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
武懷玉便點兵出發,他率三千騎兵先行,一萬兩千步卒跟隨在後。
李突地稽、武浮榆披著皇帝御賜的鎧甲錦袍,帶著部落蕃騎隨徵。
風大雪急,可兩員老胡將依然精神抖擻,攝圖也是一早便先出長城回突厥營地,這位代突利主持北安都督府的特勤,早就奉武懷玉命令,集結了一萬突厥騎兵在長城外。
三千幽燕唐騎,後面兩千靺鞨蕃騎,又五千突厥輕騎,再跟著一萬二幽燕騎馬步兵,再後面還跟著數千自願從徵子弟,
雄糾糾,氣昂昂,
風雪越大,鬥志更高。
大青山,
也被稱為黑山。
如黛黑山已經覆蓋厚厚白雪,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茫茫,往日百里外都能一眼看到的白道嶺,也難以分辯出來。
在黑山南麓,距離白城並不算遠的一處山谷,蘇烈率軍隱蔽潛伏著,他們並沒有太靠近白城和白道,那邊就算是寒冬,也依然常有人馬經過,容易被發現。
為了隱蔽,人馬分散潛伏在附近幾個山谷之中,連火都不生。
一連好幾天,他們都只能幹吃炒米或是風乾肉,連口熱水都沒得喝。
“這天冷的要命,將軍,咱們總不能總這樣臥雪飲冰吧,”
“是啊,頡利什麼時候會過來?”
“總不能一直這樣乾等?”
“要我說,咱們不如悄悄越過黑山,先把黑城拿下,”
蘇烈身上雖有錦裘,不過也感覺很冷,但為了不被發現,他還是不讓生火,“再忍忍,”
“咱們的任務是要攔截頡利過陰山,可我們也不知道頡利什麼時候會過來,如果我們提前露頭,就會驚動頡利,”
“可是咱們這樣等,等到什麼時候,再說,萬一頡利北逃,咱們冰天雪地也不好攔截,要是能夠提前搶佔一座城,就算再小,也更有利啊,畢竟咱們才五千騎。”
“五千精銳騎兵,”蘇烈強調。
“但我們五千精騎,只帶了兩個月的乾糧,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了,只能再堅持一個半月。”
“應當快了,”
蘇烈路上行軍十日,然後在這裡又潛伏了五天,這五天也不是天天躲山谷裡睡覺,他將大部隊隱蔽,卻也派出多支小股精騎換上突厥人裝束,外出打探收集情報。
南邊百餘里外定襄城現的發生的事情,他也已經瞭解。
尉遲恭佔據惡陽嶺,頡利束手無策,只能是不斷的召集人馬到定襄集結,但以蘇烈的推算,頡利召集再多的人,一時間都拿惡陽嶺無奈的。
按朝廷的計劃,頡利進退兩難,就算集結人馬可保證定襄安全,但無法持久,風雪會大量消耗他們的糧草,尉遲恭的不斷出擊襲擾,也會讓頡利人困馬乏,
他們頂多堅持兩個月,就扛不住的。
兩個月後,李靖李績都會率領精銳主力殺過來,以逸待勞。
所以按計劃,蘇烈他們需要在這裡再隱蔽個把月左右,甚至用不了那麼久。
這也是他們只帶了兩個月乾糧的原因,兩個月後,武懷玉也從幽州率大部過來了,糧草等自然也就有補給。
不過按現在收集到的情報,估計要不了那麼久。
“將軍,今天冬至,過節呢,要不咱們開回火,少生點火,咱們儘量少弄點菸,讓大家也吃回熱飯熱湯。”
“是啊,”
冰天雪地的山谷裡,雖然說能避風,他們也有帳篷,可是不能生火,不僅冷,還吃不上熱食啊。
大家覺得還不如先前十天風雪中行軍,起碼每天晚上還能吃上一頓熱乎的飯菜,還能烤烤火。
“再忍忍,”
晚上。
數騎奔回,做突厥牧民裝束的騎士帶回來激動人心的訊息,頡利今日一早已經率領主力出定襄城,正往北行,欲退往陰山北。
“頡利這就要跑了?”
“頡利心腹康蘇密出城投了尉遲恭,頡利驚懼之下便離開定襄,現正往北來。”
“頡利速度多快?”
“大隊人馬走的很慢,一天大概四五十里,”
蘇烈亢奮起來,諸將也興奮了。
“趕緊請李刺史、薛刺史他們來議事。”
李客師和薛萬淑帶著部將趕到,
“頡利已經離開定襄,正率大部要往陰山北去,諸位,該咱們出手了。”
李客師大笑,搓著手,“手下的兔崽子們早就忍不住了,”
“是否趁夜出發,搶奪白城?”薛萬淑也是立馬道,
“嗯,我們得趕在頡利之前搶佔白城,這裡離白城還有幾十裡,讓弟兄們飽餐一頓,然後連夜出發,天亮前要趕到白城,到時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拿下白城吃早飯。”
“是否生火讓弟兄們吃頓熱乎的?”一名校尉問。
蘇烈搖頭,“再忍一夜,明早打下白城,咱們殺牛宰羊燉肉喝湯,”
李客師也道,“嗯,再忍一晚,我給武帥放飛奴,飛鴿傳信稟報軍情。”
“好。”
對於拿下白城,蘇烈李客師薛萬淑三將都很有信心,白城不大,也沒多少守軍,突襲的話還是沒什麼難度的。
況且,他們可還是攜帶了神機火器,有專門的破城利器。
李客師去放飛鴿,薛萬淑則安排更多輕騎去盯緊定襄方向的頡利動向,
·······
十二月初一,
尉遲恭在昨夜拿下定襄城後,毫不停歇,天明後便點齊兵馬繼續追擊頡利,當再無礙手礙腳的計劃束縛他的手腳後,尉遲恭就如出籠的猛虎,
頡利率部離開定襄走了一天一夜,結果先頭部隊也僅走了五六十里,後面的輜重、老弱、牲畜等甚至僅走出二三十里,
天明,後面的還沒動窩,結果尉遲恭已經率精騎殺了過來,
尉遲恭一馬當先,猶如天神降世,後面無數鐵騎滾滾而來,黑袍黑甲的唐騎,在這茫茫雪地裡突然殺到,讓突厥人措手不及。
許多人還以為是尉遲恭繞過定襄城追上來了,並不知道定襄昨夜已失守。
畢竟誰都難以相信,定襄城會僅一天就失守了。
那裡可有不少人馬呢,
雞飛狗跳,
可留在後面的都非精銳,還沒等他們組織防禦,尉遲恭已經帶隊衝殺進去,猶如燒紅的鐵釺捅入牛油裡,
人仰馬翻。
五千唐騎,加上三千粟特胡,幾天前他們還是突厥胡部,現在卻搖身一變成了大唐僕從軍,
面對曾經的自己人,這些粟特胡表現的一點不輸唐騎,揮刀縱馬,一路猛砍,毫不留情。
就連康蘇密這個粟特胡首領,也是吼叫著帶著自己的拓羯武士一路衝殺,他用砍殺突厥人來向大唐表明自己的忠心。
一衝即潰,無人可擋,
反覆的衝殺幾遍,這支突厥人馬就徹底潰散,尉遲恭讓康蘇密率粟特僕從軍追捕,自己率唐騎繼續往前追頡利,
康蘇密對從前的汗國故人毫不留情,兇狠砍殺,直到那些人驚恐的跪伏求饒,
“拿起你們的武器,跟著我,現在你們就是歸附皇唐的聖人子民了,”
康蘇密得意大笑,他對那些恐懼投降者,沒有斬盡殺絕,而是統統收編,帶著他們追隨著尉遲恭的步伐,追擊頡利。
尉遲恭一天十餘戰,
突厥軍連戰皆敗,頡利甚至根本無心回頭,他只想趕緊跑,雖然部將來報,追擊的只有尉遲恭的幾千唐騎和康蘇密的幾千粟特胡部,人不滿萬。
可頡利不信,抽了那人一鞭子,繼續頭也不回的往北跑。
定襄城一天時間就破了,尉遲恭追的這麼猛,這定然是唐軍主力到了,再不跑就晚了。
戰場紛亂,各種資訊,他也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真真假假分不清,也根本沒心去分辯,
三十六計,跑為上計。
可惜那該死的尉遲恭,緊咬不放,陰魂不散,
總是能夠追上來,頡利也不得一次次的派兵攔截,
尉遲恭和頡利在茫茫雪原之上纏鬥追擊,
蘇烈他們則趁著夜色向著陰山南麓白道川口的白城進發,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
五千人馬,夜行幾十裡,
天還矇矇亮,他們已經殺到白城下,
白道城就在白道嶺下,旁邊是秦漢長城,北魏在漢白道城遺址南邊重修白城,城不大,周長不過八百米,佔地僅數十畝,
但白道城卻正好位於白道川穀口,背山面水。
天亮,
一隊唐軍偽裝成粟特胡商隊出現在城堡前,
蘇烈有兩手計劃,
先派人冒充商隊詐城,若是有機可乘,也不用強攻,若是被識破,再用火藥強攻不遲,
白城堡只有一小隊突厥兵,還是群粟特胡人,他們駐守此處,最主要的任務不是軍事防禦,而是徵稅。
凡路過白道川的,他們都要抽成徵稅,這些粟特胡十分精明,比突厥人更擅長計算,因此委派於此。
見到有商隊前來,城堡裡的粟特胡甚至都沒有半分警惕,其實也沒理由警惕,畢竟這是在陰山南麓,他們南面不到二百里,就是定襄城,是可汗的汗庭牙帳,白城相當於是京畿要地,大後方,又不是在長城腳下,哪來的威脅呢。
城堡上的粟特胡罵罵咧咧,好像是在罵這些商隊來的太早了,又大聲詢問帶了什麼商貨,
城堡下的人大聲回應,說本來昨晚就要過關的,可路上耽誤了點時間便在附近過了一夜,一早便過來了,又說準備好了一些茶和酒孝敬城堡守兵等等。
城堡上的人才高興了些,
片刻後,城堡南門被開啟,粟特人大搖大擺出來,想要來收取他們的好處,結果等待他們的卻是突襲,
偽裝的商隊殺死幾個粟特守兵,迅速衝入城門控制,
幾發鳴鏑響箭射上天空,
很快蘇烈便率鐵騎衝至,
城門前躺著幾具眼睛仍大睜的粟特胡兵屍體,血還在沽沽流著,在寒風裡冒著熱汽,
鐵騎踏過屍體,衝入白城堡,
不到半個時辰,整個城堡已經被肅清,蘇烈登上堡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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