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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1【冠帶進京和皇帝笑話】

作者:王梓鈞
應民殿,父子二人。

趙瀚問太子:“你對三大醫派聯名上疏怎麼看?”{5趙匡桓說道:“醫者,事關生死,國之大事,可以准奏。”

由於朝廷鼓勵,此時的中國醫學,主要有三大醫派:紫陽派、吳中派、錢塘派。紫陽派,又稱金陵派、閣皂派、軍醫派。

最初是閣皂山一群道士,在趙瀚支援下開辦醫學院。緊接著,整個江西的佛道中人,勒令還俗者皆研習此派醫術。趙瀚登基之後,又創辦金陵醫學院,南京這邊的醫生,跟江西的醫生交流融合而形成。

閣皂山依託南方藥材集散中心(樟樹鎮),用藥一向精妙。繼而又大量充當大同軍醫,還長期搞解剖研究,迅速積累外科臨床經驗。如今,還在用顯微鏡觀察病菌,已經確定了十多種致病細菌。

吳中派,又稱瘟病派。

名醫吳又可橫空出世,協同各地名醫、軍中醫生,控制並解決了山東、河南、河北的大瘟疫。又有江西名醫喻嘉言、蘇州名醫張璐等人加入,影響力非常大,整個北方的民問醫生,或多或少都有吳中派的背景。

當然,他們不止擅長防治瘟疫,內科、兒科、婦科都頗精通,最近也開始用顯微鏡觀察病菌。2_錢塘派,又稱遵經派、正統派、復古派。

在趙瀚起兵之前,這一派就開始聚眾講學、註解醫學經典。

他們類似醫家士子,受明末理學思想影響很深。主張實學,也就是注重臨床。主張遵經復古,就是結合實踐完善理論,把古代醫書重新進行註解。他們反對敝帚自珍,鼓勵醫家多多交流,並無限熱衷聚眾講學,從醫理念是“匡世濟國救民”。

這次三派醫家聯名上疏,契機是名醫張志聰去世。

張志聰是錢塘醫派的集大成者,弟子遍佈浙江、福建和廣東。他去世的訊息傳出,各派名醫請求皇帝賜予諡號,同時請求在翰林院增設醫學館。

翰林院或欽天院,沒有設醫學院,是因為本來就有醫學司,跟宗教司是一個級別的。

醫學司不僅負責管理各地醫生,同時還管理著各地醫學院。像這次去世的張志聰就屬於正六品冠帶醫士,所以才有資格請求皇帝賜諡。

趙瀚仔細考慮一番,提筆批覆:“著令禮部,為名醫張志聰挑選諡號。欽天院增設醫學館,召集各地名醫入館,加強各派醫學交流。”

當今三大醫派,各有所長。

增設醫學館之後,各派互相交流融合,取長補短有利於醫學發展。

各派互相輕視牴觸,肯定是存在的。但入館的都是名醫,能夠做名醫的,哪固不博採眾長?就算是心胸狹窄,或者死要面子者,口頭上看不起別家,說不定悄悄就去鑽研了。

“醫學交流”四個字,被趙瀚畫了一個圈。

太子趙匡桓,立即明白關鍵,也知道醫學館的主要作用是啥。

趙瀚對太子說:“百花齊放才是春,先秦諸子,百家爭鳴,各家互相爭鬥鄙視,到了最後還是走向融合。我們現在的儒學

,並非純粹的孔子儒學,而是吸納了法家、墨家、道家、兵家、陰陽家等諸多思想。你明白嗎?

趙匡桓說道:“一家獨大,則萬馬齊喑。門戶森嚴,則眾家衰朽。道家所言,流水不腐,戶樞不素,便是此理。醫家各派如此,儒家各派如此,國家、朝堂、江湖也是如此。須開放、交流、競爭、流動,才可生機勃發。”

“大善。”趙瀚讚許道。

醫學館的設立,趙瀚樂見其成。

數百年之後的中國人再回顧大同朝初年,必會驚歎這是一個怎樣的時代。儒學、文學、藝術、科學、醫學、軍事、商業、農業、工業……各個領域的思想技術都在大爆發,彷彿華夏開啟全新篇章,重現先秦百家爭鳴的熱鬧局面。

趙瀚設立醫學館的政令發出,全國三十多位名醫,帶若愛徒在南京匯聚。

後世的醫學史,稱此為“冠帶進京”。

“冠帶進京”之前,劃為傳統醫學時代。“冠帶進京”後的一百五十年,劃為啟蒙醫學時代

趙瀚親自接見了這些名醫,讓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制定清晰的醫學分科。內科、外科、婦科、兒科等等,古已有之,但還有些模糊,從今往後必須嚴格詳細定性。

劃分醫科,更利於各醫派的交流,讓他們圍繞若分科進行融合。

與此同時,官方修訂註解傳統醫書,集體編撰基於解剖、顯微等手段的醫學書籍。各派融合之後,還要統一編撰醫學院教材。各派無法調和的理論,作為醫學院的選修讀物。

哪派都不是的名醫傅山,當選欽天院醫學館的第一任館正,這位婦科聖手負責調解各派矛盾。

婦科聖手只是戲言,男科、兒科他也精通。年輕時做過虞生,說明他通曉四書五經。中年開始研究道家,如今是闡述《莊子》的當代宗師之一。另外,精於書法、繪畫、劍術,提刀砍人也不是外行。

傅山還護送過前朝皇子皇女南下,很早就投效趙瀚,經常進宮給皇室問診,是皇后皇妃的婦科主治醫生,是皇子皇女的兒科主治醫生。

這樣的人,足夠鎮住各大醫派

……

金聖嘆已經五十四歲,他是想要當官的。

踩若考史員的末班車,一路跌跌撞撞,居然做到了知縣。然後,各種平調,死活升不上去。

他做事非常較真,這無可厚非。偏偏喜歡諷刺上司和同僚,這就肯定人嫌狗棄了,一點小矛盾,他都能把人搞得下不來臺。

大同新朝,史治相對清朗。

就金聖嘆那臭脾氣,由於政績還算不錯,蹉跑一番竟然也升官了。不過,只得到個從六品的瞎忙文職,被扔去省府整天收發整理檔案。

幹了半年,金聖嘆直接辭官,跑來南京混跡文壇。

他本來就是著名文學評論家,在南京混得順風順水,整天不知道有多快活自在。

穿著件半個月沒洗的長衫,金聖嘆拄著柺杖來到書店。

“這兩天可有新書?”金聖嘆問道。

“哎喲,是張先生來了,”書店掌櫃親自來迎接,“幾天前到了一批新書,今日又有一本新雜誌。”

金聖嘆先去看新書,兩本學術書籍、一部長篇。他翻完學術書籍的目錄,覺得其中一本可讀,便放在櫃檯上準備買走。又去看那本,寫得粗俗不堪,不禁譏笑:“這也算?如今這世道,小學沒畢業都能寫了。

書店學櫃笑道:“您還別說,這賣得不錯。租書店也特別喜歡,市井小民就愛看這種。”

金聖嘆連連搖頭。

那是一本武俠,故事情節蒼白,遣詞造句粗劣,連社會常識都沒有。但讀起來就是爽,而且還打擦邊球,市井小民讀起來一臉豬哥笑。

明代,也有此類讀物,但至少文學水平還過得去。

眼前這本,已經突破金聖嘆的底線了―—還真是個小學畢業生寫的,作者在報社打工多年,而且是最低階的雜工。下班回家瞎編亂寫,拿去連載居然還火了,如今更是編整合書拿來賣。

恰恰是這種,更適合底層百姓閱讀。

因為底層百姓雖然識字,但大部分是小學畢業或者輟學。稍微生澀的字詞,他們就認不得,粗淺文字反而讀起來順暢。

這種書,一般賣給租書店,讀者基本上都租書看。

金聖嘆又拿起那本新雜誌,名叫《楚王文藝》,他驚訝道:“楚王辦的?”

書店掌櫃笑道:“誰敢亂打楚王的招牌?這雜誌好得很一上午我就賣了六本,這十本今天估計要賣完,已經讓夥計去請楚王加印了。有四篇文章,是陛下親自寫的。”

“陛下的文章?”金聖嘆趕緊翻開。

其實吧,只有《皇帝新衣》,屬於趙瀚親自執筆。《女駙馬》,只講了大概劇情,但趙匡枰還是落上了皇帝署名。

另有兩則笑話,是趙瀚講給兒女們聽的,趙匡枰為了刊載皇帝笑話,專門開闢了一個笑話板塊。

《笑林廣記》雖然成書於清朝,但其中不少笑話,收錄自明朝的笑話集,這個時候已經喜歡編笑話了。

《楚王文藝》雜誌,開篇就是六則笑話。

前兩則笑話,居名格外有趣:趙子曰(聖天子)。

趙匡枰害怕有人不知道皇帝的筆名,居然故意在後面加括號來註解。

金聖嘆捧起雜誌只見第一則笑話為:一人往觀武場,飛箭誤中其身。外科醫生治之。醫曰:“易事耳。”遂鋸掉外竿,索金辭去。問:“內截如何?”答曰:“此內科事。”

“哈哈哈哈!”

金聖嘆突然捧腹大笑,漸漸笑得直不起身子。

書店老闆不解:“這笑話是很有趣,卻也不必笑成這樣吧?”

金聖嘆連連搖頭:“你不明白,這是在諷刺官場啊。陛下果然是聖君,對官場習氣了若指學。我為官做史的時候,不知遇到過多少這種事情。”

大同新朝,吏治再怎麼清明,官場的歪風邪氣也難根除,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甚。,

笑了好一陣,金聖嘆又看第二則笑話:吳氏者,初從文,三年不中。後習武,校場發矢,中鼓史,逐之出。遂學醫,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這個笑話,是趙瀚講給五皇子聽的,讓趙匡楫別幹什麼都三心二意。

金聖嘆把兩個笑話讀完,已將皇帝引為知己。這兩則笑話的幽默諷刺,太符合金聖嘆的胃口了,他覺得皇帝是個大妙人。

再去讀《皇帝新衣》,金聖嘆徹底拜服,這篇文章的諷刺更加犀利!

買書回家,金聖嘆就提筆寫評論文章,他要把皇帝好好的吹捧一番,而且是發自內心的讚美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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