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把柳一條也帶上
在大雨來臨的第十天,朝庭派人在境內的十幾個州府開始了對當地露天煤礦的開採,第十一日,這種被人們稱為黑色石頭的東西,便被官兵冒雨運及了大唐水患最為嚴重的區域。
也就是在這一日,黃河決口,蓄積了近半個月的雨水,終於找到了一個渲洩的出口,洶湧而出。
黃河,泥沙,激流,肆意地浸蝕著每一塊它能到達的土地。
雨水依舊,河水奔騰,無數的災民無處安置,一個個由朝庭搭建的草棚,成了他們唯一的避風之所。
這次的決口,是人工所為,決點在豫中,事前官兵已將當地的百姓全數遷至了安全的地方,所以,這次的決口,水患遍佈雖廣,但卻沒有多少的傷亡。
洪水氾濫的第二天,太子李承乾便帶著大量的物質及到了豫中災民的所在之地。
人山人海,老老少少,一個草棚一個草棚地聚集在一處,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
站在雨中,李承乾披著蓑衣,現場指揮著手下的將士,將一些糧食,煤炭,石灰,還有大蒜分發給這些災民,並命人將防疫治疫的方法,全數說於災民們知曉。
三鄉一里,每一個聚集地至少都有三到四千人,若是真的發生了瘟疫,後果真是讓人不敢想象。
所以,當日在朝堂之上,李承乾說要親自前來賑災時,滿朝的文武,都紛紛地出言阻止,李世民在心裡更是緊皺眉頭。
水患雖緩,可是這雨水正急,誰能保證太子到了之後,它不會再來一次危情?
還有柳一條的那個防疫之方,若是無效,或是效用不大,該怎麼辦?那樣,豈不就是讓太子殿下,這個堂堂的一國儲君,身處在疫群之中?出了事,誰負得起這個責任。
那個時候的李承乾很有魄力,讓李世民在擔憂的同時,又感到很是欣慰,他看得出,他的這個大兒子是賭,賭豫中不會再有水情,賭柳一條的那個方子真的有效。
果敢,決斷,這一點李承乾頗有幾分李世民當年的氣勢。
這,也是一場戰爭,勝了,李承乾太子的地位便會更加穩固,以後也再難有誰能撼得動他。敗了,有太子殿下在那裡,李世民會讓他的兒子有事麼?
“去吧,順道去一趟三原,把柳一條也給帶上。”李世民一句話,便把事情確定了下來,而柳一條,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便被李世民給算計了進去。
雖然不想,也不願,但是李世民是誰,皇上,一個一句話便可決定一個人生死的人,他的話柳一條敢不聽嗎?難道柳一條還敢硬著脖子,跟李世民,李承乾嚷著要人權嗎?那樣,他怕是會死得更快。
所以,在當天中午,因夜裡給老丈人拜壽而喝得有些高的柳一條,從床榻上爬起來後,便被李承乾給徵用著,離了家去。
同時,老柳一家也終於知道了李承乾的真實身份,都傻了眼兒,太子,未來的皇上,多大的一個官兒啊,竟到了他們的家裡,而且還與他們一同吃過酒水。
張楚聞更是激動得想要蹦將起來,難怪他的妹婿會說他是一個難得的大樹,這棵樹,確實很大。
所以,柳府裡的兩家人,是在既激動,又失落的心情下,把李承乾這個太子爺和柳一條給送走的,為了路上有個照應,馬成也被柳老爺給吩咐著跟在了柳一條的身邊兒。
路趕得很急,騎兵加馬車,全是急馳而行,雨天路滑,積水難行,經過了三日三夜再連帶著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們才趕到了受災的地面兒。
汪洋一片,人跡寥寥。
在一些地方官的引導下,他們才找到了這片避風之所。
柳一條坐在馬車裡,喝著車上自帶的茶水,透過窗簾,看著正站在雨中,賣力地給災民分配物質的李承乾,來之前他或許是為了作勢,為了名聲,那麼現在,雖然仍有著幾分作做的嫌疑,但是從他的眼裡,柳一條已經看出了幾分的實意。
這個李承乾確實變了很多,才幾天不見的功夫,他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懂得了給自己造勢,懂得了去耍一些暗裡的手段,更像是一個太子了,比起之前有些紈絝的模樣,他進步得多了。
不過更讓柳一條看重的是,在耍手段的同時,李承乾竟還保留著一顆愛民的心思,很不錯。
“少爺,要不咱們也下去幫忙吧,你看太殿下都在那裡忙了半天,咱們若是不去,會不會,”馬成也看著外面的李承乾,小聲地在一旁向他們家少爺提醒著。
“無妨,”柳一條輕抿了一口茶水,目光仍瞄著車外,輕聲向馬成說道:“咱們這次來的目的是醫病,確切的說是要確保太子殿下沒災沒病,其他的,用不著咱們,咱們也不必插手。”
“是,少爺!”馬成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輕聲地應了一下。所有的人都在不停地忙碌,救濟災民,只有他們主僕兩個穩穩地呆在這裡,馬成覺著身上有些彆扭,感覺好像暗中有很多雙眼睛在看著他一般。
“行了,你若是想去,便也去吧,我這裡暫時不用你侍候。”輕掃了馬成一眼,柳一條輕聲開口向他說道:“嗯,如果可能的話,你去將太子殿下替換下來,忙了這麼半天,他也該累了。”
“是,少爺!”馬成高興地應了一聲,接著拿起旁邊的蓑衣,一下便穿出了馬車,看著他的背影,柳一條不由得輕笑著搖了搖頭,這個馬成,性子還是有些急躁,以後還需得再多磨一磨才好。
馬車外面雨水迷濛,這裡的災民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安置得好的,真不知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剛出來三天,柳一條便有些想家了,以前在家的時候,他每天可都要是與楚楚肚裡的孩子交流一下的,三天沒有摸楚楚的肚子,還真有些想得慌。
“柳先生可是想家了?”剛上得馬車,看到柳一條的神情,李承乾隨聲開口問道。
“是有一點,”柳一條提壺為李承乾斟倒了一杯茶水,輕輕地端送到他的面前,輕聲笑道:“太子殿下也知道,我的那個娘子,有身孕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柳夫人有孕,確是一件喜事。”輕身把蓑衣脫下,李承乾盤腿坐在柳一條的對面,接過柳一條遞上來的茶碗,輕聲向柳一條說道:“這種時候,累及柳先生隨行,是孤的罪過,還望柳先生見諒。”
“呵呵,太子殿下言重了,”柳一條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太子殿下能有這個勇氣前來賑災,小民能來相陪,是小民的榮幸。說不得小民還能沾著太子殿下的洪光,搏一個好的名聲呢。”
柳一條半真半假地向李承乾說道著,剛才說起楚楚有喜時,柳一條注意到李承乾的臉色暗了一下,知道他定是想起那個已故的太子妃了,這個李承乾,倒也是痴情之人。
“疫病之方,先生功不可沒,此次孤之所以敢親自前來,可全是仗著柳先生的這個方子。先生知道,孤可是一向都很相信先生的。”李承乾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深深地看了柳一條一眼。
“多謝太子殿的信任,小民惶恐。”柳一條輕衝著李承乾拱了拱手,對李承乾話語中的拉攏之意,置若罔聞。
李承乾確實變了,柳一條輕看了李承乾一眼,若是擱在以前,這些話,既使他心中有想,卻也是不會說將出來的。
輕輕地把頭轉向窗外,馬成已經站在了李承乾剛才所站的位置,忙得不亦樂乎,看得出,他乾得很痛快。這也難怪,在巨大的天災面前,人的心思,總是會變得很脆弱又很堅強。
“從開始,到現在,太子殿下知道小民為何一直不願出去幫忙嗎?”把思緒收攏回來,柳一條看著李承乾,並向他問道。
“這,”李承乾猶豫了一下,不該怎麼回答,難道要他說,柳一條是在偷懶麼?
“因為我有自己的職責,”不知怎麼地,柳一條便想出言提點一下眼前的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太子:“我的職責是醫病,有太子的,也有災民的,隨行的那些郎中醫不了的,都會送到我這裡來,所以我要坐在這裡,堅守我的職責,等著那些最嚴重的病患。雖然,在我的心裡,也很想去幫著那些士兵分發物資。”
“先生的話,孤受教了。”深深地看了柳一條一眼,李承乾輕輕地拱起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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