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四年,九月初六,”
“天氣晴,”
“突然決定寫日記,正經人其實也可以寫日記,以前的好些事情在慢慢淡忘,也許哪天就會徹底遺忘吧,
現在有些事情也跟自己以前記得的有差別了······”
晚上,
白鹿莊園的客房裡,武懷玉在燈下寫日記,為了不被別人發現,他用英語記錄,反正此時的英國,盎格魯人和撒克遜人雖控制了英國大部份地區,但蘇格蘭人、威爾士人、愛爾蘭人還是主要原住民,是對盎格魯-撒克遜人的抵抗者,
英國此時有七個主要的王國,雖然早在幾十年前,英國全境幾乎就都已經皈依了羅馬基督教,此時七國是盎格魯薩克遜人帶來的日耳曼語為主,取代以前羅馬時代的拉丁語,
這也是古英語,跟武懷玉現在寫的現代英語,可以說純粹就是兩回事。
就好比西夏國仿漢字創造的西夏文字一樣,看著橫豎撇捺一樣的組成方塊字,可現代人覺得熟悉卻又一個都不認識。
看著記錄在紙上的那些花體英文,懷玉有點恍惚。
他打算記日記,是發現好些以前的事記不住了,而現在發生的好些事情,也在跟印象中的歷史變樣。
比如承乾斷腿,歷史上有,但好像不是此時。
再比如武二孃,歷史上她應當是十四歲時進的宮,身份是李世民的女人,但現在李世民卻把才僅六七歲的武二孃,選做承乾的太子良娣。
而這背後,似乎是皇帝很感激武懷玉對太子的幫助,選中了懷玉和武家做為東宮的助力。
雖然他對此也還不能完全確定是否如此,
承乾終究還是斷了腿,武二依然要進宮,這難道是歷史的必然性?
他覺得應當記錄下來,可以提醒下自己。
現在的承乾還年少,但表現極好,或許有自己這個老師,有他這個變數,可能會改變歷史上承乾的命運呢?
端起茶杯,
長孫無忌送他的雲南銀生古樹茶,很是苦澀。
吃苦,
苦澀的茶,讓他精神了許多。
燭光搖曳,
武懷玉無心睡眠,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被徹底綁在了承乾這條船上,這並不是當初自己的想法,
可現在一步步的,到了這地步。
這次皇帝還主動要為太子娉二孃為太子良娣,再無退路。
已經涉及太深,以後越發需要小心,如履薄冰,步步驚心了。
隨著太子與諸皇子年紀漸長,只怕以後會越來越不安生了。
·····
清晨,
武懷玉先去給承乾換了藥,
縫合的傷口挺好,雖有些紅腫,但並沒有感染惡化的情況,復位的斷骨,摸了摸感覺也還好。
繼續用藥,止血鎮痛生肌,
那神聖散阿莫西林還真神聖,十分見效,雖說沒有它,武懷玉也有把握用其它的一些珍貴丹藥替代,但效果肯定沒這麼好。
承乾精神不錯,
雖然那條腿腫的挺大,也挺痛,但表現的很堅強,
昨天兩隻老虎肉沒吃完,今天繼續賞賜給大家吃。
劉仁願揹著御弓,端著大碗吃的挺香。
“想不到這大蟲肉也能做的這麼好吃,”
“你以前吃過?”
懷玉路過,聽到他的話有些驚訝,
劉仁願趕緊起身要行禮,懷玉擺擺手,“不必多禮,”
“我家綬州雕陰,無定河流過黃土峁梁溝壑裡衝出河川穀地,山林裡既有狼和狐狸,也有大蟲,”
劉家是當地豪族,且是世代將門。
後世也常說綏德的漢子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子有名,也是有緣故的,漢以來,許多匈奴人留在了黃河兩岸的晉陝八百里峽谷,他們與當地的漢人們聯姻、混血,後代也依然有著匈奴人的高大和彪悍,
雕陰劉家,就是匈奴右賢王之後,他們家在雕陰世代為豪強,甚至是那種能一呼百應的首領,
老劉家就是最猛的綏德漢,騎馬打獵、上陣殺敵,都是從小學習,就算山中之王的老虎,那也不過是他們弓箭下的獵物。
劉仁願吃過老虎,不止一次,甚至可以說吃過很多次,但他以前吃的虎肉,一點都不好吃,還比不過狼肉、馬肉,狐狸肉都比那好吃。
可這次吃的虎肉、虎湯,卻格外美味。
“那你以前也獵殺過大蟲?”
“打小跟著家人狩獵打過,十六歲以後自己也帶人親自狩到過大蟲,其實大蟲子雖兇猛,但對上人也不過是四腳獸而已,”劉仁願還有幾分得意的說起要如何獵虎,劉家就有專門獵槍的家丁,他們有專門獵虎的虎槍,這些默契的家丁幫助下,獵虎並不難。
難怪昨天打虎的時候那麼猛,跳到老虎身上拿刀猛插,還能不讓老虎甩下來,甚至沒讓老虎撕咬到,
他那一身血,全是老虎的,自己只有腳上手上一點點劃傷。
這學生猛如武松,
一米九多的大個,配上御弓,這東宮御弓侍衛不虛。
正聊著,
蘇烈也端著碗虎肉過來,他純粹把虎肉當成他河北老家的驢肉了,還說應當裝在餅裡烤著吃更美味呢。
虎肉火燒?
“殿下可好?”
“挺好。”
七品東宮備身左右劉仁願現在得武懷玉看重,要教他兵法,也是十分高興,懷玉指著蘇烈對他道,“北伐突厥一戰中,白道五千騎敗二十萬,奔襲磧口生擒頡利,立下赫赫戰功的蘇烈蘇定方將軍,
他也是我老師代國公李僕射的大弟子,你應當喊師伯。”
劉仁願便立馬放下碗,很恭敬的對蘇定方行禮。
“以後有空讓伱蘇師伯也指點你兵法戰陣這些,你好好跟著學,老師可是說過,蘇師兄用兵本事,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蘇定方盯著劉仁願看了會,這傢伙那天打虎的時候確實彪悍,他也知曉這位本是館學生,後來皇帝親自選入右親衛,又選到千騎營,授了隊頭,別看年輕,但人家不全是靠著他那個右驍衛大將軍的父親。
不過武懷玉這般賞識這年輕人,還是有些出乎蘇烈意料,
“既然你得二郎青眼相加,收為兵法弟子,定是天賦過人,以後有空的時候咱們爺倆也多研究研究。”
吃過早飯,懷玉跟蘇烈一起先是檢校了下調來的東宮內衛、外府兵,又跟其它留下的官員們開了個小會,佈置安排。
會議結束,
懷玉留下蘇烈,
“本來長孫國舅說要幫忙把你安排出京,去南中做姚州都督,說那邊雖是蠻荒,可這幾年機會挺多,過去辛苦個四五年,也就有了更紮實的功績,能坐穩三品,”
蘇烈笑笑,“現在這差事也不錯,”
“太子右司御率雖是正四品,但終究不是什麼要職,等明年吧,明年我一定幫你安排到這個姚州都督。”
蘇烈笑笑,不急。
“長孫國舅找過我,但我只聽青陽你的,”
皇帝讓蘇烈留在白鹿莊園,調來左右司御率下一千六百旅賁,兵不算少,不過這些兵雖由蘇烈統領,可卻也限制在三原縣的白鹿塬上,武懷玉和秦瓊也有節制監督之權。
但就算他們兩個,也無權調動這些兵離開三原縣,要離境,須得有皇帝旨意,兵部印信,缺一不可。
事實上若不是太子還很年少,東宮六率的兵,其實東宮根本調不了,
他心裡算了下,李世民好像是活到貞觀二十三年,那就是還有近二十年天下,想要現在就開始建立東宮班底,是不可能的事,
蘇烈明年還是要安排他出去,
現在皇帝拔了這些兵給他們,也得小心使用。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安穩,
三原縣衙那邊的武君雅、劉仁軌、趙仁本,還有武士恪等都先後過來拜見看望了太子殿下,
三原的豪強鄉紳,甚至是父老,也是一拔拔的趕來看望。
懷玉每天盯著太子的傷,及時的更換藥物,甚至對藥物進行些細小調整,
總的來說,一切都還是很順利的,
太子的傷恢復的不錯,創傷沒感染,
承乾躺在榻上,不能亂走,懷玉和秦瓊、蘇烈會輪流來給承乾上課,還有長安來的官員、大儒教太子功課。
懷玉和太子爺倆個倒是難得又能天天在一起,換藥、上課、講故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
太子的傷口也拆了線,創面結疤,
皇帝在長安,派了使者去洛陽,跟武士彠談娉武二孃為太子良娣的事,武士彠還特意派親隨跑了趟三原,帶了口信來見懷玉,詢問他的意見。
對於此事,武懷玉覺得順其自然便是。
既然皇帝都已經這樣安排了,總不能再拒絕。
得了懷玉回覆的武士彠,也接受了皇帝的提親,於是乎此事便就此定了下來,武二孃在洛陽,都已經開始學習宮中禮儀了。
懷玉大多數時間在白鹿莊園,偶爾回龍橋一趟,反正也就相距二三十里,來回一趟也很快。
蘇烈很是盡心盡職,那八百旅遊賁軍被他天天訓著,居然肉眼可見的變的精銳了許多。
蘇烈甚至還在左右內率中收了個學生,名喚細奴阿邏,他是之前長孫無忌說過的蒙舍蠻王龍伽獨的兒子,也叫獨羅。
他在長安做侍衛,結果那天恰好是隨從太子,太子受傷,差點處死。這傢伙雖年輕,可很勇悍,
被蘇烈收做弟子,跟劉仁願是莊園這些東宮兵校中最優秀者。
細奴阿邏很猛,但他能成為蘇烈學生,很明顯是因為他是蒙舍國國王的長子,也還是白子國國王的準女婿,蘇烈已經開始在為他明年去南中做姚州都督府做準備了。
而武懷玉這段時間對這個師兄的學生也很不錯,甚至還透過他開始跟洱海巍山那邊的龍伽龍聯絡,
上午訓練東宮兵,下午給承乾上課講故事,傍晚跟秦瓊下會棋,晚上則有樊玄符李清李慕雲陳潤娘她們陪著,
生活倒是過的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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