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虎語氣平和,眼光柔和,似乎渾然不在意,自言自語的模樣與世無爭。喬解放沒有說話,但是跟了喬老虎這麼多年,他知道,喬老虎這是怒了,只不過人人都以為當年喬老爺子麾下義子是一員虎將,性格自然魯莽衝撞,但是喬解放卻知道,自從他歸隱後,雖然性格依舊魯莽衝撞,但是卻練了一個不形於色。如果說他暴怒,可能事情有轉機,如果說他表現的越輕鬆,那麼後果可能就越嚴重。
“當年我在煙海市闖名號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多小貓小狗呢!我不爭,他們才有機會,我要是爭,他們會如何呢?”喬老虎看似自言自語,但又似說給喬解放聽。
這種原本扎眼的光芒背後已然逐漸的趨向柔和,就如同剛極至柔的太極一般,大巧若拙,大劍無鋒。如同在平和和暴戾之間找到了一箇中和點,不輕不重,卻很輕易的就能要人命。
“吩咐一下後廚,給我弄一席全羊宴,我要宴客。解放,你親自去給我請。”
喬解放一個人很低調的出門攔了一個車就到了凹凸俱樂部,順子接待的他,畢竟川蜀袍哥和樂彪一同讓喬家的人吃了點小虧在俱樂部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連打掃衛生的清潔工閒來無事也會講講這個段子,說的活靈活現,如在現場。
順子依稀是見過喬解放的,之前在祭拜龍四的時候,他記得喬解放被安排在主座,和林醉虎、章浩天、皮先超一桌,樂無忌親自陪同。自然也知道他是喬家面上的代言人。
見他一個人來,當即也沒有盤問,問清楚緣由後直接將他帶上了四樓,引到皮先超那後自己就退了出來。
“哎呦,稀客,稀客,我說今天早晨就聽見喜鵲叫,不知道什麼風把解放兄弟給吹來了?”
喬解放自然不理會他流露出來的熱情,陪陪笑說道:“皮老闆,我家喬爺今天晚上設了一個家宴,沒什麼人,單獨想和您聊聊。”說完將請帖遞了過去。
“哦?”皮先超聽後,原本站起來的身子一下子又坐回了椅子中,身子還略微後仰,一副上位者的姿態,對著喬解放說道:“喬爺好雅興啊?”
喬解放絲毫沒有任何表情,向前走了兩步,很恭敬的將請帖遞給了已經坐在椅子上的皮先超,對著皮先超說道:“不知道皮爺?”
“去!為什麼不去?給喬爺說,我平生最景仰的就是他,能和他把酒那絕對是樂趣一件,讓他把菜弄得辣一點,我喜歡吃辣!”
喬解放應了一聲,稍微客套幾句,就起身離開。皮先超沒有離開凳子,扯著嗓子對著外面大聲喊道:“順子,送一送!”
原本已經到了包間門口準備拉門而出的喬解放怒意一現,但很快平復了下去,輕輕的拉開門。
皮先超這是告訴他,他們之間不對等啊!喬爺讓他幹跑腿送信的事,他也讓自己的小弟將自己送出去,只是,好在自己也是喬家在明面上的代言人啊!喬解放雖然心中暗自鬱悶,但是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回去之後,給喬老虎詳細的說了一下情況,只是喬老虎壓根沒有在乎到底皮先超如何對他,如何讓下面的人把他送出來的事情,只是略微有些玩味的問:“他說,讓我把菜弄得辣一點?他喜歡吃辣?”
喬解放沒有明白啥意思,不過還是點點頭道嗯。
“他這不光是想壓你一頭,還想壓我一頭啊!果然是後生可畏啊!”喬老虎自言自語道。
“那,喬爺,時不時給他點好看?”
“不用!吩咐廚房,宰上只東山羊,燒一鍋羊架子湯,羊雜和羊肉都按照他的意思,以辣菜為主!”喬老虎有些陰沉的說道。
東山羊與文昌雞、嘉積鴨以及和樂蟹並稱為hn省四大名菜,喬老虎特別喜歡吃牛羊肉,一次偶然的機會吃到了東山羊,那種膘肥皮薄肉嫩無羶的特點讓他大呼過癮。不在混之後,他便三天兩頭差人去運上幾頭羊過來。
因為這羊專門吃當年一種叫做鷓鴣茶的植物,可以說運過來難以伺候,最多一次也就弄兩隻,所以平日裡喬老虎也極為珍惜。此時能夠拿出來宴請皮先超也是很在意這件事情了。
當喬解放走後,皮先超也將他來這件事情告訴了巴扎,巴扎聽後沉吟半響說道:“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只是,不能不小心。”
“啊?難不成喬老虎還能有什麼貓膩?說實話我不怕他,他幾斤幾兩雖然我不知道,但是我在煙海市呆了這麼多年也不是白呆的,我主要是不知道今天喬無病會不會在,這個人最讓人捉摸不透,不過就憑藉這麼多年來喬老虎一直不反也說明他肯定有幾把刷子。”
“嗯,只不過今天去的是他的地盤,說到底喬老虎早些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主,肯定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你若是絲毫不防備,不留點後手,他將你留下也不好說。”
聽到這皮先超才忽然一凜,多年的安逸生活讓他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戒,他想到今天晚上的赴宴可能會談判的細節,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喬老虎會將他留下來,此刻聽巴扎提醒,當即也是有些凝重的點點頭。
當即安排順子帶十幾個悍勇之人外面待命接應,如果沒有任何事也就在附近喝茶吃酒,自己則與巴扎以及川蜀袍哥一同赴宴,自己又從辦公室抽屜裡找出一把手槍貼身藏在懷中。
倦鳥歸巢,西邊的雲翳浮現出一片嫣紅的彩色,路上的男人女人也開始向著家或者酒場聚會而去,天色漸暗之際,順子帶上人率先出門。他原本就是惜命之人,那日要了馮喜兒一縷青絲之後,真買了一個紅布包燒成灰貼身而藏,背上紋的唐僧也是活靈活現。他暗自想到,這一次怕是皮先超的一劫難,而最後肯定是自己替著皮老大背。唐僧有九九八十一難,阿彌陀佛。索性他直接調了二十多個人,十幾個隨著自己在附近,還是下約十個人在離著他們不遠處的地方等待接應。
皮先超出門就略微顯得簡單了,一個司機,加上坐在副駕駛上的川蜀袍哥以及巴扎,四個人直接來到了喬老虎的住處。
這個地方和喬老虎的一家茶舍相鄰,屬於一牆之隔的性質,皮先超他們幾個人到了的時候,皮先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喬老虎。
雖然沒有打過交道,但是對於喬老虎他還是認識的,一看前面那個虎虎生氣的五十左右的老人,原本他不敢確定,但看到身後躬身站著的喬解放當即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如果說和喬解放他還能充一把老大的範,但是看到喬老虎站在門口他當即快走幾步,半躬身的說道:“喬爺,您真是太客氣了!”心中也轉了幾個彎,難不成今天的場子真的是喬無病的場?居然讓喬老虎出來迎接。
心之所想,口中所語,當即對著喬老虎半為試探的問道:“久聞喬虎爺大名,今日相見果然不同凡響,不知道當家的身體怎麼樣?”
“哦?你問我那個弟弟啊?我哪裡知道,我們除了過年過節很少一起聚,平日裡就是互相送點東西,他在煙海市郊區養著自己的山,種點什麼菜養點什麼獸都給我嚐個鮮。解放沒和你說嘛,沒有別人,就你我而已!”
“哦!”聽著喬老虎這麼說,皮先超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放鬆。
宴席人非常少,能夠坐下的就喬老虎以及算是他女人的馬橫的姐姐,再就是皮先超和巴扎,喬解放和川蜀袍哥坐在末席,反而顯得略有些拘束。
羊架子湯先上來之後,或炸或烹或煮或燜或爆的肉和雜一盤盤的上來,盤子中隨處可以見青辣椒和紅辣椒,倒是引得皮先超食指大動。
酒是汾酒,一杯下肚後,皮先超率先夾起一塊放在嘴中,但覺唇齒留香,肥而不膩,滋味異常鮮美。當即開口說道:“好吃!這該不會喬爺山上養的吧?”
喬老虎搖搖頭說道:“我那弟弟養的牲口雖然好吃,但是遠遠不及這個,這是東山羊,我差人從hn省運來來的。招待貴客,特意宰了一隻。”
巴扎微微頷首道:“東山羊從宋朝開始就極為有名,是給皇帝的貢品,民國時候,南京政府也把它列入‘總統府’的選單,當地人也有無羊不成宴之說,喬老闆這手筆堪比當年唐明皇時候‘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啊!喬老闆您還真是費心了。”
皮先超聽後一愣,他也算是個角了,卻沒有想到喬老虎能過的如此奢靡,為了一隻羊,居然從大老遠耗費人力物力運過來,只不過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口福,不過好在他調整能力也快,當即微微一笑說道:“喬虎爺,你可讓皮某誠惶誠恐啊!”
“這有啥啊!再說,我不也吃了嘛!來喝酒!”說著舉起酒杯,同皮先超連喝了三杯。
幾個人吃的稍微熟絡以後,喬老虎輕咳了一聲對著皮先超道:“實際上這一次請皮兄來家裡做客,還是有一事相求……”
“哦?你看你說的,還什麼求不求的?你一句話,兄弟我能辦到,立馬赴湯蹈火。”皮先超嘴上說的真誠,心中卻暗想,這老狐狸終於要開始亮出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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