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炎手裡有一百個之前在京城就跟著德王府侍衛們訓練的千牛衛,大家早就有了深厚的袍澤情。
柳銘璟找的這個理由倒是很好。
於情於理也說得過去,也足以掩飾少年的脫口而出。
幸好熊大寶和張勤都沒有在意這些。
熊大寶嘆息道:“銘淇,我爹不是正在北方防線嗎?我琢磨著如果有多的,給他們送萬兒八千的去,這樣北方防線就穩當了!”
張勤欲言又止,卻還是終於忍不住,“殿下,東北防線岌岌可危,我們是不是可以送點過去?”
張勤的爹——驍騎衛將軍張鐵,如今可就在錦州城跟室韋人死磕呢。
身為人子,張勤再怎麼的一心服從命令,心中卻也是惦記著自己的父親。
柳銘淇拍了拍他的肩膀,“張哥,如果有多的,北方防線說不定咱們還能想點辦法!但東北防線那邊……咱們怎麼過去?援助的物資真要能過得去,錦州也不會那麼困難了!”
張勤握緊了自己腰間挎著的刀,渾身有點發抖。
但下一刻,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抱拳道:“對不起,殿下,我失態了!”
“沒事兒,張哥,咱們都是好朋友,只要有點可能,我都會幫忙的。”柳銘淇道,“但這事兒沒辦法!”
“嗯!”
張勤答應著,臉色卻暗淡了下來。
如今已經快到了五月,錦州的形勢一點兒都不好。
室韋人就像是瘋了一樣,最近不但瘋狂的進攻寧遠城,更從附近千里草原上,調集來了大量的附庸部落戰士,拼命的攻擊錦州城防線。
根據最新的錦州防線出來的飛鴿傳書情報,錦州左衛城一萬八千多人如今已經只剩下了不到一萬,各種物資已經消耗大半。
如果再是這種強度的攻擊,最多還有二十天,左衛城便會被攻破,所有的將士必然殉國。
錦州城也同樣不好過。
別看錦州城裡面本來就有四萬多的精銳邊軍和禁軍,然後城裡還有超過五萬的精壯,並且各種物資充足到可以用一年以上。
但室韋從附庸部落調集了超過十萬人,加上之前調集的十萬人,日夜不停的攻擊著錦州城的城牆。
要不是他們的攻城器械一開始就損耗了許多,來不及大量補充,現在錦州城就不僅僅是死傷超過兩萬人那麼簡單了。
錦州城裡面坐鎮的廖石聰在飛鴿傳書中提及,他已經開始做好了第二輪的動員,城裡十五歲以上的男丁,已經全部輪番在城牆上歷練。
能活下來三天的,便可以成為能用的老兵,參與後面的激戰。
按照這樣的防守強度,廖石聰提及除非是大軍來援,不然錦州城在今年七月之前,必然是守不住的。
倘若室韋不是用附庸部落,而是他們的本部精銳直接進攻,錦州城也最多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
訊息傳到了帝京府,也透過兵部傳到了江南。
柳銘淇就守在杭州府呢,當然也能從劉仁懷這邊看到訊息,於是張勤也就知道了。
身為人子,最悲哀的是當父親處於生死危機中的時候,自己卻沒辦法去救援,甚至是死都沒辦法死在一塊兒。
也就是張勤心智堅韌,不然他恐怕早就悄悄離開,自己單槍匹馬衝向山海關防線,請求當一個小兵衝殺在救援的第一線了。
當然了,你說山海關那邊的熊渠衛大將軍李南淵有沒有去救援?
肯定有啊!
李南淵這輩子就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性格,也絕對沒有畏敵不戰的心思。
所以在一萬熊渠衛的預備役和五千羽林衛後備役到來之後,他只留下了三萬人防守山海關,自己帶著兩萬五千騎兵衝出了山海關。
室韋人雖然野蠻,但他們打仗卻是狡猾得很。
他們早就防備著山海關上出來人了。
李南淵才出山海關七十里,便迎面遇到了兩萬渤海騎兵。
多虧了這十幾年怡王府不斷的從西北買來駿馬,以及前年柳銘淇的肥皂等東西換來的六萬匹駿馬,所以大康禁軍的騎兵並不缺。
李南淵率領的也全是騎兵,雙方在開闊的平原地帶展開了廝殺。
由於李南淵準備更加充分一些,所以渤海騎兵兩個時辰便被徹底擊潰,死傷五千多人後,倉皇逃走。
李南淵也沒有去追他們,而是緊急的往寧遠城賓士。
但他還是沒有成功。
渤海軍隊給室韋軍隊爭取了時間。
熊渠衛在距離寧遠城六十里的地方,遇到了室韋的野狼軍。
嗜血的爾怯留影毫不畏懼的跟李南淵展開了對攻。
雙方又交錯廝殺了接近四個時辰,才以各自傷亡超過一萬人的代價,分了開來。
爾怯留影主動退了開去,因為他並不急於一時來解決李南淵。
而李南淵又不是傻子,自己連續兩場大戰,已經傷亡了一萬五千人,戰損比例超過了一半。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距離寧遠城只有六十里,李南淵也絲毫不貪心的轉身就跑。
事實證明,這一次李南淵跑得非常及時。
因為就在半個時辰之後,室韋大元帥兀離軫便率領三萬更加精銳的鐵皮軍聞訊趕來。
倘若被他們給纏上,從兩翼包圍過來的奚族騎兵就會形成一歌關門打狗的局面。
李南淵在離開山海關防線的時候,曾經下過死命令。
就算是他死在了山海關的城牆下面,也不許一兵一卒出來救他。
所以倘若李南淵不跑,他這麼剩下的一萬多禁軍就全部交代了。
這是迄今為止李南淵和室韋聯軍們打得最慘烈的一場戰爭。
從那以後,又補充好了兵力的李南淵,每次只率領兩萬騎兵在遼西走廊遊蕩攻擊室韋軍,使得他們不能集中精力去攻打寧遠城。
兀離軫不是沒有想過在山海關附近伏擊李南淵,斷掉他的後路。
結果沒料到的是,他派了一萬乞顏族騎兵在山海關附近山谷埋藏,卻被山海關駐守將軍鄭爾遷發現了,趁夜偷偷率領一萬大軍,在堵住山谷的同時,用強弩和火箭,將一萬乞**兵全部燒死在了山谷之中。
從那以後,室韋聯軍就不敢再輕易的設伏了。
雖然他們用過幾次計謀,想要第二次騙出山海關守軍,但鄭爾遷卻不上當,白白浪費了他們的軍力。
但就算是李南淵用盡了全力,也僅僅是在山海關到寧遠城周邊騷擾敵軍而已。
對於被二十萬敵軍攻擊的錦州城,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區區兩三萬人,想要擊敗總共三十來萬室韋聯軍,幾乎是做夢一樣的。
李南淵不笨,他知道自己只能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別的事情還是暫且放下的好。
連一線的大將軍都這樣,由此可知朝廷是什麼意思了。
也難怪張勤如此的鬱悶。
換成柳銘淇也一樣。
……
思緒迴轉過來。
柳銘淇嘆了一口氣,又拍了拍張勤的肩膀,“張哥,也不是沒有希望。只要我們江南這邊把倭人給扛住了,江蘇和山東就可以調集十萬大軍去山海關,只要李南淵手裡有這麼十萬人,我就不信室韋人還敢那麼肆無忌憚的打錦州城。”
張勤苦笑著搖搖頭,沒有和柳銘淇繼續討論的意思。
機率很小的事情,你說起來幹什麼?
江南這個兵力,想要應付如狼似虎的倭人,根本不可能像是西南那邊的乾淨利落,註定了是一場苦戰。
等到江南這邊停歇了,錦州城還存在與否都是問題。
看著他情緒不好,柳銘璟也說話了,“來,張哥,咱們現在木柄手雷訓練得差不多了,讓你們看看銘淇做的第二個殺敵寶貝吧!”
“哦?還有?”
熊大寶當了合格的捧哏,“什麼東西?”
“是這個!”
柳銘璟打開了地上的一個木頭箱子。
箱子裡面是一個個的小格子,裡面卡著一共二十個琉璃瓶。
柳銘璟隨手拿了一個出來,開啟瓶蓋之後,再從大柱手裡接過了一條長長的布團,先塞了小半進去,留下長長的布條在外面,再往下倒了液體出來,浸透了布條。
在這一刻,熊大寶和張勤都聞到了濃濃的汽油味道。
此時一群受訓隊員們也到了跟前。
大家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轉向了三五丈之外的那堆柴火。
現在他們有些明白,為什麼會初現這個東西了。
柳銘璟做事情向來乾淨利落。
他又從樊山手裡接過了點燃的火摺子,將布條也點燃。
火迅速的燃燒起來。
下一刻,柳銘璟用力一扔,琉璃瓶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硬生生的砸在了柴火堆上。
“轟~~~”
琉璃瓶直接破碎掉,裡面的汽油灑在了柴火堆上,瞬間將柴火堆引燃。
火勢飛快的變大,一會兒便成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團。
“哇……”
熊大寶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藏,“這個瓶子裝上汽油,用布條這麼一引燃,就有如此迅猛的燃燒效果呀?你們是不是準備用在東瀛人的攻城車、雲梯上面?”
他堂堂的千牛衛校尉,這點眼光當然有。
實際上大康軍中用火油來做燃燒物,去點燃敵人的攻城裝置的方式也有,只不過絕對沒有如此迅猛的燃燒效果。
如此好的燃燒效果,總不能是為了引火取暖的吧?
“對。”
柳銘璟點點頭,“這個地獄雞尾酒就很適合守城,順帶著琉璃瓶飛濺的效果,也能殺傷敵人。”
“呵呵,我能想象如果倭人來攻城的話,會享受什麼待遇了!”熊大寶欣喜的道。
同時他也在惋惜,“要是這些……地獄雞尾酒,能運送到各大邊防要塞就好了!或許打得就沒有那麼吃力了!”
柳銘淇道:“汽油這東西,可不敢隨便運輸,這會出問題的。如果不是開戰之前就運送過去,比如現在送過去,被敵人燒燬的可能性很大,甚至他們還有可能搶奪到地獄雞尾酒,用在我們的將士身上。”
張勤很贊成柳銘淇的說法,他就算再著急,也不可能想出這種愚蠢法子去救張鐵。
“不過你這個成本是不是太高了呀?”熊大寶又問道,“琉璃瓶多貴啊?”
“貴什麼?都是用沙子做成的,只要不講究色彩和純淨度,一個工坊一天做上千個隨隨便便的。”柳銘淇道,“江南的琉璃工房,大部分都在杭州周邊,我已經下了一百萬個琉璃瓶的訂單,應該足夠用了。”
“殿下您真有錢!”
張勤這句話不知道是誇獎,還是在說柳銘淇浪費。
哪怕是最便宜的琉璃瓶,恐怕也得一錢銀子一個吧?
只是製造這個地獄雞尾酒的外殼瓶子,就要耗費十萬兩銀子,尋常人哪裡支付得起?
少年笑笑不說話。
他當然不會告訴兩人,地獄雞尾酒其實是用在燒倭人的帳篷的。
黑夜突襲之下,用這種叫做“地獄雞尾酒”的燃燒瓶扔過去,倭人連逃出帳篷的機會都沒有。
為什麼要用地獄雞尾酒,而不用木柄手雷?
這不是廢話嗎?
在汽油和瓶子充足的情況下,地獄雞尾酒想做多少就有多少,工序一點都不復雜。
木柄手雷做得那可叫一個艱難。
兩百人辛辛苦苦做一天,有時候才兩千來枚,最多也不會超過兩千五百枚。
這些來之不易的木柄手雷,不可能一次就用完了,否則補充起來非常困難。
柳銘璟是曉得的,這些木柄手雷看上去威力很大,實際上如果敵人是散開型的攻擊,那麼效果就不那麼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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