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孝德和蘇鳳一共挑選了五萬最精銳的將士,支援松江府戰場。
人數太多了一來是運輸壓力承受不住——五萬人晝夜不停的運送,那是什麼概念?
二來這二十萬大軍之中,很多都是勉強能上陣打仗的,真正精銳的部隊不多。
否則最後池野信綱的決死突圍,也不會損失多達兩萬多人了。
況且這麼多的人過去,對於狹小的戰場戰鬥並不起什麼作用,所以只要是精銳去就好。
軍隊由賈孝德率領,蘇鳳直接飛快的趕回杭州。
因為劉仁懷已經去了嘉興,杭州需要一個大員坐鎮,一直在杭州當然浙江巡撫的蘇鳳,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從文成出發到松江府並不容易。
京杭大運河的起點在杭州,其餘的地方只有小的支流而已。
幸好浙江是江南水鄉,到處都是河流,絕大部分也相同。
在熟悉水路的當地人的帶領下,他們從文成快馬到了青田,便可以透過甌江北上。
這麼一路折騰下來,足足比預計的多花了一天時間,也就是第五天的下午,大軍才抵達了戰場外圍的朱家角。
柳銘淇之前也曾經趕過路,在率領特種小隊到處衝殺、隱匿、飛逃……的時候,他也是顛簸過的人。
但像是這一次的顛簸,讓他直接吐了好幾次,要不是年輕力壯,早就昏了過去。
他坐的還是賈孝德的旗艦船,裡面還稍微寬敞不少,尋常的軍士們都是密密麻麻擠在了船艙中和甲板上,那種酸爽更加嚇人。
所以這群人即便是上岸了,也根本沒辦法立刻投入戰鬥。
事實上,絕大部分的軍士一上岸就倒了下來,勉力衝進帳篷裡面便呼呼大睡,再也不管別的事情。
柳銘淇和賈孝德還好一些,他們稍作洗漱之後,便在侍衛隊的護衛下,抵達了前線中軍指揮部。
實在是軍情由不得他們去慢慢休息。
這幾天他們雖然在趕路,可軍情一直用飛鴿傳書送到了他們的船上。
本來賈孝德是請柳銘淇留在文成慢慢休整,實際上就是不要他冒險,弄完了直接回京城最好。
賈孝德雖然從來沒有輕視過柳銘淇,甚至非常敬佩柳銘淇的聰明才智、高瞻遠矚和勇猛無畏。
但現在戰役基本上都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後一個絞肉戰鬥,完全沒有聰明才智發揮的餘地,所以用不著讓德王殿下去冒險。
可柳銘淇根本不理他,帶著自己的侍衛們便上了船。
最後賈孝德只能和少年約法三章,讓他保證不直接參與一線廝殺,這才同意開船。
倭寇的目標果然就是松江府。
雖然松江府的商人們基本上全都撤退了,但這裡周圍方圓五十里之內,有著數千家的各種作坊工廠。
這些人許多都以為自己在郊區,距離松江府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僥倖心理之下,有三分之一的作坊工廠都沒有搬離。
結果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倭寇進了松江府的範圍後,忽然就分了上百支小隊,非常精準的撲向了那些工廠作坊聚集的區域。
這下子這些工廠作坊就慘了。
不但所有的人全都被殘忍的殺掉,而且東西全都被搶了。
其中包括了各種大量的瓷器、工藝品、鐵器、桐油……等等戰略物資,還有這些工廠主們藏著的金銀珠寶,全都在酷刑逼迫下被挖了出來——最後這些工廠主還死得更慘。
等到苗炎、蘇鳳和完顏翼的大軍保持三面夾擊的姿態,一起進入松江府時,看到的就是一番末日的瘋狂景象。
路上、樹上、工廠裡、田地裡……到處都是死屍,到處都是被燒燬的建築物,到處一片淒涼。
被激起了憤怒的大康軍,稍微一休整,便開始了對倭寇的攻擊。
苗炎這個壞人,他又是提前就到了蘇州府周圍,想要等著倭寇和蘇州府拼個你死我活之後,自己再來一戰定乾坤。
但眼看著倭寇一路向東的松江府而去,他也就沒有隱瞞,漂亮的在蘇州府門口轉了一圈,給大家打了招呼,告訴他們“我可是來過哦”後,便一路直奔衝向了倭寇。
這一次倭寇表現得很奇怪,他們並沒有去攻擊那座松江府城,而是繞過了城池,直奔港口。
松江府城距離港口也就是十里路左右,這麼大一個目標在這裡不動,事後會對他們的登船逃離計劃有多大的阻礙,相信這些倭寇不會沒有想到,但他們就是這麼做了。
只不過他們在繞開的時候,城池上面的一萬守衛軍,全都摒住呼吸,渾身有些發抖的看著他們,不敢出來追殺他們。
因為劉仁懷給他們下了死命令,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出城。
只要他們能守住松江府城,那麼就是大功一件。
如果因為他們出擊的失誤,丟失了松江府城,那麼全部都要受到重罰。
其實這些守備軍的膽子也沒有那麼大,他們心中還巴不得倭寇不來攻擊他們,這樣他們就輕鬆了。
等到劉仁懷他們追了過來,大家才發現倭寇居然利用了這麼一天左右的時間,佈置了一個縱深超過五里的戰略防守基地。
站在高高的木臺上面看過去,這裡不但有交錯的壕溝,有土丘,還有大大小小的石塊堆砌散落在四周……這些都是非常阻礙大軍團前進的東西,形成不了統一的大規模進攻。
而更恐怖的是,倭人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居然拆卸了港口旁邊的投石車,重新組裝了幾十臺,轉過頭來對準了內陸方向。
這使得大康軍隊在靠近的初期,死傷一度非常慘重。
他們剛開始並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招,所以密集聚集之後展開攻擊,結果一上來就遇到巨石鋪天蓋地的投擲下來,落在地上還能滾動,直接碾壓一排的人。
如此的猝不及防,讓大康軍短短一個時辰就死傷了七千多人。
後來劉仁懷才命令分散攻擊,這才避免了大量的死傷。
戰爭是不公平的,松江府把所有的投石車都搬了出來,可因為倭人都是分散開的,而且到處都是溝渠交錯,大石落下去根本彈不起來,也沒辦法滾動攻擊。
最有用的還是地獄雞尾酒和木柄手雷。
倭人挖的壕溝很多,不少倭人都躲在裡面攻擊,這個時候扔了木柄手雷進去,因為空間狹窄,立刻能炸死一堆人。
他們建立起來的土臺和山丘,雖然人不容易爬上去,也因為地勢溝渠太多,大型的攻城器械也沒有搬運推動過去,但是……
但是我們有地獄雞尾酒啊!
大家頂著倭人的弓箭衝到跟前,然後就直接往上扔地獄雞尾酒,倭人簡直是避無可避。
幾乎所有的倭人都是渾身被爍燒著跳了下來。
他們寧願摔死也不要活活燒死。
這樣的劇目,每天都能在戰場上看到。
可倭人也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死戰不退。
即便是打得很慘烈,他們也沒有一個往後逃跑的。
這就讓劉仁懷他們非常驚訝,完顏翼都直呼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斷後部隊。
也因為這樣,大康軍的攻擊進展得並不快。
哪怕是有木柄手雷和地獄雞尾酒助陣,也沒辦法加快。
倭寇的狙擊範圍是五里路上下,但他們並不是一開始就全部把五里的狙擊陣地佈置好的。
大康軍隊趕來的時候,他們只佈置好了一里左右,然後邊打邊佈置,一路往後延伸。
那些還沒有來得及上船的倭寇們,都瘋了一樣的光著膀子挖掘各種防守陣地。
幾萬人一起開工,當然速度就快了。
再加上他們掠奪而來的各種軍械資源,防守起來非常得力。
於是柳銘淇趕到的時候,雖然已經打了三天的時間,卻僅僅只是推進了三里路而已。
越是到後面,倭人的抵抗越發的激烈,戰鬥力也越發的強悍。
並且出人意料的是,他們居然也有了地獄雞尾酒。
倭人居然是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扔出來,無差別的攻擊敵我雙方。
這樣一來,成百上千打成一團的雙方軍士全都中招,戰場上燃燒成一片,到處都是哭喊嚎叫的火人。
他們也是靠著這一招,大大的延緩了大康軍進攻的速度。
畢竟越是到後面,這通道就越是狹窄,也越不好用兵。
大康軍也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量的倭寇上了一艘艘的大船,往海外駛去。
柳銘淇他們抵達的時候,正好也看到了這裡的情形。
雖然天色已經進入了黃昏,夕陽照耀著不遠處的碼頭,柳銘淇能看得到來來往往的倭寇船隻。
還有那近在咫尺,卻已經支離破碎的倭人狙擊陣地。
透過千里眼,他甚至能看到倭寇們的猙獰面孔。
這些倭寇數量看起來不多,兵器什麼的也不多種多樣,身上的裝備也不算多整齊,可是他們卻隱藏在各個角落,隨時準備著和大康人拼命。
在雙方陣地的前沿,還有成百上千的屍首糾纏在一起,來不及掩埋。
陣陣惡臭也時不時的飄到這邊的木製雲樓上。
“他們派了多少人來阻擋啊?”柳銘淇比劃了一下距離,“也就是這麼五里路,十來萬大軍進攻了三天,還沒有徹底清除?”
站在他旁邊的是劉仁懷、苗炎和完顏翼。
劉仁懷和聲的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他們完全是困獸猶鬥,我們如果付出太多代價,以後室韋那邊怎麼辦?還增援不增援了?”
因為柳銘淇是江南的恩人,又創造出了木柄手雷和地獄雞尾酒,大大的幫助了江南度過難關,所以這位江南總督對柳銘淇很是客氣。
但旁邊的完顏翼說話就沒有那麼客氣了:“殿下,您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下官在泰州和這群倭寇交戰過,他們的實力真是一點都不差!特別是到了現在,他們為了回家,爆發出來的戰鬥力,即便是我們的虎賁衛,也損失慘重!”
“說白了,還是我們的禁軍不夠強啊。”柳銘淇搖了搖頭道。
倘若大康軍有朝x警方那麼神勇,又何愁倭人逃走?
“殿下您這話……”完顏翼想不到柳銘淇直接就開懟了,他微怒道:“大康禁軍為了天下蒼生,為了皇上,一直捨生忘死,您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事實就是這樣啊!”柳銘淇笑了笑,“完顏,無能的憤怒只會顯得你更加沒有能力!天下第一等的強軍,不該是一路勢如破竹嗎?遇到點困難就說敵人強!既然敵人強悍,那就是你們不強囉。”
“開什麼玩笑!殿下您帶兵去試一試,就知道厲害了!”完顏翼馬上反駁了起來。
然後他就瞧見苗炎看了自己一眼。
糟糕!
完顏翼雖然性格豪爽粗魯,但不是笨蛋。
他驀的想起了,好像苗炎率領的精銳漕卒,就是依照柳銘淇的方法訓練的。
之前完顏翼還覺得漕卒們擊潰的只是大名們的私兵,根本算不得什麼,結果這批漕卒來到這邊戰場後,這兩天的表現卻是最為亮眼的。
即便是地形複雜,各種各樣的困難,這些漕卒們配合起來,殺倭人簡直是跟殺雞一樣。
更重要的是,許多倭人本來是拼死狙擊大康軍隊的,結果看到了這群身著黑色盔甲的漕卒,許多都陷入了崩潰,竟然出現了上百個逃跑的人。
這便讓苗炎認了出來,這群斷後的倭寇,大部分都應該是東瀛各地大名的私兵。
得知了這個事實,讓完顏翼心裡很是崩潰,卻又沒辦法不承認,這些足足抵擋了他幾天的倭寇,居然是一堆雜牌軍。
倘若不是倭寇又再次使用了地獄雞尾酒的無差別攻擊,連續燒死了苗炎的兩千多漕卒,恐怕昨天漕卒就已經打穿了整個倭寇的狙擊陣。
漕卒如此的強悍,讓劉仁懷都忍不住感嘆,要是訓練出來三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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