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宋應星,次輔費純,閣臣劉子仁、袁允龍、陳茂生。
這屆內閣,匯聚一堂,熟悉手頭事務之後,第一次跟皇帝商討國家大政。
宋應星首先發言道:“隨著山東、河南二省,全額徵收賦稅之後,每年的稅收又提高一大截。各省的工商稅和關稅,尤其是沿海地區,也在不斷增漲,但國庫沒有充盈太多……”
“一是由於軍費激增,每個師有一萬人,增加到一萬一千人,還在組建新的騎兵師。海軍那邊,又在持續造艦,這些都要花銀子。”
“二是提高了官吏俸祿,又增加了地方截留的稅收,一減一增,朝廷財政收入,憑空沒了許多。”
“三是教育經費逐年增加。託陛下洪福,如今天下太平,免去苛捐雜稅,各省的孩童數量激增。雖取消了免費午餐,但孩童多了就要新建學校,就要繼續招聘教書先生。各地官府都說錢不夠,這也是增加地方截留的原因所在。小學、中學有地方在開支,各省的大學,卻是國庫直接撥款。大學數量日趨增多,老師和學生也在變多,每年的花銷著實不少。”
“四是移民開支,這屬於老生常談了。去年官方移民,總共有二十五萬人,車船、糧食、種子、被服、耕牛……林林總總,移民開銷超過二百萬兩銀子。”
“五是水道治理。黃河整治最花錢,現有的河道,需要不斷加固。張尚書(張國維)又在山東開挖疏通新河道,每年都得撥款,也不知何時能竣工。”
“臣建議,新編兩個騎兵師之後,軍隊數量不宜再增加。北方兵力太多,而南方兵力空虛,當調一師至四川,再調兩師至閩越,再調兩師回南京。移民之事,可以適當降低人數,每年移民五萬人就夠了。”
趙瀚點頭說:“宋愛卿所言有理,新編兩個騎兵師以後,軍隊確實不該再擴充。但北方還有得仗打,不必調那麼多軍隊南下。這樣吧,調一師至成都,主要防備西藏那邊。再調一師回南京,如此足以拱衛京城。”
說著,趙瀚又想了想:“至於移民,今年的移民總數,就縮減到十五萬人吧。其中五萬人,要移民到遼長城之外,填補韃子覆滅之後的人口空虛!但凡苦寒或偏遠之地的移民,都得給予優待。多給他們準備衣服和糧食,耕牛數量也是越多越好。”
“陛下聖明!”宋應星拱手道。
費如鶴的大舅子袁允龍說:“遼長城之外新佔地盤(吉林),可增派文官治理,但不必劃入遼寧直管。當設一都司進行軍管,一是防備韃子捲土重來,二是震懾東北的那些蠻夷。”
劉子仁說:“此言有理。前明的奴兒干都司之地,也當悉數收復。被韃子蹂躪多年之後,奴兒干都司還有土民思慕中華。遼長城外的都司,臣建議設在建州(赫圖阿拉),管轄從遼長城到黑龍江的廣袤地區。”
趙瀚搖頭道:“建州城的位置太西邊了,哪裡管得了黑龍江?拿地圖來!”
一份奴兒干都司地圖,很快擺在趙瀚面前,這還是從北京文淵閣藏書樓弄來的。
趙瀚仔細審視地圖,指著後世的哈爾濱說:“都司的治所,設在這裡最好。”
明代的哈爾濱,叫做剌魯衛,一聽便知是衛所名字。那裡還有驛站,叫做扎剌奴站。
明代是開通了驛道的,從瀋陽一路往黑龍江而去。
驛道沿途所過之地,有亦東河衛(長春)、剌魯衛(哈爾濱)、哈三所(通河)、忽兒海衛(依蘭)、柱邦驛站(佳木斯)、弗提衛(富錦)……順黑龍江一直到入海口,入海口便是奴兒干都司的治所。
趙瀚看著地圖繼續說:“前明所設驛站,都要全部恢復。今年的移民,優先送到驛站所在。東北那幾個師,也別都閒著,把荒廢的驛道全部疏通。疏通驛道的工程量挺大的,當地也找不到那麼多民夫,只能讓大同士卒頂上,估計要一兩年才能完成。驛道疏通之後,李正領軍坐鎮剌魯衛(哈爾濱),騎兵師也跟過去。如此,軍力就能輻射黑龍江、松花江流域,甚至可以震懾北山(外興安嶺)女真。”
“南邊,”趙瀚指著地圖說,“也別繼續窩在建州,胡定貴給我帶兵去輝發城(輝南縣東部)。以輝發城為中心,安置移民,教化土著,人口多起來,糧食足起來,就能去寧古塔,把那些韃子餘孽給滅了!人口充足之前,每年也可進山掃蕩。把韃子治下的民眾,能帶走的就帶走,帶不走的直接殺了!每年來一遭,幾年下來,韃子就人口空虛了。”
趙瀚拿起另一幅地圖:“蕭宗顯的部隊移駐遼北,盯死遼長城外的蒙古人。蕭宗顯今年不得用兵,李正、胡定貴等部要消耗大量糧草。等明年遼東糧食緩過來,蕭宗顯就可伺機而動了。拉攏分化,武力征討,什麼手段都能用,配合河北友軍,把朵顏三衛之地都收回來!”
趙瀚繼續翻找出地圖,指著河套地區說:“去年陝西、河南大旱,地方儲糧消耗一空。等糧食倉儲恢復之後,立即讓陝西、山西、河南三省的地方官,徵集轄內常平倉之糧,出兵一舉收復河套,陰山以南全得拿回來!”
五位閣臣面面相覷,皇帝一口氣說這麼多,全是在北方的擴張計劃。
如果全部實施,那得耗費多少糧食啊。
之前幾年沒動,那是因為北方人口空虛,大量土地拋荒,打大仗必須從南方運糧北上。經過幾年恢復,加之不斷用南方糧食移民,北方各省的人口漸漸多起來,糧食產量也在不斷增加。
如此,完全可以就地徵糧,出兵草原收復失地。
若非去年北方大旱,消耗了太多存糧,今年就能出兵收復河套。
費純問道:“既然東北的都司換了治所,還要稱呼為奴兒干都司嗎?”
趙瀚認真思考道:“就叫黑龍江都司吧。李正不要親自帶兵了,任命他為黑龍江都指揮使,統管黑龍江的軍政、民政事務。”
軍民事務一把抓,而且其轄區,包括後世的黑龍江、吉林,以及俄羅斯的大片領土。這個權力足夠大,肯定不能再給軍隊的實際指揮權。
順便一提,東北軍糧,除了從朝鮮購買,從中國南方運過去之外,竟然還有一部分來自日本。
日本屢屢爆發饑荒,每年都有農民餓死,卻有地方領主主動出售糧食。這些糧食先運到江華島,再轉運去旅順口,最後走陸路到大同軍的手裡——位於漢江入海口的江華島,本來是朝鮮流放政治犯的地方,如今成了兩國的海貿交易地,而且大同海軍租用了一塊做軍港。
劉子仁突然說:“陛下,據廣南省奏報,前往廣南任職的官吏,經過一年多的時間,大部分都學會了說當地話,也熟悉了廣南的具體民情。他們今年將下重手,強迫廣南大族分割田產……可能,廣南士紳會蠱惑百姓,再次煽動百姓暴亂。戶部和兵部的意思,都想再緩緩。廣南去年就民變一次,今年若再次民變,恐怕不利於收攏廣南民心。”
“怕什麼?”趙瀚冷笑,“快刀斬亂麻,不然得拖到什麼時候?有民變就出動軍隊,正好多殺幾個居心叵測計程車紳。至於廣南百姓,交戰之時難免有死傷,他們既然跟著士紳造反,那就要有死於兵刀的覺悟!”
如今佔領了半個越南,分田是必須執行的。
一來這屬於新朝的國策,二來趁機消除士紳的影響力。那裡土地兼併太厲害,老百姓殺都不懂,士紳說什麼就是什麼。士紳想要造反,百姓就會被蠱惑,若不處理就永遠是隱患。
只有實行分田政策,讓士紳無法壟斷土地資源,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叛亂問題。
像大明那樣,有人造反就鎮壓,卻不清理越南士紳。那麼等國力下降之後,越南士紳又會生出異心,利用手裡的資源和影響力,帶著啥都不懂的百姓重新亂起來。
五位閣臣散去,趙瀚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不多時,英國使者被帶進來。
“拜見皇帝陛下!”
“坐吧。你們逛了幾所學校?”
彌爾頓說:“我們走訪了兩所小學、一所中學,還去了金陵大學。中國的學校教育,是非常偉大的,我們感到由衷的佩服。”
“不必佩服,英國也可以這樣做嘛。”趙瀚笑道。
“回到英國之後,我會向議會提交建議。”彌爾頓說。
一通閒聊之後,彌爾頓突然發出邀請:“偉大的皇帝陛下,我代表英格蘭共和國,邀請中國官員訪問英國。”
這話讓趙瀚認真思考起來,似乎確實可以派一支使節團。
不僅是訪問英國,還要沿途訪問其他國家,增強中國從亞洲到歐洲的官方影響力。順便,收集沿途情報資訊,像鄭和那樣編制新的航海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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