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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驟變

作者:雁九
又是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太尉府宴飲。

初二開始,就是各府酒宴。

直到初五,霍寶這邊才得空做東,在望江樓招待諸手下。

少了一個霍豹,就少了一半熱鬧。

還有梁壯,跟著大家一起從黑蟒山上走下來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死不足惜,也讓人唏噓。

霍寶居中而坐,左手邊依次是侯曉明、石三、朱強、宋謙之、賈代善、郭鬲,右手邊是仇威、朱剛、鄔遠、安長生、李裕。

說起來賈代善、賈代化這堂兄弟兩個,早先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可去年開始就有了差別。

甄氏只有賈代化這個長子,視為性命,不肯讓他臨陣犯陷。

賈代化雖有心從戎,卻是孝順性子,不要違逆母意,重新撿起書本。

賈代善這裡,年歲小几歲,卻是開始嶄露頭角,在童兵中也有了座次。

仇威已經自領青蛇軍,算是外客,卻是不肯居於客座,依舊按照舊日排位,在侯曉明下首入坐。

有唐光舊部齊心,還有霍五、馬寨主的扶持,青蛇軍這一年順順當當立起來,去年征伐也屢建功勳,可是仇威還是懷念童兵的日子。

大家跟在小寶爺身邊,學習帶兵,學著為人處事。

大家與小寶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黑蟒山上,滁州城中,都是霍寶在調教眾少年,督促眾人成長。

仇威之前身在其中,察覺不明顯,等到挑出童兵,再看自己學過的那一套,才越發明白霍寶的厲害、

青蛇軍剩下的老人,也知曉“大樹底下好乘涼”的道理。

就算唐光在世時,青蛇軍能與馬寨主、杜老八、水進等部平起平坐,換成如今仇威率領,卻是萬萬不能。

更不要說,如今霍五麾下,出頭的是鄧健部、馮和尚部、水進部,還有賈史等人為首的太尉府嫡系兵馬。

青蛇軍這裡,不管是戰將,還是兵卒,都遜色許多。

與諸老帥比不過,再與童兵這邊的小帥疏遠了,青蛇軍就成一支孤軍。

與其不上不下,還不若靠著童軍這邊,且看以後。畢竟太尉府只有霍寶這個獨苗,為了的滁州軍之主。

霍寶坐在首座,看著諸少年,經過大半年的征戰,眾人臉上都脫去稚嫩,更多了不少堅毅。

就是小胖子朱強,都抽條長個,像個大人了。

略年長的朱剛,嘴上都有胡茬,像個青年。

仇威端起酒,靦著臉:“寶爺,這一年,我在外頭可不踏實,見了寶爺心裡才安生……之前是我糊塗了,心大眼空,只當自己跟在寶爺身邊學的差不多了……可差的多了……”說到這裡,帶了哽咽:“我對不住寨子裡的老人,也對不住後來的兄弟們……”

這說的是戰損。

不說各帥麾下戰損如何,只說童兵這邊的戰損,石三部最少,只有一成半。

石三前年因弄險,被霍寶處置過,直接從百戶將到白身,就長了記性。征伐時就算是弄巧,也是思量周全,很少用人命去填。

其次是鄔遠部,他是將門子弟,行軍打仗,多用正道,戰損就比石三那邊多些。不過他行事帶了名將風采,不能說愛兵如子,也是待下優容。

戰損最多的反而是侯曉明,不是他行事魯莽,冷血無情,而且每次童兵跟著征伐,霍寶再時,以霍寶為主;霍寶留守金陵,就以侯曉明為主。

侯曉明能成為童兵中第二人,不單單是資格老,也因他身先士卒,敢拼敢殺。

每次分派任務,侯曉明也將硬骨頭留給自己,其他的分派給石三、鄔遠等人。

戰場之上,刀槍無眼,連侯曉明這個主將,也屢次遇險,受了兩次傷。

如此一來,戰功顯赫,戰損亦是少不得。

要知道滁州軍的獎懲制度中,戰損多少影響巨大。

要是損耗的兵卒多了,主將獎賞就少了,虧空巨大。

偏生侯曉明不計較這些,只想著多立功勞,為霍寶長臉面。

霍寶看在眼中,亦是無奈,私下裡訓了好幾回。

這可是未來的開國國公,霍寶樂意看他在征伐中成長,卻也不願他屢次犯險。

方才宴前,霍寶帶了侯曉明到江邊,直接說道:“適逢亂世,生死無常,有豹子之憾在前……還望你愛惜己身,勿要讓我再失臂膀……若用你們用性命來換,那不是我的體面,是我的恥辱……”

侯曉明紅了眼圈:“寶爺放心,屬下再不敢以身犯陷……”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說了這一句,就放下此事。

只是因提及霍豹,兩人都帶了感傷,興致都不高。

親人或餘悲,他人已歡歌。

霍豹暴斃半年,算是時過境遷,記得他的除了霍氏族人,就只有童兵諸位。

仇威提及戰損忍不住流淚,其他人也是各有感觸。

這兩年,生死離別何曾見的少了。

大人們早已麻木,只有少年們依舊是滿腔熱血,還有一腔赤誠。

石三、鄔遠也提及麾下戰損,打仗死的除了小卒,還有各級小將偏將。

大半年下來,兩人麾下都有偏將損身。

朱強管著後勤,也管著死去將士撫卹這塊,提及沒了的老人也是唏噓。

倒是宋謙之,握著執法處,越發有些法家做派,心硬許多。

童兵如今兵卒數萬,大多數是金陵、鎮江幾府的新兵,還有江南諸府降兵。

想要做到令行禁止,法度自是森嚴。

還有降兵弊端,習慣了吃拿搶的,行事如匪。

童兵下半年,只犯了禁令被斬殺罰沒苦役營的兵卒就有數百。

這團圓喜慶的日子,眾少年體會的不是年節喜樂,而是責任之重,不亞於生死抉擇。

席間上的氣氛有些沉悶,屋子裡靜了下來。

就聽到門口傳來倉猝的腳步聲,隨後有人推門進來:“寶爺,太尉急召!”

來的是牛清,霍寶連忙站了起來,皺眉:“可是蘄春異動?”

牛清搖頭,帶了忐忑:“是京城訊息……太子十一月底墜馬,薨了……”

眾小將面面相覷,都跟著站了起來。

霍寶對大家交代了兩句,就隨牛清匆匆而去。

眾人哪裡還能安心吃飯,立時沸騰起來。

大家都曉得這太子是貴妃長子,是皇帝的愛子。

為了立太子,給太子撐腰,這兩年皇帝一直打壓手握兵權的後族金家。

要不是如此,也不會失了半壁江山。

“是金家人乾的?”

朱強眯著眼睛道:“金家軍是不是要反了?那京城可不太平了……”

雖說金家這兩年老是被調派出來鎮壓白衫軍,可結局都不好,並不是金家軍疲軟,而是打到一半,朝廷那邊就要出來拉後腿。

石三摩拳擦掌道::“京城也該亂了,去年山東也有白衫軍,只山西還安生著……”

眾小將面面相覷,都帶了幾分雀躍。

北伐!北伐!

*

太尉府,大堂。

霍寶匆匆回來,與眾人見過,在末座坐了。

在金陵的諸帥都在,大家並沒有如眾少年那樣喜形於色。

滁州軍如今攤子鋪陳的太大,需要時間整合,並不宜遠征。

更不要說京城與金陵中間,還有亳州軍、泰州軍兩方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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