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城裡，柳銘璟向莎車國國王於衝，送了十瓶二兩裝的花香精油、一百塊的肥皂和十包一斤裝的白糖。
花香精油的用處，柳銘璟當場請了一個宮女，來給於衝做臉部按摩。
短短的一壺茶時間過去，於衝覺得自己好像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到處都是鳥語花香……恨不得馬上像是柳銘璟說的那樣，來一個全身按摩。
同時他又知道連大康皇帝都是這麼做的，頓時心頭很燙然，覺得自己的檔次和比格也隨著提升了一層。
有了這一個良好的開始，自然之後一場王宮裡的晚宴，可謂是賓主盡歡。
對於柳銘璟想要購買莎車馬的請求，於衝自然是欣然答應。
他們的馬多得不得了，有時候因為草料不夠，飼養不起，還要把駿馬放回草原上，讓它們成為野馬群。
不過附近多了野馬群也有好處，野馬的耐力和生命力，比飼養的駿馬要好。
將自家的駿馬放出去，和野馬群x配，生出來的駿馬就會更加好。
久而久之的，莎車國的駿馬便越來越好，甚至於品質都不下於車師、樓蘭、龜茲這樣大國的駿馬。
可惜因為實在是太偏遠了，從莎車國到最近的龜茲都有六百多里，到樓蘭更是超過一千里，距離回鶻西羌最近的部落都超過了一千三百里。
這麼偏遠，西羌和回鶻都不屑來他們這裡徵調馬匹一路走回去不知道花多少錢，多少時間，多少馬料。
因此莎車國的駿馬很多時候只能賤價賣給六百多里之外的波斯，但那還要和大宛馬做競爭，也是麻煩事兒一大堆。
在這麼一個惡劣的市場競爭環境下，發展到了後來，莎車國的駿馬居然只是賣給過往的商隊們來做消耗。
為了讓商隊們經常來購買，他們不得不直接把駿馬騸了再賣給商隊，這對於一個愛馬的民族來說，是多麼可悲的事情。
雖然於衝是答應了要賣駿馬，而且他看起來也不那麼的精明，但在實際的商談過程中，柳銘淇還是遇到了對手。
對手就是昨天出城一里來迎接他們的莎車國丞相於遁。
這個於遁也就是三十多歲，雖然飽經風霜讓他看起來有些偏老，可卻一點兒都不愚笨。
柳銘淇一上來就說了，自己需要一萬匹莎車馬，讓他直接報價格。
本來這種豪爽的口氣，最容易讓賣家受寵若驚的失去分寸，然後就給出一個好的價格。
可於遁卻並沒有這樣的表現。
他第一時間就回答：“對不起，松布瑪大人，我們現在沒辦法賣那麼多馬給你們。”
“為什麼？”柳銘淇訝然的道。
“因為我們的存欄量不多，也就是三千匹左右可以出售。”
“但我們一路過來，看到的卻是漫山遍野都是駿馬啊！”
“那不是我們莎車的財產，而是民眾們的。”於遁一臉苦惱的道：“他們對於自己的駿馬非常珍惜，一般情況下不願意賣出來。”
好傢伙！
柳銘淇對他是刮目相看。
想不到這麼偏遠的地方，還有個這麼會做生意的人。
少年轉而道：“那麼丞相你的意思是……我們怎麼才能買到足夠的莎車馬？”
“唉！不好辦啊！”
於遁嘆著氣說，“要不你們先買三千匹吧，然後等到明年過來的時候，再買剩下的七千匹，到時候我們準備妥當了，應該就沒有問題。”
我信你個鬼！
現在三千匹，明年你就能變出七千匹來？
你是吃定了我們想要那麼多，所以故意來要挾漲價的吧？
但柳銘淇卻也不那麼生氣。
這麼個暴發戶的形象表現出來，當然是容易被人宰割的。
於遁有這個想法，那也是理所當然。
“明說了吧，丞相你要多少價碼？”柳銘淇也不跟他兜圈子，“你如果賣得貴了，反正我們還要去龜茲、車師、樓蘭，那邊的駿馬說不定還可以更好一些。”
於遁當即就不服氣：“松布瑪大人，您要是真正騎了我們莎車馬，就一定不會那麼說了！他們這些國家的馬，不過就是仗著好看一點，吹噓得多一點，其實什麼都不是！”
頓了頓，他又驕傲的道：“他們那邊一匹上好的駿馬要賣八兩銀子，我們只要六兩銀子就夠了！如果您需要和野馬雜交的品種，那價格只用再增加三兩銀子！”
“包括從牧民手中收購的？”
“咳咳，大人啊！他們也不容易啊！一天到晚為了養馬，真是什麼都付出去了！”於遁說著說著，眼淚花兒都來了，“我們還要組織人去收購，去篩選，您好歹也得給他們加個一二兩銀子吧？”
小部落聯盟那邊賣給怡王府的駿馬，一匹價格是十二兩銀子，這個價格當然是有溢價的，通常在草原上就是八兩銀子而已。
但這個價格你拿去買，別人不敢賣給你大康，所以小部落聯盟也不算趁火打劫。
莎車國賣駿馬，六兩銀子一匹肯定是貴了，但既然你上門求著買，價格自然不一樣。
柳銘淇也懶得和他計較，畢竟現在扮演的土豪，“這樣吧，一萬匹駿馬，我統一給你八兩銀子一匹，但是必須要不騸的公馬居多，兩天之內備齊，可以做到嗎？”
“這個有點難啊……”於遁正想再要點好處，可看到柳銘淇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便趕緊道：“不過困難是可以客服的！松布瑪大人，我們就這樣定下來了吧！”
“好！爽快！”
柳銘淇也給他畫大餅，“你們好好幹，如果我們牽回去之後，發現它們能適應環境，那以後這買賣還能再做！”
“好嘞！”
於遁滿口的答應，下一句話卻又道：“不過這支付的方式……”
柳銘淇道：“你們不是很喜歡我們帶來的大康寶貝嗎？我們就用這個結算，怎麼樣？”
“咳咳，松布瑪大人，小國窮得很，我們買不起這麼昂貴的東西啊！”於遁連忙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咱們用金銀付款怎麼樣？”
咦？
柳銘淇這下子驚住了，還有不希望購買裕王府商品的人？
你這……這真是有點出人意外啊。
這麼一路上，柳銘淇他們還真沒有帶多少金銀。
也就是在吐蕃補給的時候，方小胖帶了一千個十兩一個的金元寶來。
但這些金元寶是平日裡用度的，比如說住店、吃喝、補給等等……這些支出，你總不可能給別人肥皂那些東西抵賬吧？
況且這現在還剩下不到八千兩銀子的錢，也不夠支付八萬兩的貨款啊。
看著柳銘淇為難，於遁笑著道，“如果小王爺一時間沒有帶那麼多的錢，其實也可以用點東西來抵押嘛……大康裕王府的寶貝我也聽說過，絕對是很好！我們雖然買不起，但也是認可它的價值的。”
柳銘淇畢竟是現代人。
見到於遁如此樣子，頓時有所醒悟，“丞相，你不會是想要壓價買我們的東西吧？”
“呵呵！”於遁笑而不語。
“你這就沒有意思了！”柳銘淇說道：“我們這些裕王府的商品，任何地方都不愁賣的，比如說樓蘭、比如說龜茲，甚至是波斯、大宛等等國家都是供不應求！既然如此，你等著我們去轉悠了一圈，賣了這些商品後再來買馬吧！”
“呵呵，松布瑪大人，您就別在我面前裝樣子了。”於遁一副我懂你別騙我的表情，“現在就我們兩個……老實講吧，這些莎車馬，不是你們自己用的吧？”
“嗯？”
“你看看，你看看！我都說了沒有必要隱瞞！我是不會去亂說的。”於遁一本正經的道，“不就是為大康採購戰馬嗎？有什麼了不起？要是我們是您，身處那個地方，也早就和大康做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了啊！”
柳銘淇心中殺機散去，啞然失笑道：“你這話可不能亂說！亂說會死人的！你不知道那個回鶻境內的小部落聯盟嗎？他們就差點被剿滅乾淨了！”
“要是窮到了沒辦法的份兒上，誰還管得了那麼多？”於遁輕哼一聲，“況且我們也沒有資敵啊，我們是賣給班曲丹增小王爺，難道有錯嗎？有錯他們就去吐蕃高原找你們啊！”
我這是遇到奸商了啊！
柳銘淇搖頭苦笑，然後問：“你想要怎麼樣，爽快點說吧！”
“很簡單，價格就按照你們的進貨價來吧！”於遁說道，“我大致還是瞭解了一些的，一塊肥皂二十兩，一瓶花香精油五十兩，衛生紙一卷二兩，白糖一包二十兩，大白兔奶糖一包二十顆五兩銀子。這個價碼來計算的話，我們就可以以貨易貨了。”
柳銘淇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丞相，你這是在吸血嗎？做生意這麼狠，你不怕我們直接搶了你的？”
“不要開玩笑，松布瑪大人。”於遁聳聳肩道：“我們又不是隻有這麼一次做買賣！大康需要駿馬，才一萬匹嗎？三年之內，我們能賣十萬匹給他們！
您也不要那麼傻啊！他們經過去年那麼大的打擊，戰馬幾乎都死光了吧？所以該他們求著我們！
您直接給他們開三倍的價格，他們都得認！我們這是什麼？一流莎車戰馬！可不是什麼回鶻的貨色！
是他們求著我們賣，而不是我們求著他們買，對不對？
別老讓他們拿著稀缺貨來賣我們高價啊，我們也能反過去賣他們高價嘛！
這叫禮尚往來，您說對不對？”
柳銘淇站起來就向他拱手：“受教了！丞相你真是一個奇人啊！多餘的話我不說了，咱們就按照這個價格交易吧！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嘿！不用客氣，我們一起來掙大康的錢！大康可是太有錢了啊！不趁著這個機會狠狠的宰他們一刀，我都覺得對不起我的父母！您說是不是？”
“是！”
柳銘淇心悅誠服。
看吧！
這個世界上，哪怕是邊遠區域的人，人家都不是傻子，做起生意來，照樣是頭頭是道。
而且他說得很對。
你急需東西，就該挨宰，這個毫無疑問。
反正大康朝廷只要緩過這麼一遭，也的確是有錢……嗯，現在不夠讓他們先欠著，反正又不是我吃了錢！
別的不提，和這麼一個妙人做買賣，可也是漲了見識，讓我知道不能小看天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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