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田?”
武懷玉聽到這訊息時很意外,可老武卻是一臉憂色,“無風不起浪,聽說這是魏侍中在殿上提的,”
聽說是魏徵的主意,武懷玉倒是哦了一聲,一點不奇怪了。
魏徵魏玄成,一個讓人雖敬佩,但不願意過多接觸的人。兩家雖說是親家,但就算如此,站在殿上的時候,魏徵也不會念著這親戚關係的,該噴還是噴,絲毫不講情面。
說實話,武懷玉不喜歡這樣的人。
“二郎啊,咱家現在這麼多田地,真要是按魏侍中的法子搞限田,那可怎麼是好?”
武懷玉現在有幾千頃地,妻妾們各自名下還有不少胭脂地,而老武和懷義名下也各自不少,
因為老武夫婦還在,所以懷義兄弟倆也還沒分家,畢竟唐人以孝治天下,父母在兄弟是不能分家的。
只有父母不在了親兄弟才分家,另有規定,大功以下,也就是堂兄弟是必須要分家的。
“阿耶何必擔憂這些,魏相公這提議,一時半會肯定沒結果,就算真有結果,也不會按他這樣來,”
武懷玉對限田不太擔憂,雖然現在傳出來這風聲,已經說明了點問題,李世民估計是動了些心思,否則這種廷議,如果皇帝不讓傳,肯定也沒人敢。
現在不限制傳播,明顯是皇帝想吹吹風,看看反應。
限田對於朝廷來說,自然是有好處的,畢竟不立田制不抑兼併的,歷史上好像也只有宋朝短期幹過,
但宋朝經濟主要是靠工商貿易,也沒能真正統一天下,人口密集,土地上承載不了那麼多農民,有許多富餘勞動力,適當的放開一些限制,有助於土地流轉和人口流入城市的工坊,是適應當時的生產力的。
但在唐朝現在就不立田制不抑兼併,肯定弊大於利。
適當的監管限制還是得有,就是有個度的問題,如何把握並不容易。
武家當然是嚴重超額,
可還是那句話,天塌下來不還是高個麼,武家又不是最高的。
再則,這個事情,可比武懷玉現在搞租庸調改兩稅法還厲害,他兩稅都是之前已經推行按畝收義倉糧,搞了幾年鋪墊,趁著現在皇帝威望如日中天,內憂外患都暫時解決,才能謹慎試行新法。
魏徵上來就搞這麼大,
說句難聽點的,他就是在給武懷玉吸引火力,
或者換句話說,懷玉現在試行兩稅,類似要在一面牆上打洞開窗,反對的不少,但皇帝威望正隆,大家也還在觀望。
但魏徵現在突然站出來,說要把屋頂掀了,這下肯定會有許多人要站出來反對,
武懷玉能夠安心開窗了,
當然,處理不好,有可能到時那些人把魏徵幹翻後,也要順勢把懷玉掀翻。
安慰了老爹一番,看他最近氣色不好,懷玉給他把了下脈,然後還給他開了個方子,讓他調理調理。
“阿耶啊,我聽說你最近又想納妾?”
老武有點不太好意思,“有個粟特胡商,叫史思明的,之前也有些來往,他在龍橋也開了幾家商鋪,聽說在長安西市買賣也做的不小······”
老武說他曾經也照顧過這史思明幾次,史思明最近想給老武送兩美人,說是西域那邊剛過來的二八佳人,
波斯美人,還是名門貴媛,
老武這幾年納了不少妾,生了十幾個孩子,這些妾侍裡有新羅的有突厥的甚至還有鐵勒、契丹、狸獠蠻的,也有粟特胡,但真沒有波斯貓。
武家倒是有兩個波斯胡姬,但都是懷玉的姬妾。
老武在龍橋史思明的酒肆裡見了那兩波斯美人一面,居然還是孿生姐妹,長的一模一樣,充滿著異域風情,
老武心動了。
“阿耶,你這身子骨可是有些虛弱了,可扛不住這樣掏空啊,還是應當好好休養休養,”
“我覺得我現在生龍活虎,尤其是跟二十歲小夥一樣慾望強烈,”
懷玉聽了直搖頭,
“玉望越強烈,越說明腎虛了,你可千萬要調理休養好身體,否則要不了多久,伱馬上就要從二十小夥,變成八十老頭般無慾無求了。”
“這麼嚴重?”老武有點慌。
“是不是阿耶應當最清楚?”
每一條,都說對了症狀。
老武真慌了,人老畢竟心還沒老,納了這麼多年輕美貌的妾,可還沒享受夠呢,尤其是那兩波斯姐妹,都還沒接過門。
“給我開個方子煉點丹補補。”
“光補不行,還得養,你已經是透支了身體,挺嚴重了,”
“可我捨不得那兩波斯姬呢,”
“算了,”老武一聲嘆息,“送給你吧,你年輕。”
懷玉擺手,老頭子的女人,他哪能要,又不是突厥部落,流行那一套。
“放心,我只是付了錢,又還沒接過門,別浪費了。”
懷玉仍是拒絕,“阿耶啊,我現在滿院的女人,早都吃不消了,”
以前經常在外,身邊女人也不多,而且他還經常沒空,倒不覺得多,現在回了長安,妻媵妾全在一起,
先前覺得在家時妻妾兒女全一起吃飯很熱鬧溫馨,現在則覺得有點吵鬧了。
甚至以前覺得樊玄符當家,後院管的很好,一片和諧,可真在家久了才知道,原來這妻媵妾們也沒表面那麼和諧,照樣紛爭不斷。
就說現在,一到晚上,懷玉都有點頭痛,去哪睡覺就成了個麻煩事。
一妻九媵十八妾,外面還有幾個別宅婦,
雨露均霑,一個月一人都只能輪到一次。
不管去哪屋住,都會有女人不高興。
而女人們有了孩子後,也不一樣了,孩子多了,又都是比較頑皮的時候,不免容易打打鬧鬧,爭爭吵吵,最後引發孩子母親們的矛盾,
果然還是距離產生美。
搖搖頭,不去想那些事,
難得今日爺倆坐一起,武懷玉便很認真的說到一事。
“阿耶納妾收婢,兒倒沒意見,只是近來我聽到一些風聲,與那些姨娘們的父兄們有關,”
聽到懷玉說到這個,老武有些不好意思,自家事情自家知曉,懷玉一張嘴,他就知道是什麼情況。
他一把年紀,這幾年納了十幾房妾侍,個個如花似美,嬌滴滴的美小娘,這些妾侍雖也有出身良家的,但也多是小門小戶,還有一些是出身賤籍的,甚至有他從青樓裡贖出來的。
老武哪怕現在頂著個文水侯爵,還有個五品致仕官待遇,但畢竟都是些虛的,終究是個六十多歲還瘸著腿的糟老頭子,
不可能跟武懷玉這樣聖人賞識的年輕宰相一樣,被各家爭著聯姻,什麼五姓范陽盧氏女做媵、宰相李靖侄孫女做媵,甚至關隴門閥的女子做媵做妾的。
這些女子能夠攀上老武其實也挺滿意了,可畢竟出身一般,如今攀了高枝總要照顧家裡,甚至本身她們家送她們進武家,也就是奔著那想法來的。
老武當然也知曉,人家總不可能是圖他年紀大圖他腿瘸臉糙吧,所以這幾年他對妾侍和其家裡也挺好,錢財沒少給,甚至還幫買田置地等,有些還安排進衙門,或是幫著點府兵的,或是幫做生意。
雖然他的那些便宜丈人,年紀比他小的多,但這女婿確實很實在。
不過嘛,有些出身卑賤的,陡然攀了老武這棵大樹,就飄了,免不得打著武相公家的旗號亂來。
“又是哪個胡來,你告訴我,我來跟他談。”
“主要是張姨娘和尹姨娘家的人,”
張尹兩妾,年紀都比武懷玉還小,兩人還有個共同出身,都是平康坊青樓出來的,尹姨娘,就是老武最早從平康坊花錢贖出來的楚楚,贖回來後有段時間,武柳氏管的嚴,天天讓她侍侯立規矩,甚至不讓老武進她屋,把她訓的服服貼貼。
不過這女人不愧出身平康坊,也很有心機,很是小心的侍候著武柳氏,漸漸的讓武柳氏也覺得這女人還不錯,只是命不好,以前淪落風塵,甚至生出幾分同情心來,
再後來也就不再那麼針對,
尹氏手段了得,很快又讓老武迷上她,到如今,孩子都生了兩個,兩個還都是兒子,在老武那自然是越發得寵,而她對武柳氏也一如繼往的那麼恭敬,並沒因此跟武柳氏起衝突。
那個張氏,名青青,就是尹楚楚以前的姐妹,還是她讓老武贖回家來的。
這兩女人出身賤籍,父兄本也卑賤,靠著武家的提攜,這幾年倒也混的挺好,如尹楚楚的阿兄,就在長安做不良人,父親在龍橋做生意,弟弟甚至還在武家族學附學讀書。
張氏的父親也在龍橋做生意,兄長在三原縣衙做事。
兩人父親做的生意其實也簡單,就是利用武家關係,從武家手裡拿一些緊俏的商貨倒賣,憑著關係,倒也混的很滋潤。
對於老爹的這些便宜老丈人、小舅子什麼的,武懷玉倒也不嫌棄排斥,總也是親戚,要是他們爭氣上進點,他甚至也是願意提攜一二的,不過張尹兩家這幾人,確實有點上不得檯面,他也就懶得理會,隨他們去了。
但是最近武懷玉在放長線釣大魚的時候,這幾條小雜魚卻總來咬鉤。
“他們又幹了什麼混賬事?”
“算了,阿耶你還是讓兩位姨娘把他們父兄都約來家裡,大家當面一起,好好認真談一談,畢竟也都是自家親戚,能拉一把還還是會盡力的。”
聽到兒子這話,老武頓時嚴肅起來,看來問題很大,否則兒子不會這樣說。
“我馬上就派人去叫他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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