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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可叫為叔怎麼說你?”頗有些失落地輕搖了搖頭,楊伯方道:“跟你爹一樣,從小都是這麼倔強。”
“也罷,想怎麼做就隨你的意吧,”感嘆了幾句之後,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用,楊伯方只得退而求其次,道:“不過,日後若是真個遇了什麼難過,碰到憑你自己過不去的坎兒,就來跟楊叔說一聲,楊叔幫你!”
“行了,虛套的話咱們爺倆兒用不著,就別多說了,”見柳一條還想行禮致謝,楊伯方擺手將其打斷,道:“還是跟為叔說說方才的事情吧,為什麼一定要貨賣兩家,解解為叔心中的疑惑。”
“是。”感激地看了楊伯方一眼,柳一條直起身形,開聲說道:“楊叔也知道,皇上馬上就要對高昌用兵,現在大唐與高昌之間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勢同水火,屬敵對陣營。”
“如果晏天牧場在這個時候,將牧場內已經養成的三萬匹伊麗戰馬盡數售於高昌,”扭頭看了楊伯方一眼,柳一條道:“若是讓皇上知道了,楊叔以為皇上會有什麼反應?”
“投敵,叛國,滿門抄斬都有可能。”楊伯方面上並沒有柳一條想象中後怕不已的神色,仍是面色如常,瞭然地看他道:“所以賢侄就想到了這種貨賣兩家之策,旨在替為叔這個名義上的晏天牧場之主脫身?”
“有這個意思。”柳一條欣然點頭道:“楊叔肯為小侄頂上晏天牧場之主這頂帽子,小侄就已是感激不盡,又怎能讓楊叔再因這個牧場而身陷險境?”
“那你直接將馬賣於大唐豈不更好?”楊伯方欣慰地點了點頭,仍是有些不解地開聲問道:“又何必冒險售於高昌?”
“是候君集率先去了牧場,並留下三十萬貫銀錢作為定錢。”
“候君集?”楊伯方乍然一愣,想想候君集與柳氏一族之前的那些恩怨,心中多少有些瞭然。
既然是仇人,又何必再講什麼商道信譽?逮著機會,自然是能黑就黑。
“候君集的性子楊叔當也有所瞭解。”柳一條接聲說道:“貪財,嗜戰,而且是出了名的不講道理,所以小侄斷定,他定捨不得拿出三百萬貫來購買那三萬批伊麗戰馬,之前的那三十萬,多也只是想要讓牧場主定心而已。”
“你是說,”楊伯方好似也想到了某種可能,有些不確定地探聲向柳一條問道:“候君集他想要,搶?”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沒有否認,柳一條輕聲分析:“首先,牧場距高昌不遠,其次,候君集現在手有強兵,高昌國內有大半兵馬都集中在他的手裡,他若想要有什麼動作,僅憑楊大哥手下的那幾千兵丁,根本就擋之不住。”
“率先挑起戰事,他就不怕……”話說到一半,楊伯方就自己停了下來,反正兩國遲早必有一戰,候君集他有什麼好怕的?
“這種事情,他做得出來。”柳一條定定地說道:“候君集不可能會看不出皇上的意圖,既然戰事將起,若是能在戰起之前就搶來三萬健壯戰馬,小侄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他不去。”
“賢侄既然提前有所預料,那你為何不將此事上報於朝廷?或是直接跟你楊大哥知會一聲也無不可啊?”楊伯方道:“最起碼也可以讓他們有所準備,讓候君集的搶馬計劃付之東流啊?”
不理解,不明白,明明都已經料敵於先,為什麼柳一條會由之任之,不去想盡辦法破壞、阻撓?
“因為,”柳一條沉聲說道:“因為,我想讓候君集死得更慘一點兒。”
這是什麼邏輯?
白送人三萬健馬,讓候君集那廝平白得了這麼大的便宜,只會讓他的軍隊日趨壯大,又怎麼會讓他死得更慘一點兒呢?
“栽贓嫁禍,激化皇上對候君集的仇視,然後再借大唐舉國之力一舉滅掉候君集?!”想起這次一馬賣兩家的事由,楊伯方忽然一了醒悟,再看向柳一條的眼神都有些變了:“這就是你一定要將戰馬再賣於大唐的另外一個目的?”
一批戰馬兩次出售,等候君集帶兵將這批戰馬搶走之後,很容易就會造成一種候君集搶奪朝廷軍馬的假像,更容易激起大唐皇帝和大唐將士對候君集的仇視甚至於憎恨,這樣一來,候君集日後哪還能再得一絲好兒去?
“還有!”一通則百通,瞧明白了柳一條賣馬的意圖,楊伯方不由再次大聲向柳一條問道:“前幾日你所捐出的那兩百萬貫銀錢及三十萬擔米糧,是不是也為此事?!”
捐錢捐糧,催化大唐出兵程序,力求能夠早些致候君集於死地。
太可怕了,心有餘悸地將目光落在柳一條的身上,楊伯方第一次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這個大侄子的狠厲陰險之處,像是這樣的連環計策,你說他這小腦袋瓜兒是怎麼想出來的?
同時,他也開始為候君集還有其他一些曾得罪過柳一條的人感到悲哀,招惹上這樣一個處處都在算計他們的狠厲角色,他們的前途,可謂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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