身體。”
李世民抬眼看向窗外的夜色,“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吧。”
“女兒告退了。”
李玥站起身被夫君牽著手離開。
不多時,長孫皇后走到李世民的身後,“陛下覺得現在的玥兒如何?”
李世民嘆道:“他們夫妻倆以後會很富裕的。”
長孫皇后慈眉笑著。
驪山夜色下,夫妻倆正在往住處走著。
李玥的腳步很快,這裡的景色經常看,她總是看不膩。
自家的土地哪怕多一些變化,都能讓她觀察許久。
楊嬸正好走來,她低聲道:“小武帶著小熊先回去了。”
走在渭水河邊,李玥點著頭,“其實那盤棋是故意走成平局的,父皇的心思好似很亂。”
“你父皇又欠了我們家一筆錢,他的心情能好才怪。”
說著話,張陽從懷中拿出契約,“這是契約,我還順便把吐蕃的雪山要過來了。”
李玥狐疑地接過契約。
回到家裡,點亮油燈之後,她開啟契約仔細看著,除了以後河西走廊五成的商稅,還真把吐蕃的聖山做了抵押,交給了驪山。
李玥扶著額頭,“夫君還真是……”
“我為了讓媳婦開心,是不是特別大手筆。”
“雪山在吐蕃又不能搬來,這份家產只能有生之年去看看了。”李玥失落地喝了一口溫開水,“以為夫君會要些更實際的。”
“更實際的?”
“對。”李玥點頭,“要是能夠多要幾畝地就更好了。”
吐蕃那一大片雪山的價值還不如媳婦眼中幾畝地。
張陽很想大聲說,那片山脈可是喜馬拉雅山所在呀。
李玥放下自己的茶杯,“雪山之事倒也算了,契約已經立下,自然是不能再做更改,屆時好好經營河西走廊,要是能夠透過商稅來彌補這些銀錢,雪山算是白得的。”
說完這些,李玥再是點頭道:“掌握了雪山,就掌握了吐蕃的後方。”
張陽在躺椅上做著,搖著扇子一手拿著書籍,“其實天山也不錯,還要等西突厥什麼時候平定了,我們才能打天山的主意。”
“天山?”
“在那裡有一個西域通往西方的隘口,就算是波斯人想要進入西域,再進入中原也要經過那條道,東起喀密,途經尹犁河,穿過河谷便是天山腹地,此為天山道,這條路綿延兩萬裡,直抵西方另外一片世界。”
李玥沒見過天山,更沒有去過,只是在典籍中略有記載,就算是記載也只有一兩句。
“天山上真的有天池和雪蓮嗎?周穆王真的去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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