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時候,樓蘭西城一處民宅之中。
佉虎和三個老熟人同坐一桌。
一個叫做魯佐思,外號叫做“公爵”,是西域最大的地下情報買家,也是綁票和贖回的最大中間人。
第二個叫做托爾巴斯,大約二十多歲的樣子,典型的西域人長相,鷹鉤鼻子凹陷眼眶,看上去有點陰森森的。
他是車師附近有名的馬匪,人數並不多,也就是一千多人,但卻非常兇悍,尋常人都不敢惹他。
第三個名作鄭濱,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當實際上成為馬匪已經十年了,手裡有著三千多人的馬匪規模,平日裡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玩姑娘。
他平日裡搶劫只要錢,不要命,但如果隊伍裡面有漂亮的姑娘,他肯定要帶回去好好玩玩的。
為此鄭濱沒有少被追殺,但每次他都跑得快,也因為這個,他的足跡遍佈全西域和西北草原,沒有他不熟悉的地方。
三人剛剛一上座,佉虎就給他們奉上了禮物。
每人一把精鋼刀,每人十瓶花香精油、十塊肥皂、十卷衛生紙、十包白糖、十包大白兔奶糖。
如此大的手筆,讓三個本來抱著警惕之色的匪徒們,頓時臉色好看許多。
連托爾巴斯這樣的人,馬臉上都擠出了一絲笑意。
這些東西的價值都高達千兩銀子了,而且你有錢還買不到,禮數是足夠了。
鄭濱還特意的拿著精鋼刀在旁邊的一根凳子上劈了一刀。
板凳一刀兩斷,切口光滑得很,刀口沒有一點破破損。
這便更是讓三人滿意,托爾巴斯的手,就沒有從精鋼刀上面離開過。
再給三人倒了杯茶,佉虎笑著道:“今天冒昧請三位兄弟過來,想來大家也是知道我想要問什麼事情了。”
“知道,不就是董老大嘛!”鄭濱笑嘻嘻的道,“去年的時候,我才在西北草原上見過他一面……那時候要是知道啊,我就把他給綁起來,養到現在叫人領錢囉!”
“西北草原?”佉虎精神一振,“那裡是他的老巢嗎?”
這麼久了,鄭濱還是第一個說最近見到過董老大的。
哪怕時間是去年。
“不知道。”鄭濱道:“我是去一個部落裡面找姑娘的時候遇到他的……這傢伙還是如同傳說中那樣的狠辣陰森,如果不是看到我的人多,他會連我一起都殺了。”
“他現在有多少人?”
“大約不到一千人吧!”鄭濱道,“如果人數多了,他們可不會心慈手軟。”
“為什麼他的人數越來越少了?”佉虎納悶兒了,“之前我可是聽說,他們至少有三千人啊!”
“這是因為過去的幾年時間裡,他們不斷的在精簡人手。”魯佐思接話道:“不管怎麼說,他們留下的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我想倘若不是鄭濱的人太多,當時又是開放的環境,不一定他們能逃得出去。”
“奇怪了。”
佉虎道:“他們精簡了兩千人,那麼這些人呢?為什麼我家殿下一直沒有收到訊息?一個來報信的人都沒有?”
“誰知道?或許因為他們覺得單是說情報,會得不到什麼好處,反而會引火燒身?”魯佐思道。
“嗯……”
佉虎點點頭,“的確,如果是告訴大家,提供情報有獎,恐怕一天到晚數不清的人要上門,提供的卻多是假訊息。”
頓了頓,他對這三人道:“三位在這邊,特別是西北草原上,都有著莫大的人脈……我們不求三位能抓住雷老大,只要你們能發現了他的蹤影,並且及時告知我們,那我們殿下一定也會給予重賞的!”
“重賞?”托爾巴斯笑著道:“我要兩千把精鋼刀,怎麼樣?”
“只要能抓住雷老大,我們就給。”佉虎一點兒含糊都沒有。
“真的!?”
托爾巴斯正色的問,“你能代表德王做主?”
“在這個事情上面,當然可以!”佉虎道,“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敢這麼說?”
“你說雷老大到底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讓德王對他這麼追殺啊?”鄭濱好奇的道,“難道說他是之前在西北草原上回鶻和西羌追殺德王的主謀?”
“這個我就不曉得了。”佉虎搖頭。
但明眼人看得出來,佉虎肯定知道,只不過他不說而已。
幾人也不去追究。
魯佐思頗為感嘆的看著佉虎道:“佉虎啊,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就這麼甘願給人家當奴僕呢?你說瀟瀟灑灑的做馬匪,吃喝玩樂,不是挺好嗎?”
大家都是粗人,並不存在什麼拐彎抹角說話的可能。
佉虎聞言笑著道,“但這樣不能善終啊!”
三人為之一愣,然後又無話可說。
在草原上,還有西域,馬匪的確是少有善終的時候。
不是年齡大了一點就被人殺了取代,就是在爭奪地盤的過程中被殺了,或者乾脆被幾大強國圍剿了。
除非你願意拋棄一切,帶著點錢財就逃向大康,或者更遠的地方。
但享受慣了的人,怎麼可能輕易的放棄榮華富貴?
佉虎繼續說道,“更何況我這一次投靠的是德王殿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德王殿下是什麼人?我們裕王府商社可是天下第一賺錢的商社!以後啊,我跟著殿下好好的幹,說不定能在大康過上有著千畝良田,嬌妻x妾,兒孫滿堂的幸福生活啊!”
聽到他這麼講,魯佐思笑著搖頭:“你這麼說,我倒是羨慕起你來了!以後如果我來投奔你,你可不要不顧舊情啊!”
佉虎道:“這有什麼難的?只要你能幫我們殿下做事兒,那麼就一定沒有問題……您二位也是!要說我們都去大康京城生活,豈不是快活得緊?”
鄭濱嘻嘻一笑。
托爾巴斯倒是不在意這個,他生性殘忍冷酷,才不願意當什麼富家翁。
但是一想到能透過柳銘淇得到那麼多好處,他心頭也是有點激動,便擠出笑臉來笑了笑。
……
回到了別宮,佉虎便和柳銘淇說起了今天和幾批人接觸的經過。
他不僅僅是見了魯佐思三人,之前和之後還有兩批人。
這麼久沒訊息,佉虎只能採用廣撒網的方式,希望從這些馬匪們的身上可以知道訊息。
可惜的是,一些簡單的資訊有,但真正雷老大在哪兒,他的人馬在哪兒,都沒有人知道。
這也充分的表明了雷老大的小心翼翼和深謀遠慮。
當馬匪能當成他這樣的,還真的從來沒有過。
等到佉虎離開,柳銘璟按耐不住的道:“是不是有點瘋了啊?怎麼這麼多人,就一點訊息都沒有了?”
“那只有一個可能。”柳銘淇說道,“這個朱平川不但平日裡很注意隱藏行蹤,而且最近幾年,他有意的縮減人馬……就好像是他不需要這些人了一樣!”
說到這兒,少年又感到奇怪:“怪了!無論在哪裡,實力才是存在的根本。他這麼精簡人員,不斷的消聲滅跡,這是在隱藏著什麼?難道是他不準備混了,要養老了?”
熊大寶不著痕跡的看了張勤一眼。
張勤看都沒看他。
可兩人的心中都猜想到了,為什麼朱平川要這麼隱匿,或者是擺出退隱江湖的姿態。
這不就是看到仁王將要登基,他準備回到大康來,成為擁立的功臣了嗎?
結果沒想到出了這個事情,才打亂了朱平川的計劃。
雖然這樣的猜測沒有經過證實,但兩人聯絡到了當初仇香說的話語,還有朱平川的各種表現,很顯然的就是這樣。
“殿下……”
張勤斟酌著開口,“雖然是要尋找朱平川,可您在這裡也不能耽擱太久了,和樓蘭太子商議了之後,咱們就啟程回京吧!皇上都想著你們呢!”
“我們都回去了怎麼辦?總不能事情就這麼耽擱下來吧?”柳銘璟滿心的不願意。 .
“這不是有繡衣衛嗎?”張勤道,“皇上有旨意,讓繡衣衛大都督高敬親自來督辦此事,這也是高都督洗刷恥辱,重新構造西北草原和西域情報網的機會。”
“哦……這樣啊!”
柳銘淇點了點頭,“他來也行,正好他就是搞情報的,挖出一個人來,比我們容易。”
“對!”
熊大寶順便對柳銘璟道,“銘璟啊,咱們還得去西南,準備南詔攻略的事情,事情都拖了,它不比這個事情重要?”
柳銘璟冷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反駁。
對於他這個好戰分子來說,缺席了一場戰鬥都讓他鬱悶。
畢竟柳銘璟明白,最多在南詔之後,他就要休息了。
不然之後攻打驃國、邏國等等,都由他出馬,他就有了好幾個滅國之功,到時候朝廷怎麼封賞他……怎麼制衡他?總不能殺了吧?
相對來說,柳銘淇倒是有點遺憾。
他總覺得這個朱平川不簡單,當年的密辛也不是那麼簡單,如果能抓住朱平川,那麼許多疑惑都能解開了。
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牽扯出更多的人來。
破一個百年未有之大案,這給柳銘淇帶來的榮耀感可是滿滿的!
朱平川啊朱平川,你到底躲在哪兒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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