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賢婿!”
“賢女婿啊,在哪呢。”
武懷玉正在廊廡下喝茶,今天忙裡偷閒擠出時間跟龍門觀的老道韋善俊、葉靜能見面,
他的兩道門弟子尹文操、葉法善如今也在長安小有名氣,不僅道法不錯,而且醫術也很了得,但今天二人卻老實的充當茶童。
韋善俊自與武懷玉相識結交以來,如今在龍門觀修道,但也是個閒不住的,他不愧是當今三大藥王之一,對於醫藥更加鑽研。
“前些日子去終南山尋老神仙,商討了些本草綱目的問題,收穫良多,”韋善俊撫著長鬚道,“沒想到一回長安,青陽居然回來了,”
韋善俊現在和許多名醫在修本草綱目,而這本藥典是武懷玉牽頭立項,他還掛了個總編之名,名醫們相互交流切磋,確實增益許多。
相比之下,也精通醫術的葉靜能,卻把更多精力放在符篆和煉丹上面,這老天師煉丹都要走火入迷了,先前吃自己的丹甚至還中毒了,還是韋善俊幫忙醫治。
這讓葉靜能很受打擊,今天碰面聊天也有些蔫蔫的,不像以前遇到懷玉總是要各種請救切磋煉丹之事。
武懷玉今天特意請了這四位過來,
其實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想請他們去嶺南,在嶺南開龍門觀的分觀,嶺南那邊的獠蠻們信奉巫鬼較多,懷玉想要征服獠蠻後,在那邊一邊建學校推廣漢化,一邊也修些道觀、寺廟,
雖然朝廷現在對佛道管的很嚴格,但在嶺南獠蠻區適當的推廣一下,利用佛道引導向善,也是值得的。
這事一提出,葉靜能和韋善俊倒都點頭同意了,他們也願意跟著懷玉去嶺南弘法傳道,
至於葉法善和尹文操兩年輕人,自然是聽老師安排。
他們邊喝茶邊聊,談的不錯,武懷玉表示到了嶺南,使府會予以支援,給度牒,給地,甚至會適當的撥些錢,劃些田給他們。
正聊著,
聽到老丈人樊興那熟悉的大嗓門。
“賢婿啊!”
武懷玉趕緊起身去迎接,
“丈人何時回京的?”
“剛回來,”樊興還不到四十,年富力壯,魁梧健壯,他頂著頭陽來的,身上紫衫都汗溼幾塊,散發出很濃烈的汗味。
“賢婿啊,我聽說你要把玄符她們全都帶去嶺南?這事你再考慮考慮,嶺南有什麼好,蠻荒煙瘴之地,
她還帶著三個孩子,而且又懷上了,你這不是帶她們去受罪吃苦嗎,長安多好啊,繁華熱鬧,非要去嶺南?”
樊興雖嘴裡喊著賢婿,一見面卻是問罪來著。
懷玉請樊興到廊下先坐,奉上熱茶。
“天這麼熱,哪還願吃熱茶,有沒有冰的西瓜送個來,或者來杯冰鎮酸梅湯也行,再來些冰塊,嚼著降降暑。”
“府上有綠豆沙冰棒,也還有冰淇淋,我叫人送來。”
樊興看到兩老兩少四個道士在,也不意外,甚至馬上認出葉靜能天師和藥王韋善俊兩個來,
笑著上前見禮問好,
“阿郎怎麼突然回京了?”
“接了調令,”
樊興原來是綏州都督,但不久前皇帝新置了個鄜州大都督府,把鄜坊丹延綏等諸州劃了進去,
這綏州都督府自然也就取消了,
“阿郎有新任命了?回朝任職嗎?”
樊興抹了把臉上汗水,“調涼州都督了,接令先回長安辦手續,然後再去岐州面聖,接著便去涼州武威上任了。”
樊興的仕途這幾年還是不錯的,從右監門將軍到綏州都督,再到涼州都督加左驍衛大將軍,做為實封四百戶的營國公,在勳貴中也是有一號的。
或許是女兒嫁給武懷玉沾了些光,樊興的仕途比歷史上還要強。原本歷史上樊興不僅在武德四年受其父謀反案牽連,削官奪爵。後來雖從李世民征討立功,封賞營國公,但不久後又犯錯,奪去官爵。
此後將功贖罪,也不過起復為郡公。
但這幾年,樊興仕途可是一帆風順的很,現在不僅是左驍衛大將軍,還升涼州都督。
涼州都督,可是中都督裡位列第一。
“阿郎,我以後要長駐嶺南,實在是捨不得與玄符長久分別,也掛念著孩子們,所以想著帶她們赴任。
請阿郎放心,嶺南其實也沒那麼可怕,就是夏天熱一些,蚊蟲多一點,我會把她們安置在廣州,廣州現在也很熱鬧,也安全,”
樊興卻依然很不滿。
在他眼裡,嶺南那就是蠻荒,要知道樊興祖上是武陵蠻,但很早就定居安陸了,可就算如此,他們樊家還被人世代稱為南蠻子。
嶺南更比安陸偏遠幾千裡,
他捨不得寶貝女兒吃苦。
這不算是偏見,更不是歧視,
而是當今人對嶺南的普遍認知,覺得嶺南就是蠻荒,誰願意去嶺南?
就好比蕭瑀一直上疏力諫皇子分封建國,武懷玉跟著上疏,他支援分封但請求分封在四邊之地,
結果向來得皇帝賞識的武懷玉,這條建議卻沒得到皇帝讚賞,因為皇帝覺得把皇弟皇子們分封到四邊,尤其是諸如南中、黔中、嶺南、安南這樣的地方去,那不叫分封,那叫流放。
不論是皇弟還是皇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血脈相連,怎麼能無端的就把他們流放?
武懷玉主動辭相,願意長鎮嶺南,皇帝是非常感動的,甚至中樞相公們很痛快的願意讓武士彠進政事堂,也是覺得挺虧欠武懷玉的。
這麼年輕這麼有本事,對朝廷有大功對皇帝忠心耿耿,現在卻被迫要長鎮嶺南這種蠻荒之地,
以往歷來可都是貶官流放之地啊。
懷玉說要把妻妾兒女們帶去嶺南,安置在廣州,說廣州很繁華熱鬧也很安全,可樊興根本不信。
“我和玄符那是少年夫妻,我們真捨不得長久分離,”懷玉也只能這般懇求樊興,
雖說這是武懷玉家事,但人家樊興向來寵女兒,這也不是無端干涉,只是對女兒的關愛而已。
奴婢送來了冰鎮酸梅湯還有冰塊,
樊興抓著冰塊塞進嘴裡,嘎吱嘎吱的嚼著,好像在嚼那個要把她女兒帶去蠻荒受苦的傢伙似的。
“阿郎若是不放心,不如讓修義修武修文兄弟三個同去嶺南,就在廣州任職,也能隨時照顧。”懷玉笑著說道。
他那三個小舅子如今也都釋褐入仕,不過這三兄弟有些紈絝,銀樣蠟槍頭表面光,沒啥真本事,在國子監讀書也沒學到多少墨水,只知舞刀弄劍打馬球,
如今老大修義居然進了魏王府為兵曹參軍,老二修武在荊王府為法曹參軍,老三則在右親衛府為親衛。
武懷玉也不知道樊修義怎麼進了魏王府,
樊興看著這女婿,“嗯,讓老大去廣州吧,老二隨我去涼州,老三在長安再呆兩年。”
老大這個魏王府兵曹參軍是個八品官職,看的出這可能是某些人有意安排,事先樊興並不知情,他當然也不願意被別人以為他站到魏王這邊,更不願意他的長子因此捲入這些是非之中。
跟著去廣州也好,姐夫總會照顧好小舅子,修義順帶還能關照下姐姐。
“阿郎覺得大郎是去廣州清海軍,還是廣州都督府?”
“隨伱安排吧,”
“那就清海軍兵曹參軍?”
樊興無所謂,反正女婿也不會虧待他兒子,樊興嚼著冰塊,說起另一件事,“聽說你給十八郎訂婚了太原王氏女,真有此事?”
“確有此事,也是這次回來剛訂下的親,今年新科進士王仁祐嫡長女,他也是同安大長公主的侄子,”
“我知道他,想不到你能替十八郎說成這門親事,好,非常好,五姓嫡女呢。”老丈人對女婿豎起了大拇指。
然後他又問,“我還聽說,你又替侍中魏徵兒子做媒,說成了同安大長公主的長孫女入魏家這門親事?”
“嗯,剛談好。”
樊興突然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瞪大眼睛,武懷玉也不知道老丈人怎麼突然就惱了。
“我的好賢婿啊,我等你不薄吧,你當初還僅是個小小九品參軍的時候,我可就把心愛的女兒許給你了,
你說你如今功成名就確實是有本事,可你就不能記著點我的好?”
懷玉茫然看著老丈人,“阿郎有話直說。”
“你說你既然都有閒心幫別人保媒提親五姓女,你怎麼就不知道為你小舅子們著想?”
“修義修武修文哥三也都到說親年齡了,你這個當姐夫的就不能上上心,就不能也為他們尋個好親?
難道我們樊家就不配娶五姓女?”
武懷玉都讓樊興弄的有些懵了,不過很快回過神來,老丈人原來是妒忌了,武懷玉給自己兒子又訂婚了一個五姓女,都結親五姓好幾家了,現在還幫魏徵兒子也說媒訂婚了五姓女,
他羨慕了,妒忌了,他也想要聯姻五姓七家,也想給兒子娶五姓女。
樊興這要求倒也不過份,
也不能說樊家哥幾個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有機會誰不想試試。
“阿郎覺得隴西李氏如何?”
“隴西李氏,姑藏房還是僕射房或是敦煌房?”樊興果然來了興趣。
“丹楊房呢?我老師代國公就是丹楊房的,我跟丹楊房熟,為大郎從丹楊房說門親事應當沒問題。”
樊興想了想,丹楊房雖不如姑藏房、僕射房,但畢竟也頂著隴西李氏的名,只不過山東士族一般只認李寶後裔是五姓之一。
“要是大郎能夠說到李靖的孫女倒是不錯的,”樊興嘎吱嘎吱嚼著冰塊道,丹楊房不如姑藏房和僕射房,但李靖的名頭很響亮,
懷玉心中有些無奈,樊興還挑起來了。
“我可以先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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