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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依舊黨爭】(為企鵝大佬

作者:王梓鈞
南京兵部尚書被抓,整座南京城,立即陷入混亂當中。

因為準備不足,大同會的內應,被搞得措手不及。

他們本來的打算,是想等費如鶴帶兵過來。奪城之後,無縫銜接,大同軍可以立即接管城池。

可誰又能想到,費如鶴還在半路上,只來六艘水師戰艦,南京城稀裡糊塗便拿下了?

“什麼?讓我接管南京!”

樊超的腦子已經徹底迷糊,萬邦彥去了廣東編練海軍,他自動晉升為江西水師第三號人物。

水師主帥和副帥,都還在洞庭湖打仗,派他領六條船過來封鎖江面而已。

老子就是來封鎖江面的,先是南京水師集體投降,現在整座南京城一起投降。

我他媽攏共才多少水兵?

城內城外的投降官兵人數,是我方兵力的幾十上百倍,這讓老子如何控制局面!

樊超不敢怠慢,他找到劉孔昭,好生安撫一番,然後挑選150個水兵,扛著火槍、挎著腰刀前去接收南京城。

城門口,站了兩排官員,其中不乏六部尚書。

南京兵部尚書被抓了,吏部尚書甄淑的權利最大。他領班站在最前面,幸好說了不須下跪,否則甄淑還真不願投降。

反正已經七十一歲,大不了殉國!

甄淑之所以願意投降,是因為他老家在黃州,指不定哪天就被趙瀚拿下。

樊超帶著150個水兵,看著一群大官拜迎自己,並沒有得意忘形的想法,而是從頭到腳,感到一陣陣心虛。

他的兵太少了!

投降官員們看著樊超,看著他身後百餘士卒,俱都生出一種無比荒誕的感覺。

“攔住他!”

城樓突然吵嚷起來,接著便是驚呼聲。

一個官員從城頭躍下,以死殉國,報答君恩。

“嘭”的一聲悶響,把樊超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拔出腰刀。

掃了眼那具屍體,樊超愈發警惕,帶著士卒小心翼翼進城。

“鏘!”

一個武官突然拔刀,朝著樊超撲來。

樊超也拔刀而出,格擋對方招式,然後輕易將此人踢倒。

身後士卒,立將這武官制服。

樊超怒道:“這他媽是誰?要打便打,要降便降,偷襲算甚好漢!”

“呸!”

那武官朝樊超吐口水:“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南京吏部尚書甄淑上前求情:“好教將軍知曉,此人名叫林欲梧,官職乃南京都指揮僉事。他的兄長原為大明工部尚書,是個好官,為民請命而被罷官。他的三弟,現為大明禮部尚書,也是一個好官。這人是糊塗了,將軍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林欲梧還在掙扎唾罵,官帽都掙脫了,露出花白的頭髮。

樊超嘆息說:“算了,看你年紀大,不跟你計較,抓起來關好了。”

……

必須再次解釋一下,江南的勳貴和武將,沒有用於打仗的家丁。

承平日久,欺負老百姓而已,用得著全副武裝?

江南武將要真有能打的家丁,當年就不會被幾十個倭寇,輾轉千里,殺穿三省,揚長而去了!

清軍南下,也是橫掃江南的。

確實有很多抗清義士,散財募兵,死守城池,整城整城被屠殺。

但必須看到,在廣大的農村地區,農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了。他們不但不抗清,甚至有人給清兵做帶路黨,而且這種帶路黨到處都是。

閻應元在江陰舉兵抗清的同一天,在江陰的鄉下,大量家奴和佃戶,衝進徐霞客家中,殺死徐霞客二十多個族人,放火燒了徐霞客的宅子。

是不是很詭異?

同一個地區,甚至在同一天。富人和士子舉兵抗清,而家奴和佃戶,卻把清兵當做靠山,趁機殺死自己的主人。

趙瀚能夠橫掃江南,一道釋奴令,一道分田令,就已經足矣。

地主家裡就算養再多打手,面對拿起棍棒的家奴和農民,也只剩下逃命的份兒!

在明末,南直隸、浙江、湖廣、江西這四省,只要聽到流寇或者清軍要來了,必有家奴或者佃戶造反。他們天真的認為,流寇和清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後來全民抗清,是因為滿清殺得太狠。

就連許都的白頭軍殘部,本來是被朝廷逼反,接受招安之後,還被殺了幾十個首領。他們跟大明官府有深仇,最後還是做了抗清部隊,這實在是被滿清給殺到不得不抗清。

許都一個秀才,就能在浙中佔領十多座城,趙瀚帶著強兵能遇到什麼抵抗?

真出現惡戰,反而是逆向金手指!

(諸位看官不要再吐槽了,這種情節必須寫出來。難道就只寫一句:趙瀚出兵佔領了江南?)

……

北京。

紫禁城,乾清宮,一片死寂。

南京失陷的訊息傳得很快,快船入京,只用了十天。

這多虧了北方官兵,剿滅山東漕民起義,否則大運河還被堵著呢。

崇禎雙手顫抖,放下揚州發來的塘報,喉嚨發乾道:“眾卿還有什麼話要說?”

楊嗣昌此時不在北京,他去了河南,正在竭力圍剿李自成。

薛國觀心中恐懼,硬著頭皮說:“只能先滅流寇。”

“流寇,流寇,多少年了,流寇還沒剿滅,”崇禎毫無徵兆的憤怒起來,“流寇不能滅,韃奴不能滅,趙賊已經竊據南方數省!”

眾臣無言,不敢說話。

一個文臣驀地站出,卻是趙瀚的老熟人,崇禎初年的江西督學魏照乘。此人跪伏於地,厲聲疾呼:“陛下,楊嗣昌當斬!”

內閣次輔範復粹也出列,跪下說:“陛下,請斬楊嗣昌!”

首輔薛國觀連忙出列:“陛下,楊東閣正在很難剿賊,臨陣換帥乃兵家大忌啊。”

閣臣程國祥說道:“陛下,請斬楊嗣昌!”

南京已然失陷,北京還在搞黨爭。

自從去年冬天的劇變之後,楊嗣昌已經失去對朝堂的控制。並非他不再被皇帝信任,而是崇禎皇帝想一出是一出。

崇禎認為,軍事接連大敗,是由於閣臣不熟悉部務,不能很好的統合六部職能。

於是崇禎下令,本屆內閣人選,在六部各提拔一人。

這導致有一半內閣大臣,都變成了東林黨,或者是傾向於東林黨。然而首輔薛國觀,以及權力最大的楊嗣昌,又都是東林黨的死敵。

內閣就此變成黨爭的主戰場!

幾位閣臣,勢同水火。在內閣已是爭吵不休,他們又來自六部,擁有六部的影響力,因此六部也互相拖後腿。

無論好事壞事,啥事兒都別想幹,朝政變得前所未有的混亂。

崇禎看著這些內閣大臣,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老子讓你們來議事,你們卻來吵架搞政鬥,南京都已經丟了啊!若是斬了楊嗣昌,便能挽回大局,朕可以斬十個楊嗣昌!

崇禎冷笑道:“諸卿欲斬楊嗣昌。那好,就當楊嗣昌已死,你們開始說正事吧。誰能收復江南?”

眾人沉默,不敢言語。

“哐!”

崇禎揮臂掃開桌案上的東西,硯臺落地發出聲響。他指著眾臣怒斥:“一群酒囊飯袋,要你們有何用!說話啊!”

魏照乘硬著頭皮說:“周延儒擅理國事,定能扭轉乾坤,請陛下召回周延儒做首輔。”

“請陛下起復周延儒。”範復粹、程國祥跟著高呼。

薛國觀嘶聲力竭,大吼道:“爾等意圖結黨乎?爾等欲逼迫陛下乎?”

還在搞黨爭!

崇禎已經被氣得失聲了,胸口起伏不定。

這些閣臣,全是他親自挑選的,都選上來一群什麼東西?

“滾!都給朕滾!”

平緩了好久的情緒,崇禎終於能再次說話,他差點一口氣兒沒喘過來。

眾臣立即告退,不敢再面對皇帝的怒火。

枯坐良久,崇禎竟然對太監說道:“把王調鼎叫來。”

崇禎不知道找誰說話,想來想去,只剩下趙賊送來的王調鼎。

“臣王調鼎,叩見陛下!”王調鼎趴伏於地。

崇禎冷笑道:“你的主公,已經佔據江南了,有沒有想著回去輔佐?”

王調鼎連忙說:“臣乃大明之臣子,陛下便是臣的主公。”

崇禎仰望著殿頂,悠悠問道:“那趙瀚是怎麼用人的,他手下怎沒有一群酒囊飯袋?他在南邊強行分田,殺了那麼多士紳,怎沒有人起兵造他的反?”

王調鼎回答說:“民心而已。”

“分田殺人,就能得民心嗎?”崇禎問道。

王調鼎回答說:“分田只失一家之心,便可得千萬家之心。士紳是民,黔首也是民。士紳盤剝百姓,所倚仗著無非有二。一是官府撐腰,二是豢養惡奴。只要分給小民田地,小民自然踴躍從軍,先殺惡奴,再都官府。”

崇禎搖頭道:“朕是皇帝,朕不能亂殺人,也不能亂分田。”

王調鼎沉默。

崇禎失神道:“朕非亡國之君,怎奈手下皆為亡國之臣。”

王調鼎繼續沉默。

崇禎嘆息道:“今年春天,朕已讓江南各府募兵。他們都募的是什麼兵?這才過了多久,竟然南京也沒了。你不是說,趙賊不會取江南嗎?”

王調鼎回答說:“陛下,趙賊本不欲取江南,但浙江士子被逼反了,串聯起事攻佔府縣,他們主動把城池獻給趙賊。”

“士子造反,奪取城池獻給趙賊?”崇禎驚訝道。

“是的,”王調鼎回答說,“浙江連年大災,朝廷賦稅愈重,貧寒士子生活無著,於是他們便造反了。”

“哈哈哈哈,”崇禎悽然慘笑,“大明士子,竟然造反投靠賊寇,朕這個皇帝當得可真好。”

王調鼎遲疑片刻,突然說:“趙賊派人傳話。”

“說!”崇禎喝道。

王調鼎跪在地上說:“趙賊傳話,若是流賊或者韃奴,哪天兵臨北京城下,可派兵護送皇族南下。他……他定然不會虧待,他說自己對太祖極為尊崇,願意保護收留太祖的子孫。”

崇禎冷笑:“他是想著立了新皇,然後禪讓吧。”

王調鼎搖頭說:“他說不會立新皇,他不信禪讓那一套。願不願意讓皇族南下,陛下可以自決。”

崇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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