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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5【神靈般的契丹皇帝】

作者:王梓鈞
哥薩克強盜雖然罪惡滔天,但朝廷對他們還是很人道的,居然全部給了一頓斷頭飯。

“吃吧,吃了這頓好上路。”

獄卒頭子在過道里行走,手下將斷頭飯塞進牢房。

一個獄卒跟在其身後,說道:“頭兒,聽說這些都是羅剎鬼投胎,殺了他們不是送回閻王殿老家?“

獄卒頭子也搞不清羅剎和閻王的關係,沒好氣道:“他們是羅剎鬼投胎,陛下還是紫微星下凡呢。招惹了陛下,管他哪來的神仙小鬼,該殺頭殺頭,該活剮活劇剮,便是如來佛祖求情都沒用。“

獄卒笑道:“那倒是。陛下拆了許多寺廟,如來佛的徒子徒孫,不知有多少被勒令還俗。“

事實上,只要持有合法度牒,雖然是前朝的度牒,大同新朝也承認其出家人身份。對於這種真和尚、

真道士,官府非但不會強制還俗,還要讓僧道司、僧道所進行登記,換上大同新朝的合法度牒。

這其中肯定有操作空間,難免有官員收受賄賂,讓假和尚、假道士變成真的。

但整體可以接受,全國各省之內,八成以上的假出家人強制還俗。不但要收回他們的多餘土地,有些位置合適的廟觀,還會直接改建成中小學校,裡頭住著的僧道被轉移到其他廟觀。

廟觀改為學校,想必菩薩和真君都是很高興的。

這種宗教政策,得到主流輿論的一致認可。雖然崇信佛道的讀書人很多,但支援打擊佛道的讀書人更多。如果把儒家視為儒教,那學校就是儒教的傳教所,改廟觀為學校自然政治正確。

倒是民間的愚夫愚婦,對此作法頗有非議,認為皇帝對神仙佛陀大不敬。

“有肉!“

牢房之中,哥薩克囚犯們歡呼起來。

世界各國都有吃斷頭飯傳統,包括沙俄也是如此。但這些哥薩克全部屬於賤民,他們平時都不交稅的,領主們怎麼可能將其當人看?別說吃斷頭飯了,甚至都沒聽說過有這種待遇。

即便聽說過,也不會認為這頓是斷頭飯。

因為有肉啊!

如此豐盛的飯菜,肯定是契丹皇帝饒恕了自己,要把他們這些哥薩克編為軍隊。

一想到可以給契丹皇帝賣命,哥薩克囚犯們吃得更香。他們扔掉筷子,用手扒拉著,精神振奮的狼吞虎嚥。

全部用餐完畢,獄卒收回碗筷,看著空碗低聲交談。

“這些羅剎鬼,斷頭飯不放生肉,居然還吃得樂呵,也不怕來世缺手缺腳。”

“嘿,你就不曉得了。這些羅剎鬼,本來就是地府來的,他們可不怕奈何橋上的惡犬。“

“管他呢,正好扣些肉做下酒菜。”

中國古代的斷頭飯,條件差些的沒有肉,可能就只一碗米粥。但能提供生肉,都會盡量提供,寧願不給犯人熟肉吃。

碗裡那一片生肉,不是給死囚吃的,而是給孟婆養的狗吃。

孟婆身邊的惡犬,經常阻礙死囚轉世,趁著死囚過奈何橋喝湯的時候,狠狠的咬上幾口。如果被奈何惡犬咬了,轉世之後就會天生殘疾,加一塊生肉便可賄賂惡犬。

“死囚可都吃過了?”幾個刑部官員走來。

獄卒頭子連忙迎上去:“都吃過了。”

刑部官員拿出文書:“你驗一下,這些死囚押去斬立決。“

文書已經驗過一次,監獄主官都簽字了。如今提走死囚,獄卒頭子也得簽字。

哈巴羅夫被押付刑場,沿途還開心不已,認為自己很快就能重獲自由。

明代北京的刑場設在西四牌樓,那是整個京城最熱鬧的街市。當眾行刑,可以立威,讓王法深入民心。

趙皇帝覺得這樣太野蠻,而旦非常不衛生。

萬一死囚有傳染病,豈非過路百姓都有感染風險?

現在已經改了,刑場設在南城門外,專門開闢了一塊空地來殺人。

“行刑羅,監斬羅剎鬼!”

差役沿途敲鑼吶喊,頓時吸引許多無聊百姓,呼朋引伴跟著去南城外觀刑。

那些沿街叫賣的小商販,不用繳納攤位費,但也不能長時間停在一處。他們見看熱鬧的人多,於是也挑著擔子,去刑場附近售賣瓜子花生。

哈巴羅夫見人潮湧動,許多百姓跟著他們跑,更加篤定自己被赦免了,或許自己的英勇名聲已經傳到這裡。

他觀察著街道兩旁的店鋪,琳琅滿目有無數稀奇商品。酒樓食肆當中,隱隱傳來食物的香味,那酒香氣勾得哈巴羅夫直咽口水。

如果世間真有天堂,肯定就是這裡的樣子吧。

咦,不對,怎麼被帶出城了?

來到刑場大門外,已經有官員坐在那裡,行刑臺上,劊子手持刀靜立。

“不對,這裡不是軍營!”哈巴羅夫驚恐大吼。

監斬官拿出一份檔案,交給自己的副手:“拿去宣讀。“

這人立即騎馬來到刑場門口,對看熱鬧的百姓宣讀死囚的惡行。一樁樁罪惡念出來,聽得百姓義憤填膺,幾百幾百的殺人不說,竟然還有吃人這種事。

“殺了羅剎鬼!“

“殺了羅剎鬼!“

百姓的呼聲此起彼伏,他們不知羅剎國在哪裡,但此刻卻非常清晰的記住了:北邊有羅剎國,又叫俄羅斯,男子多強盜,以殺人為樂,常以生人為食!

三十多個哥薩克死囚,行刑的劍子手卻只有四人。

一批一批排隊來,每有刀光閃動,必然人頭落地。這種戰俘死囚,劊子手懶得磨蹭,也不想著有家屬送錢給個痛快。

一顆顆人頭,就那樣在行刑臺滾動。

殺人如麻的哈巴羅夫,剛開始還表現得硬氣,殺到第五批就撐不住了。這貨嚇得渾身發抖,跪都跪不直,整個人癱在刑場裡。

終於,只剩最後一批,哈巴羅夫被拖到行刑臺上。

“噗!“

一口燒酒,從劊子手嘴裡噴出,吐在血跡未乾的刀口處。

冰冷鋒利的刀刃,在哈巴羅夫的後頸比劃一下。哈巴羅夫下意識縮脖子,身子一軟,直接跪癱下去。

“刀下留人!“

一個官員走過來,拿出文書說:“羅剎賊首哈巴羅夫,今日不要行刑,陛下要親自審問軍情!”

驗明文書之後,哈巴羅夫被拖到一邊,其餘死囚繼續行刑。

就這樣,當著哈巴羅夫的面,那些手下被砍得一個不剩。

這貨撿回一條狗命,下意識的感謝上帝,心中默唸道:仁慈萬能的主啊,一定是你在保佑。今後我有錢了,就捐錢建一個修道院,每年我還會拿出十分之一的錢來贖罪。

許多耶教徒便是如此,餓得快死的時候,你給他一碗飯吃,他會認為是上帝在賜予食物。

也不曉得被帶到哪裡,一個官差扔來衣服,指著裝滿熱水的木桶說:“見陛下之前,必須沐浴更衣,

快點把自己洗乾淨,莫要讓陛下聞到一點臭味!“

雖然語言不通,但看到洗澡桶和衣服,哈巴羅夫也明白自己該幹什麼。

天氣很冷,哈巴羅夫脫光爬進木桶裡,拿起帕子使勁的搓泥垢。

官差氣得一棍子打過去,扔去一坨香皂:“不曉事的生番蠻夷,沐浴要用香皂。沒香皂洗澡,怎掩去你一身臭味?燻到了陛下怎辦?”

明末之時,不僅有香皂,而且已經有了“香皂”這個名字。

小康人家,用的是“香胰子”,屬於唐宋“澡豆”的進化版,主要成分跟現代肥皂相同。富貴人家,

則使用高階香皂,氣味芬芳宜人,而且還有不同的味型可選。

哈巴羅夫捱了一棍子,看著落進洗澡水香皂,完全不知道是咋回事兒。

“撿起來搓澡!”官差大喝,又是一棍子抽出。

哈巴羅夫捂著腦袋,連續捱了幾下,終於把香皂撿起,一臉茫然的看著官差。

官差指著香皂,做出搓澡的樣子。

哈巴羅夫終於明白,拿著香皂在身上搓,很快就發現了實際用途。而且還有一股花香,他拿起香皂湊近鼻子,沁人心脾的味道讓他陶醉一一其實就是普通花香。

哈巴羅夫心想:“這種洗澡的珍寶,肯定摻了昂貴香料,恐怕就連沙皇陛下都沒用過吧。”

折騰好半天,哈巴羅夫換上新衣裳,這是他近些年穿過的最好衣服。

“收拾好了?”幾個皇城侍衛騎馬而來。

官差立即躬身賠笑:“回稟皇差,已經收拾妥當。“

皇城侍衛指著一匹空馬:“快快上馬,陛下等著呢!”

哈巴羅夫看著那匹神駿寶馬,激動得都快哭了,他感覺自己應該不會死,或許還有一番幸運造化。

事實上,這貨會不會死,還得看他知道多少哥薩克的訊息。

要是趙皇帝問不出更多資訊,絕對一怒之下被帶去法場!

來到東長安門外,哈巴羅夫被勒令下馬,進入皇城的時候還被搜身檢查。

然後,他感覺自己進入了迷宮。

宮牆巍峨,通道寬闊,但卻七彎八拐,彷彿永遠也走不到盡頭。途中遇到許多侍衛,也有零星的宮女和女官,這貨完全不敢囂張,甚至面對女官時都自慚形穢。

這是出身農民的他,對權貴天生的敬畏。

就彷彿他當年發達之後,明明手裡擁有私人武裝。可領主老爺霸佔其財產時,哈巴羅夫完全不敢反抗,坐牢出獄以後也不敢去報仇。

終於,視線變得開闊起來,他看到許多巍峨的宮殿。

被帶到一處大殿前,換了幾個侍衛,女官引領著他們進去。

走上臺階,穿過殿門,大殿空曠高大。僅這建築空間,就給他帶來壓迫感,感覺自己卑微而渺小。

大殿的最裡面,是一個穿著黃色衣服的人。

那便是契丹皇帝吧。

在殿中只走了一半,哈巴羅夫就被侍衛攔下。他看著前方的皇帝,皇帝御座在臺階上,他必須稍微仰脖子觀察。這裡整體的環境,包括空間、距離和光線,把皇帝襯托得如同俯視眾生的神靈。

下意識的膝蓋發軟,哈巴羅夫當場跪下,而且是五體投地,趴在地上說:“偉大而不可戰勝的契丹皇帝,哈巴羅夫向您問好,願您可以活到一百歲。“

“跪著說話。”皇帝開口了,距離很遠,聲音不大,卻可以清晰的傳過來。

哈巴羅夫和皇帝之間,還站著一個翻譯:“陛下讓你跪著說話。“

這次終於聽懂了,哈巴羅夫連忙跪好。他不敢抬頭看皇帝,覺得多看一眼都是褻瀆,但眼珠子直勾勾的看向翻譯。

皇帝問道:“俄羅斯的沙皇是誰?叫什麼名字?年紀多大了?”

哈巴羅夫愣了愣:“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跑來西伯利亞混飯吃的傢伙,怎麼可能聽說過沙皇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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