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楚的父親叫張餘寬,武德年間曾在通直郎太史丞王孝通門下謀事,官拜算曆博士,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官,主要負責天文歷算方面的事務。
張餘寬有才學,精數術,乃是晉代大數學家張邱建之後,祖上遺留張邱建手跡,《張邱建算經》三卷,張餘寬對此深有研究。在天文,算術方面也頗有造詣。
按理,像他這樣有實才的官吏遲早都會被朝廷重用,斷不會在算曆博士這種小職上呆得太久。但是,張餘寬卻一直都沒有升遷的機會。
張餘寬性淡漠,不善結交和逢迎權貴之士,屬於那種專搞研究類的知識分子式的人物。所以他的仕途在那個靠出身,靠關係的時代走得並不是很順暢,在王孝通的門下做了六年,卻還只是一個芝麻大的小官。
直至武德九年,玄武門事變之後,太子建成被誅,朝中的政局發生重大震盪,很多大臣官吏紛紛落馬,就連張餘寬這種小官兒也受到了波及,因被查出與前*某位大臣有些關聯,於貞觀元年被貶回家。
回家的路上,張餘寬心鬱難發,在加上他的體質一直缺乏鍛鍊,所以在他們路經三原縣小辛莊時一病不起,幸被當時遇到好心的張卟亮將他們收留並救起。從此父女二人便在張家住了下來。養病期間,張餘寬見張家小子張楚聞性聰穎,懂禮節,很和他的脾氣,便動了收徒之意。一是報張卟亮救命之恩,二是想給自己留下一個傳人。張家的算術之學,不能就此埋沒。
不過張楚聞的表現卻讓張餘寬很失望,張楚聞雖然聰穎,但是對數字卻不是很敏感,對計算,曆法之類的東西更是不通一竅。不管張餘寬怎麼教,張楚聞都是記不住要領,反而在一旁玩耍的楚楚聽上一遍便能快速地理解。
幾番教導無果後,張餘寬不得不承認,算術也是要講究天賦的。他便死了教導張楚聞算術之學這條心。讓他專攻文史,將來搏個功名,他也算對得起張卟亮的救命之恩了。
至於算術,張餘寬便將目光瞄向了那時只有五歲的楚楚身上。或許是因為遺傳,或是家學淵源,又或是從小受張餘寬的影響,張楚楚在數學方面的理解能力,和實際中的換算能力,常常令張餘寬歎為觀止。在他教授張楚楚算術之學時,經常掛在嘴邊的話語便是‘恨楚楚不為男兒!’。
從此,張楚楚學數術,張楚聞學文史,在張餘寬這位腹有詩書的大才的教導下,一學就是兩年。
貞觀二年,張餘寬因久病不治,於三月中旬撒手而去,時年三十五歲。當時張楚楚也才不過七歲。七歲之齡,眼見生父亡故,其中的傷痛可想而知。
幫著將張餘寬下葬之後,張卟亮夫婦憐楚楚年幼,於第二月將她收為義女,從此與張楚聞以兄妹相稱。那時張楚聞十歲,在私塾中已有小才學,深得先生讚揚。張卟亮夫婦知這是張餘寬的功勞,對楚楚也越發疼愛起來,一直都是視如己出。張楚聞對這個妹妹也極為疼愛,知楚楚喜算術,便常常從私塾先生那裡找來算經之書供楚楚研讀。
張楚楚素來乖巧,知恩圖報,從小便知孝道,常常幫著張劉氏養殖桑蠶,整理家務。伺俸二老開心。深得張卟亮夫婦的喜愛。老張夫婦對她甚至比對自己親生兒子還要親近。
至貞觀八年,張楚楚已出落成了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姑娘,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上門提親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其中不乏墓名而來的文人才子。只是那時的張楚楚並未有嫁娶之心。一是她想再伺俸老張夫婦幾年,以報這幾年的恩德。二是她想找一個可以繼承她爹遺志的夫婿,將她們張家的算術之學傳將下去。
由此,便有了楚楚三題定夫婿的由頭。
張楚楚出的題目多為算術,大部分都是三卷《張邱建算經》裡的難題,鮮有人能夠答出。她也籍此將婚事一拖再拖,整整拖了兩年,上門提親的人也變得越來越少,最後一年甚至都沒有一個媒人願再上門提親。整得張卟亮夫婦都開始為她著急起來。女人十六未嫁,擱在那時已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了。要是再拖得久些,哪還會有人再娶她?
這一點張楚楚與柳一條倒地很般配,一個十八未娶,一個十六未嫁,兩個都是老大難。所以當三姑來為張楚楚提親時,張卟亮樂得好玄沒蹦起來。柳一條他見過,懂禮,有本事,長相也說得過去,女兒要是能嫁給他,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所以自三姑走了之後,張卟亮與張劉氏便一直在勸說張楚楚,希望她能放棄題目,最不及也要將題目的難度降低一些。張楚聞感於柳一條上次的送牛之德,對柳一條也很滿意,所以也在一旁為柳一條講了好些好話。讓張楚楚對柳一條這個人也有了一絲絲的好奇之意。
待到柳老實帶著柳一條上門提親之時,張楚楚躲在門簾後偷偷觀看,柳一條個頭不是很高大,但站在那裡卻很穩健,看著他便讓人心中升起一種踏實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張楚楚小時候只在父親的身上體味到過。
“柳公子很像我爹,”張楚楚輕輕地在柳一條的對面坐下,美目流轉,懷念似地看著柳一條道:“清淨,淡雅,無為,自信。有才,卻不愛顯露。而且在算學上的造詣,柳公子甚至比我爹還要精通。”
“所以,楚楚不想欺瞞公子。特厚顏於此將身世告知,免得日後婚娶之後公子會生出悔意。”
柳一條一直靜靜地聽著看著,張楚楚的聲音很柔和,說起話來不緩不慢,聽起來也很舒服。只是柳一條沒想到張楚楚竟還會有如此一段悽苦的身世。幼喪雙親,一直寄養在他人籬下。那她的心中定會有無數的苦楚了?
看著眼前這副瘦小的身體,柳一條的心底不禁升起一絲憐惜之意。
他把茶碗放到桌上,兩隻眼睛深深地看著張楚楚,口氣無比堅定地說道:“楚楚姑娘,我柳一條雖是一農夫,但也是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柳某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從來都不會有後悔這兩個字!”
張楚楚聞言,低下頭,雙手用力地交織在一起。臉若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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