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蘭山之上峰巒如聚,綿延千里,一座宏偉的寺廟坐落於最高的蘭若峰之上,隱隱似有金光散發,將整個天空都映照成了金色,能散發出如此聖潔之威的寺廟,放眼五洲只有一座,那便是迦蘭寺。
迦蘭寺內殿閣莊嚴宏偉,散發著古樸的氣息,前院幾個凡人正在蒲團之上朝著金色佛像叩拜,模樣虔誠無比。
中院殿堂之中許多僧人正對著佛像默誦經文,那陣陣梵唱之音夾雜著鐘鼓木魚聲響,聞之便讓人有肅清脫俗之感。
寺廟後院是一片翠綠的竹林,生長的十分茂密,陽光無法穿透,略顯幽暗,順著羊腸小道前行數里可見一座涼亭,上有匾額書寫三個大字“法華亭”。
此時法蘭若亭中圍坐著三位老者,正圍坐在石桌邊,一旁搭著一隻小灶,正在煮著茶水。
“哧……”一聲尖銳聲響,錫壺中茶水開了。
三位老者靜靜坐著,一動不動,仿似沒聽見一般。
其中一位老者是個光頭僧人,他身穿黃色僧袍,斜系火紅袈裟,眉須皆白,聚在一起難以分辨,他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目光緊盯著錫壺嘴噴出的白氣,似乎在等待什麼。
“好了。”他忽然說了一聲,倏然伸手提起錫壺,揭開紫砂壺蓋將茶水倒入其中,只兩息工夫便倒滿,又立刻蓋上壺蓋,所有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左手邊那老者身穿灰白道袍,蒼白頭髮隨意挽成一個道髻以木簪固定住,竟是曾經搭救過李阡陌的“瘋道人”,他看了老僧的泡茶動作嘿嘿笑道:“和尚,你這泡茶的動作倒是流利了不少,只是,這茶卻沒以前的好了,都聞不到一絲香氣了。”
右手邊那老者也是道士打扮,只是衣著裝扮要比瘋道人講究許多,頭髮眉毛鬍鬚雖然又白又長,卻梳得一絲不亂,他聽了瘋道人的話後點了點頭,贊同他的話。
老僧淡然一笑,倒了兩杯茶推至他們面前,道:“此茶名為‘雨過晴空’,二位檀越不妨指點一二。”
瘋道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嘿嘿笑道:“味道麼,道士嘗不出來,但是這檀越的稱呼可得改改,道士窮得很,分文不名,沒什麼東西能佈施給你,你莫要施主檀越的亂叫一通了。”說罷哈哈笑了起來。
右邊的老道聽了瘋道人這句話也撫掌笑起,點頭道:“是極,是極,道士我也沒什麼佈施給你,大家都是出家人,便別施主來,檀越去的了。”
那老僧呵呵笑道:“兩位說得有理,和尚不這麼叫便是,品茶吧。”
錦衣老道淺飲了一口茶水,雙眼忽然一亮,嘴角不自禁地揚起,嘆道:“觀空啊,你這茶雖然十分清淡,不及以前的茶那麼香,但卻清新無比,愈發有空靈之韻,以茶觀道,似乎你的道法又更上一層樓了啊。”
原來這毫不起眼的老僧竟是迦蘭寺的住持觀空,聞名五洲的兩大神僧之一。
觀空淡笑搖頭:“到了我們這樣的地步,若不能成為真君,談何更上一層樓。”
“錯了,大錯特錯。”錦衣老道連連搖頭。
觀空白眉軒聳,扺掌道:“哦?錯在哪裡?願聞其詳。”
那老道指著瘋道人,緩緩道:“你以為我們二人對戰老瘋......凌師叔,誰贏誰輸。”
觀空合十道:“自然是凌師叔贏。”
瘋道人擺手淡笑道:“這裡又沒外人,莫要師叔師叔地喚我,渾身都不自在,還是叫我老瘋子或者瘋道人來得痛快。”
那道士點了點頭,笑道:“既然我們與老瘋子同處合道四重大圓滿境界,為何你我二人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可見當中差距仍是天差地別。”
觀空沉吟片刻,覺得他說得有理,不禁合十連嘆:“百尺竿頭,百尺竿頭。”
瘋道人見他如此模樣,皺眉道:“嘿,瞧你這番痴頑模樣,居然能成為一方大比丘,當真叫道士好生不解。”
觀空微笑道:“參佛可以智慧不夠,千萬不可佛心不足。”
瘋道人本想與他辯論一番,但瞧他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心知這一辯下去甚是無趣,當即便罷了口。
錦袍老道又飲了一口茶,轉頭面向瘋道人,滿面困惑道:“老瘋子,五洲之內天才之輩層出不窮,為何你就選定了那個叫做李阡陌的小子?”
瘋道人聞言嘿笑不語,有意賣弄玄虛。
觀空忽然道:“老瘋子智取天機,定是衍算出了那李阡陌的特別之處。”
瘋道人聞言拍手大笑:“哈哈,若拙啊,你這次可被觀空搶了先了,沒錯,道士確是算出李阡陌那小子的種種過人之處才想收他為徒的。”
原來那錦袍老道竟是蜀山的掌門蕭若拙真人,他與觀空號稱正道的泰山北斗,身份尊貴無比,但這瘋道人在他們面前不僅揮灑自如,而且他們兩個對這瘋道人似乎十分恭敬,絲毫不敢怠慢,這瘋道人的身份則顯得分外神秘起來。
蕭若拙聞言奇道:“哦?他有何過人之處,能否說來聽聽。”
瘋道人拈鬚一笑,滿臉詭秘道:“天機不可洩露,不可洩露?”
蕭若拙和觀空聞言微覺失望,全都苦笑搖頭,不再追問。
瘋道人嘿嘿笑了笑,又道:“不過,道士可以告訴你們,這李阡陌的命途可謂多災多難,道士我給他算了算,單是踏入合道境界之前的道路便已經一路崎嶇了,他懷寶其罪,樹敵頗多,這一路走來艱辛異常。”
“阿彌陀佛。”觀空雙手合十,面露悲憫之色,“他如今才三藏修為便引來了各大宗門的追殺,既然你有心收他為徒,何不指點他一二,讓他早點躲開這些災劫?”
瘋道人連連擺手,嘆息道:“道士何曾不想,但命為天定,我若是指點他了,勢必改變他的命途,到時天道降下災劫在道士身上也就罷了,若是連累了純陽宮,你叫道士以何顏面去面對呂祖?”
若拙笑問:“你這般救他便不會改變他命途了?不會遭天譴?”
瘋道人忽然肅容,道:“道士以三百年的壽元換取了三次救助他的機會,其他的,便要看他自己造化了。”
若拙和觀空聞言動容,若拙嘴巴張闔兩次,想要說什麼,終究沒說出來,他們知道這瘋道人早已壽元不多,用三百年的壽元換三次救人的機會,這簡直就是用性命交換,如此大的魄力,讓他們暗自歎服。
三人靜默片刻,若拙忽道:“丹辰子掐碎傳像符鑑了。”
瘋道人聞言一喜,道:“哦,他們終於耐不住寶物的誘惑,又來了麼,快顯出看看。”
蕭若拙伸出雙指輕劃,一道道符文出現了空中,形成一個懸空的鏡子,鏡子中漸漸出現了許多人影,此畫面中所發生的事正是李阡陌所在之地發生的一切。
荒山之上,李雲相指著李阡陌,憤怒喝問:“李阡陌,我問你,何星宇韓健瞿遠他們,還有洪雲趙飛,一共八人,是不是你殺的?”
李阡陌側頭呸了一聲,冷聲道:“他們死了,與我何干。”
“你還狡辯,何星宇他們遇到你便去追你,還發出了門派訊號,然後就死了,洪雲和趙飛我死在了去你家路上山林裡,渾身骨頭摔得粉碎,不是你乾的還能是誰!”
李阡陌冷哼一聲,道:“如今說這話還有什麼意思,殺了又如何,沒殺又如何,難道你還會放過我不成!”
李雲相還要質問,忽聽一個白衣散修不耐道:“行了行了,李雲相,我等給你老丈人面子才讓你問他幾句,你可莫要沒完沒了了,這小賊說得不錯,殺了又如何,沒殺又如何,反正他今日難逃一死,還問那許多做什麼。”
李雲相回首瞥了那人一眼,只見他雖然頭髮蒼白,但麵皮光滑圓潤,養顏有術,此人正是西牛賀洲一位有名的散修,叫做楊林。
這楊林早在千年之前便成為了大賢高手,一身玄功厲害非常,在修真界極有名聲,李雲相不敢得罪這樣的高手,當下便罷口不言,悻悻的退回到三聖身後。
楊林踱至場中,摸了摸光溜的下巴,嘿嘿笑道:“老夫也明人不說暗話,老夫就是為了這小子身上的寶貝來的,相信你們各位的來意與老夫也是一樣吧。”他說罷眯起雙眼,掃過眾人。
在場眾人雖說言行之中都表示要搶奪李阡陌的寶貝,但若要他們親口明說出來卻是不敢。
過了片刻,才陸續聽到一些魔道修士點頭稱是,正道修士和大部分散修要麼閉口不言,要麼矢口否認。
“好,好得很!”楊林忽然撫掌大笑起來,眾人瞧得莫名其妙,不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劉坤元白眉一皺,不悅道:“楊林,你笑什麼?”
楊林拍手不止,笑道:“老夫歡喜啊,既然你們這些人只是為報仇而來,那定是對那寶物不在意了,老夫少了這許多的競爭對手,怎能不歡喜呢。”
嚴坤山雙眉一擰,大聲叱道:“你放什麼屁呢,你哪隻耳朵聽見我們說對這寶物不感興趣了?”周圍許多正道修士也聒噪責問起來,其中不乏許多大賢高手。
楊林面對這麼多人的責問依然面不改色,嘿然道:“嘿,方才老夫便問了,你們是不是為這寶物而來,你們全都不承認,怎地現在全都不承認了,人可以不要臉,但卻不能這般恬不知恥吧。”他說罷滿臉戲謔之色瞧著眾人,那些聒噪之人竟被他一段話擠兌的啞口無言。
楊林一語壓制眾人,愈發得意,一拍手掌,高聲道:“好,既然你們都是來報仇的,那便去那邊空地候著,老夫先把寶物取出與魔道和散修道友們商量分配之法,這小子的命便留給你們處理了。”
“楊林!”劉坤元沉聲冷喝,滿臉冰霜之意,“你莫要欺人太甚!”
楊林嘿笑道:“老夫哪裡欺人了,還望指教。”他轉身又對著魔道修士們拱手道,“各位,你們說老夫哪裡欺人了,老夫自己怎未察覺?”
魔道修士自然與楊林站在一邊了,聞言紛紛笑道:“沒有,楊兄何時欺人了,是那劉老兒信口胡扯。”
楊林得他們聲援更覺信心倍增,揹負雙手瞧著星樓三聖,雙眼之中滿是挑釁之色。
迦蘭寺後山法華亭,瘋道人忽然站起,面色不悅道:“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看來兩千年給他們的教訓還不夠,一點都不長記性。”
蕭若拙起身問道:“現在就去麼?”
“還等什麼?”瘋道人不悅道,“再等下去的話,我那未來的徒兒就要被他們大卸八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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