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如果開春以後,我能給你提供一萬頭母牛,能不能把價格稍微提高一點呢?”金沉白徑直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還不瞭解你的合爾達速部在什麼地方。”柳銘淇道,“我買到了你們的母牛後,你們能順利的給我送進大康嗎?如果比我委託他們來收購更麻煩的話,恐怕價格也便宜不了。”
“我們的合爾達速部在乞顏高原的東北部黑水河附近,距離大康有點遠,不過我們可以保證,順順利利的把母牛送到張家口,你們在那裡收貨就可以了。”金沉白道。
乞顏高原的東北部?
那不是要靠近滿洲里了?
柳銘淇思索著道,“貨到付款,這很公道,你們要多少錢?”
“我們知道他們給您的報價是三十兩銀子。”金沉白道,“我們運送到張家口,您給二十五兩銀子怎麼樣?”
二十兩銀子到張家口,一路運送到帝京府,運費和一路的開支花三兩銀子倒也能解決。
算下來比向那些商人們直接出售,要便宜二兩銀子。
但這並不足以打動柳銘淇,他搖頭道:“如果只是節省幾千兩銀子,我沒有必要這麼麻煩。”
“好吧,那二十二兩銀子怎麼樣?”金沉白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他一口氣下降了三兩銀子,實際上就少賺了三萬兩白銀。
在草原那種窮地方,三萬兩白銀可是非常多了。
柳銘淇不動聲色的道:“你先說什麼條件。”
“這批貨款我們想要提前支付一半,然後換成蜂窩煤,您覺得可以嗎?”金沉白道。
蜂窩煤?
柳銘淇聽著略微詫異了一下,但也不奇怪。
雖然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快兩年了,可他的許多生活習慣和想法,都還停留在現代。
比如說現代全球都沒有什麼過冬的殘酷局面,柳銘淇就沒想到過,每年的北方寒冷地帶,不但是要凍死幾十上百萬頭牲畜,更要凍死幾萬、十幾萬甚至幾十萬條生命。
大康的最北方,也就是山海關和錦州防線,僅僅是東三省的最南邊,都還算不上最冷。
北邊的兩個省份,外加乞顏高原、西北西羌等等,冬天起碼都是零下二三十度,那絕對不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
這樣你也可以瞭解,為什麼那些草原人一心想要入主中原了。
他們也想要溫暖的地方過冬,想要冬天不死人啊!
因此,柳銘淇馬上就明白了金沉白要蜂窩煤的用意。
老實說,蜂窩煤絕對是一個神物。
不僅僅是在現代,在古代更是神效無比。
通常一個家裡一天用兩三個蜂窩煤就能完全保暖,即便是用來燒水做飯什麼的,五六個也綽綽有餘了。
算下來也就是最多一天十二文。
哪怕是天天這麼用,一個冬天用上六十天左右,也不過是七百二十文。
這種必須的應急儲備,是每個家庭都必須有的。
柳銘淇算過賬,這筆錢根本不算多,基本上家家戶戶都能用得起。
如若有用不起的,那麼減少一半的用量,熬過冬天也沒有什麼問題。
如果再少……
那不好意思了,柳銘淇現在還真的管不了這麼周全。
相對於北方的這些內地城鎮,實際上沒有暴風雪的話,那還好。
比如四川、兩湖、安徽、江西、浙江等等地方的人,基本上就拿蜂窩煤來做飯,兼職取暖。
北方就不一樣了,非得有蜂窩煤這樣的神物才能有助於過冬。
既然他們都如此了,那麼在更北方、更靠近西伯利亞的這些地方,蜂窩煤能有什麼樣的功用,真是可想而知!
絕對的逆天神物!
今年春節前後,蜂窩煤大顯神威,之後訊息才擴散到了四周。
不過夏天的時候蜂窩煤用處不是很大,許多老百姓還願意去山裡砍柴來燒,畢竟一個蜂窩煤兩文錢,那也是錢啊!
只有到了冬季,屋裡燃燒柴火不大方便,外加保暖程度不夠,才是蜂窩煤起作用的時候。
但到了今年的十月份,訂購蜂窩煤的人就明顯增加了。
幸好是夏天的時候儲存了夠多的蜂窩煤,現在倒沒有什麼慌的。
金沉白提起了蜂窩煤,顯然是為了北方他的那些部落子民。
柳銘淇對敵人是沒有什麼同情心的。
哪怕草原上的漢子們,在不打仗的時候都熱情豪爽還憨厚。
但他們一旦打起仗來,處處屠城屠殺,也一點兒都不手軟。
所以在這個時代的草原人,那還是各安天命好一點。
因此,少年直接搖頭:“對不起,大王,我這裡向來是見錢才發貨,哪怕是我的宗室親人們,我也是如此做的。”
這一點柳銘淇沒有說謊。
正所謂親兄弟明算賬,他很欣賞那個被印在辣椒醬瓶子上的女人,學習她不欠賬不賴賬,那是最起碼的尊重。
故而宗室們做生意,向來都是款到發貨,沒有例外。
你錢少就少進一點貨,賣完了再說。
一開始當然會有人說閒話,可見識到這種乾脆直接的做生意方式之後,他們又不講了。
金沉白笑了笑,“殿下,我們可是長期合作的夥伴……比如說,我們還是有點手段的,你就不考慮一下?”
“什麼手段?”柳銘淇來了興趣。
“我們可以為你們提供至少上千匹的上等乞顏駿馬,沒有騸割過的,怎麼樣?”金沉白整好以暇的道。
大康缺馬,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
尤其是沒有騸割過的駿馬,更是缺。
雖然其實草原上有偷偷的賣駿馬給大康的,但即便是騸割過的,卻還是高價。
倘若是沒騸割過的,那更是一個天價。
畢竟大家都曉得,一旦大康有了足夠多的駿馬,一定會殺入草原,把他們給殺乾淨。
這種資敵許多的事情,他們肯定不會做的。
馬兒這樣的東西,只要不是成規模的培養,那麼幾百匹、上千匹的駿馬賣出去,問題都不大。
要知道,草原上一個野馬群都有幾千匹甚至上萬匹,回鶻、西羌、乞顏、室韋,誰家不是上百萬匹駿馬的?
也只有在草原這樣的環境,才適合駿馬生存。
那些凡是進入大康境內的駿馬,無論多麼神駿,一兩代之後就會慢慢的退化。
現在你們知道了吧?
為什麼我大明前後百年,買了差不多五六百萬匹駿馬,卻還是沒有打造出一大批騎兵來!
原因就在如此。
因此,那些小部落偷偷賣點駿馬給大康,賺取一點生活費的事兒,草原上的大部落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動作。
但像是金沉白這樣的,一口氣說可以提供上千匹駿馬的,除了西北的小部落聯盟,也沒有第二家了。
柳銘淇聽到果然感興趣。
乞顏馬不就是後世那位恐怖大汗賴以縱橫歐亞的馬種嗎?
雖然很矮小,但是耐久力強,特別擅長於長途奔襲,打得西方的高頭大馬屁滾尿流。
不過大康購買的駿馬裡面,乞顏馬並不多,還是以西羌和回鶻那邊的高頭大馬為多。
可在柳銘淇看來,乞顏馬的優點同樣突出,倘若能大批次的跟那些西北的馬兒雜交起來,不知道有什麼好的變化?
畢竟後世的那些出名的馬種,可都是雜交得來的。
歐洲人最擅長幹這些事兒。
奶牛是一方面,戰馬也是一方面。
重達一噸多的重型馬他們都能培育出來。
柳銘淇覺得,有了自己在,沒有理由大康培育不出好馬來呀。
思緒過處,他說道:“一千匹太少了,要不五千匹?五千匹的話,我直接現在按照全款給你們蜂窩煤。”
金沉白失笑道:“殿下你的胃口也太大了,我這一千匹都是要經過一些手段,才能抵達張家口的。你這樣拿五千匹,豈不是將我陷入不義?乞顏人還怎麼認我這個同胞?”
“三千匹!”柳銘淇道,“一匹二十兩銀子,怎麼樣?”
小部落聯盟那邊賣一匹駿馬也才十二兩銀子。
柳銘淇拿出二十兩銀子的價格來,也是絕對高出市場價了。
至於為什麼收購母牛的價格同樣高?
這不是廢話嘛!
母牛是延續生命的種子,當然要比公牛高。
事實上,草原上的駿馬、牛、羊這些,到了大康境內價格都高。
羊肉在京城都只有富貴人家才能吃得起,到了南方的話,那更是價格貴得離譜了。
一匹駿馬二十兩,三千匹駿馬就是六萬兩白銀。
加上了之前一萬頭母牛的二十二萬兩,那就是二十八萬兩銀子!
這麼大一筆銀子,金沉白可從來沒有見過。
他屏住了呼吸,“交易的一半之中……十萬兩銀子換成蜂窩煤?”
“可以。”
“每個蜂窩煤還是二文錢?”
“可以。”
“現在就可以幫我全部運到指定的地方?”
“可以,不過運費你們自己出。”
“好!”
金沉白一拍桌子,“殿下,這筆生意我們做了!三千匹駿馬,只要貨物一到,就交給你們!母牛明年開春就運過來。”
“嗯!?”
這下子輪到柳銘淇驚訝了。
和之前談的不一樣,金沉白居然願意提前就給駿馬?
難道他是算定了我會同意跟他交易?
這個人,不是那麼簡單呀!
※※※※※※
金沉白似乎和柳銘淇就只談這一筆生意。
談好了大概之後,他便不提了,只說明天讓下面的人開始具體商談細節。
柳銘淇也很喜歡這種豪爽的風格。
兩人於是之後就是喝酒聊天。
看著夢心兒跳舞之後,喝得半醉的金沉白也來了興趣,上去跳了一首乞顏戰舞。
配上了他的一群手下們的大聲唱歌,倒顯得很是熱鬧。
酒宴到了深夜才結束。
柳銘淇雖然喝得不多,可上馬車時,還是有點頭昏。
比他喝酒多幾倍的柳銘淇,卻是還精神抖擻,一臉的遺憾。
今晚上本來他可以一龍挑雙風的,結果柳銘淇非要和他一同坐馬車回家,便只能遺憾的放棄。
他知道柳銘淇想要問什麼。
上了馬車,柳銘璟便直接道:“那個人自稱姓風,乞顏人都稱呼他為風先生。”
“風先生?”柳銘淇眨了眨眼睛,“不是乞顏人?”
“不知道,但他說話沒有什麼口音,也判斷不出來。”柳銘璟道,“可我從他的一些習慣,還是能分辨出他可能是西北那邊的人。”
“哦?”
柳銘淇道,“是我們大康人,還是外族的?”
“這一點就不曉得了,我覺得可能是混血種。”柳銘璟道,“這傢伙斗笠下面,似乎是還有一層面具,非常的神秘。”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有用資訊了?”柳銘淇明顯的不滿意。
“暫時還看不出來。”柳銘璟道,“可我猜測了一下,他的聲音和說話習慣表明,這個人應該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估計是不是那種不得志的窮酸,所以才千里迢迢的跑去草原投奔蠻族的?”
像是這樣的人很多。
前世的歷史上,還有這個時空的歷史上,都有這些漢奸出現,而且對中原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當然了,這些有才華的人還是少數,大部分都是去混口飯吃,噹噹幕僚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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