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拜見四叔
卯初，早上五點，夏日天剛亮，懷玉便被喚醒了。
趙信換了身缺胯袍穿著大口褲，膝上還束著條布帶紮緊褲腿，小腿還打上了行藤（綁腿），揹著頂笠帽，腰上還挎了口橫刀，“二郎，該去點卯了。”
懷玉睜開眼看著他這身打扮：“你真要去隴右？”
“去，搏個富貴功名。”
“不後悔？”
“不去才後悔，死了也不怕，望二郎帶上我。”
懷玉見狀也不再攔著，“千金堂這邊你交待好沒？”
“昨日都交待好了。”
“你跟你妻兒還有你妹妹，以及我阿兄他們說過沒？”
“說了，他們都支援我去。”
而太子李世民後宮裡有四個楊氏，輩份都是楊雄孫女一輩的。
“點卯！”
跟老武說話，讓人如沐春風，他沒什麼架子，甚至讓人很親近。
兩人初次見面聊的挺不錯，武士彠能有這成就，確實並非投機，人家談吐見識，尤其是這眼光那不是一般的好，哪怕如今太子宮變奪位成功，武士彠也能迅速的轉換陣營。
兩匹馬一支馬槊，還有一把名匠打造的弓，加上八個拳頭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馬的武家部曲，這份見面禮著實不輕。
“卯正！（六點）”
懷玉說程咬金派了八個程家部曲跟隨。
“侄兒龍橋武懷玉，拜見四叔，拜見嬸孃。”
這次盧懷讓去隴右，其實就是去鍍金的。
那八個部曲都是武士彠多年老部曲，也是附籍於武家的，他們妻兒老小也都在武家。
騎上烏雲踏雪，懷玉趕到右衛率府。
右衛率府官將很多，因為右衛率不僅統有五個外府，還統有太子親、勳、翊內三府，總共是內外八府，除程咬金兼的右衛率，還有兩位副率，又有三位中郎將，還能長史通判諸曹，並錄事、功、兵諸曹參軍事、參軍等。
武二孃奶聲奶氣的叫了聲阿兄，懷玉笑著摸出個香囊，“這是用香料、中藥製成的驅蚊的香囊，妹妹帶著。”
“你的事情我知道，那都是你的本事，想不到當年意外失水，結果卻得來一場福緣，挺好。”
“都準備好沒？”程咬金拉著懷玉在自己公房喝茶笑著問。
“謝阿兄。”
我是你四叔，總不能比不過外人，你帶上他們吧。”
那位盧司馬很年輕，也就二十來歲，他還有個兄長盧懷業之前在秦王府任庫直，現在是千牛備身。
中午，楊氏甚至主動留飯。
盧懷讓拿著卯冊點名，點到的人不僅要叉手唱諾，還要上前簽到，這叫畫卯。
其實他也挺年輕，才四十九歲。九年前也才四十歲，就已經成為從龍元謀功臣十七人之一，而從府兵隊正到元謀功臣，他也不過用了一年多時間而已，更早的時候，他甚至還在販木頭做商賈之事，可見其本事。
不過老武生的多，但質量還真一般。
“你四叔回京了，你小子離京前去拜見一下吧，明日一早到城外軍營報道，帶上行裝隨軍出發。”老程今日沒再提嫁女兒給他的事，或許是覺得強扭的瓜不甜？
雍州別駕這個官職，其實就是後來的京兆尹，治中相當於少尹。
武二孃梳著兩個丫髻跑過來，一把撲到武士彠身上撒著嬌，武士彠笑著抱起女兒舉高高，然後放在腿上，“叫阿兄。”
出右衛率府，懷玉便去了應國公府。
然後剩下的人裡挑了八個個子高大身體較健壯且年紀在二十一至三十間的。
懷玉逗小姑娘的本事還是不錯的，跟她玩了幾個小魔術，丫頭眼睛都驚呆了，直喊懷玉會仙術。
馬周也把一身長衫換成了缺胯袍大口褲，堅決要棄筆從戎。
右衛率司馬盧懷讓高聲喝唱，手捧著卯冊開始點卯。
武士彠從揚州一路快馬加鞭趕回，沒多做半點耽誤，這姿態還是非常不錯的，在李世民宮變後，皇帝的一眾元從心腹裡，他對新太子的臣服姿態最好。
如今他妻兄楊恭仁罷相任雍州牧，實際上只是掛名，真正管雍州事務的是武士彠這個黃門侍郎兼雍州別駕。
這架式，估計人家大將出徵，帶的部曲家兵也不過如此了。
武士彠笑著對懷玉道：“你就帶上你大伯家的那些兄長、侄兒們，自家人用起來也方便，上陣父子兵，打架親兄弟嘛！”
懷玉頭次來右衛率府，也是頭一次當官，好在今天這堂上首位坐著的是程咬金。
前院，一大群人在那裡等候著了。
武士彠也沒有僅是口頭支援鼓勵，他贈懷玉兩匹馬，還送了支馬槊，又親自挑了八個部曲親兵給懷玉，“出門在外，尤其是上戰場，少不得忠心勇武的部曲親衛，自家人更得信任。”
“宿國公為人灑脫豪爽，但粗中有細，是個值得結交之人，你小子能入他法眼，這是福份。他派程家部曲跟隨，這好意你收下便是，記住這份大人情便是。
“二郎去隴右，把你幾個不成器的從兄弟也帶上。”武士稜沒跟懷玉客氣，直接選了八個成年兒孫讓懷玉帶著去隴右，都是庶出沒有官階的白丁，他兒子三十多個，孫子更多，但成器的沒幾個，如嫡長子到現在也僅是個從八品的右衛鎧曹參軍事。
聽說懷玉要去隴右檢校醫務，武士彠拍著他的手鼓勵他去闖蕩，“我大唐最重軍功，沒有軍功是走不遠的，而有軍功能夠迅速晉升，仕途之路會更寬坦。”
豆盧家如今雖然姓盧，但關隴豪門，還是十分得寵的。
唐初之人對軍功的渴望遠超懷玉的想象，估計得跟後世對考公考編的執著有的一拼。
這次太子調兵抵禦突厥，東宮率府兵將也徵調不少，有去隴右的有去朔方的，也有去涇陽的，有去咸陽的。
楊雄是武士彠妻楊氏的伯父，豆盧寬娶的是楊雄的女兒，所以豆盧寬跟武士彠那算是連襟。
聊著時，那位盧司馬又來了，他也要出征隴右，程咬金對這傢伙很客氣，還說懷玉有不少療傷聖藥，盧懷讓則直接掏出金開元說要買些。
“你四叔武士彠續絃妻楊氏，是楊雄侄女，說來你們武家跟豆盧家也是親戚。”
點完卯，程咬金宣佈右衛率點選出徵名單，這次右衛率不少兵將都要調派出徵，跟懷玉一樣去隴右的也不少。
武士彠長的很高大，儀表堂堂，也是個老帥哥。他一身紫袍玉帶，看到懷玉後打量了他幾眼，親切笑著道：“我還在揚州時，可就聽說族裡出了個了得的後輩，”
豆盧家的聯姻算是這時代貴族門閥的代表，聯姻的都是皇族、門閥，相當了得。
最後懷玉詢問了一番，家中獨子的不帶，父母老弱的不帶，兄弟姐妹年幼的不帶。
豆盧寬是楊堅外甥，隋朝時也僅是一個縣令，跟著蕭瑀歸順大唐，從龍有功，詔去豆姓盧，遷歧州刺史，再升殿中監。甚至特意將萬春公主賜婚給豆盧寬嫡次子懷讓，又把長安延康坊楊素大宅賞賜給了公主夫婦。
“也沒什麼需要特別準備的，隨時可以出發。”
“你就把他們當成你的隨從，任意驅使，省的天天在京不務正業，我看的心煩。”這位七十多歲的武家族長，幾天不見，居然又納一房新妾，如今都納了第十六房了，聽說又有妾侍懷上了，真是人老心不老，不死就要為武家繁衍增丁做貢獻，發光發熱到最後一刻為止。
老程家送來的八個老部曲，也已經收拾整齊，馬都喂好了，千金堂幾十號人都想去。
“都是得四叔之蔭。”
“阿耶，”
今日許多武官匯聚，都是右衛率府的，大唐東宮有十率府，其中六率分統外府兵，每率大約統三至五府，加起來東宮也有幾萬人馬的。建成宮變之前，兵力可是十分佔優勢的，只是最後被李世民一劍封喉。
長史盧懷讓對懷玉非常客氣，程咬金則在旁邊道：“這位盧司馬乃是萬春公主駙馬，盧司馬的父親是殿中監。”
懷玉上門的時候，武士彠也剛從東宮拜見太子謝恩回來，他現在是黃門侍郎兼雍州別駕，加特進銜，甚至他的次子還加了個五品散階，足示太子恩重。
其實豆盧氏也不是他們本來姓氏，其祖上其實是鮮卑慕容氏一支，後燕北地王降北魏，被賜姓豆盧，鮮卑語意為歸順之意。
說著，武士彠直接上來挽了他的手往家中走。
等他出去後，程咬金告訴懷玉：“他家本不姓盧，而是姓豆盧，他爹豆盧寬是隋文帝的外甥，他祖父豆盧通娶的是楊堅的女兒昌樂公主，北周時封南陳郡公，他曾祖豆盧永恩更是少保楚國公。
武士稜也來吃飯了，武士讓現在則完全糊塗了，武士逸則在回京路上將去韶州升任刺史。
外五府有統軍、別將等，內府有中郎將、左右郎將等。
相比起楊恭仁的旁落，武士彠倒是仍得新主恩寵了。
但人家當年在亂世時花錢買個府兵隊正當，甚至能夠一眼看中太原留守李淵將來能成大業，慷慨結交、資助李淵，這份眼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起床、洗漱，換上戎服，套上青色的九品參軍官袍，帶上昨日收拾好的東西出門。
“盧司馬跟馮少師一樣，其實也沒多大志向和本事，紈絝子弟而已，不過這人倒也不壞，為人豪爽大方，他跟你客氣，你也多捧捧他便是。”老程還告訴懷玉，其父豆盧寬娶的是隋觀王楊雄之女。
“你帶上他們，在外也有個照應。”
應國公府裡，東宮的使者送來大批財物，裝了一車，武士彠和楊氏將使者送到大門口。
“換上青袍了？不錯不錯。”
兩人關係倒是迅速親近了許多，小丫頭甚至都爬到懷玉腿上坐著，要他手把手教自己怎麼變的，連之前來拜訪時較冷淡的楊氏，今天都滿面紅光難得笑意連連的。
懷玉自然也就笑著應下，這還沒出發呢，程咬金給他八個部曲，武士彠又給八個，這武士稜又安排三十二人，他千金堂那裡馬周、趙信要跟隨，他還又挑了八個藥工、夥計，總共五十八個部曲隨從。
武士稜選八個兒孫讓懷玉帶著去隴右做點事，每人又安排兩個部曲，一下子要懷玉帶三十二人。
“馬騾、刀箭、麥飯、粟米、馬料，還有帳篷等你不用擔心，我們都讓部曲們帶上足夠的。”武士彠兄弟倆做事，倒也是滴水不漏，不僅派部曲，甚至連他們的坐騎裝備糧草等都給包了，一路到隴右，都是自帶乾糧隨徵。
族裡這般舍的下本支援他這個晚輩，懷玉也只能一切盡在不言中，今日家族對他全力支援，他日他也必須要予以回報。
“老四啊，我上次得了懷玉一個鹿血補酒方子，自制了不少鹿血酒，還有鹿葺酒，特意帶了兩瓶來，咱們得喝點。”武士稜笑呵呵的拍著親兄弟的肩膀，“你還年輕，就兩兒子，不夠啊，還得多生，尤其是你這續絃連生三女兒還沒生出個兒子呢，一會讓懷玉給你拿兩瓶五子守仙丸，再配上我這鹿酒，保你三年抱倆！”
“二郎啊，你還有沒有什麼方子，保證能生男娃？”武族長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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