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過她想穿什麼型別的,或者想辦什麼樣的婚禮。
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人問過她。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秦夫人這位婆婆,雖然對她這個兒媳沒怎麼太關心,但在她回美國之前,也派人從y市給她送來了許多新生兒的衣物,都是很高階的童裝,還有一些孩子長大後也可以穿的衣服,男孩兒女孩兒的都有,可見秦夫人對男孩兒女孩兒都能接受。
就是因為秦夫人派人送來的那些孩子的衣服,顧雨霏才沒有去考慮過秦家人對自己是否重視,那時候她全身心都在肚子裡的孩子身上,只要他們愛這孩子,她就可以忽略其他的一切。
在結婚之前,顧雨霏去醫院產減,正要打車回顧家,忽然看見秦慕琰的車停在一家酒吧門前。
就在她路過那輛車邊時,秦慕琰從酒吧裡走出來,走到車這邊的時候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但並沒有怎麼醉,他拿出車鑰匙後正要伸手開啟車門,抬頭的時候看見了顧雨霏。
過去的秦慕琰在她面前常常是帶著笑的,即使是前邊稍微疏離的幾年,他對她該有的關心也沒有少,只是不再那麼親近而己。
可自從那日秦慕琰到顧家說要娶她之後,從那以後,他每每看見她時,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不露聲色的。
從那天開始,秦慕琰的眼神她再也沒有看懂過。
他看著她時,眼裡彷彿蒙上了一層霧,帶著距離,帶著一片她看不懂的情緒。
甚至,在婚前的那一個月裡,他在刻意躲著她。
而在路邊這不經意的相遇,他的手握在貼在車門上,目光淡淡的看著她。
顧雨霏站在路邊,手裡拿著剛剛產檢過後的單子,兩人之間只隔了五六米之遠,可誰都沒有說話。
好半天,他的目光才重新動了動,看見她手裡拿著一個單子,挺著肚子一個人在路邊走,穿的很單薄,便問了一句:“去哪兒?”
說著就把車門打開了,示意她上車。
只是他的聲音很淡很淡,彷彿是並不想送她,但卻只是因為責任,看見了,不得不送。
“我自己打車。”顧雨霏看得出來他並不想送自己,她又是個倔脾氣,從不勉強人,所以根本沒有走向他的車,轉身就要走。
秦慕琰卻是說道:“顧雨霏,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她的腳步一頓,背對著他許久,才轉過身去看他。
而秦慕琰說完那句話後,便將本來已經開啟的車門狠狠的關了上,轉身朝她走了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就將她拉到車邊,將車門開啟:“上車。”
她看著他,覺得他不可理喻:“我自己打車就可以,你一身酒味兒,我不想挺著大肚子陪你去交通大隊坐冷板凳。”
“我開車技術沒那麼差勁,沒那麼容易被抓,而且我也沒醉!你用不著擔心自己的安危!”他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就把她推進了車裡坐下。
顧雨霏想要開啟車門下車,他卻是已經坐進了車裡,將車門全部鎖上,沒讓她下車,然後也不再問她去哪,直接開了車,一路帶著她到了g市快要修建好的那片海灘邊。
車在海灘邊停下時,他便直接下了車,走到海灘上,站在一片細沙裡,沉默的望著眼前的海。
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秦慕琰,似乎藏了太多太多的心意,卻又憋在某一個邊緣,無處可訴,無處可說。
他就那樣站著,海風吹著他西裝的衣角翻飛,明明已經被風打透了,卻仍然站在那裡。
整整兩個小時,他站在那裡兩個小時沒有動過,一直看著海上的方向,沒有動。
顧雨霏知道這時候海風很涼,她不能去吹海風,如果感冒咳嗽了,孩子有可能會被咳的早產,所以她始終沒有下車,一直坐在車裡,看著他的背影。
那時候她還很愛他,愛到即使心裡有那麼多的問題,卻沒想去問。
她低頭看著車裡的煙盒,有兩盒是空的,還有一盒只被抽了兩根。
這煙盒還在車裡,可見應該是他這一天在車裡抽的。
為什麼要抽這麼多煙?
和她在一起,真的讓他這麼苦惱嗎?
就如同她曾經一直以來那個最大的疑問,為什麼誰都可以,只有她不行?
秦慕琰回到車上時,已經是四個小時以後,顧雨霏在車裡坐的腰有些疼,腿也僵了,但是海邊的風實在是太厲害,為了避免生病,她實在懶得走到海灘上去叫他,便乾脆看了看四周的車子,這個地方的計程車很少,但幸運的是真的有一輛空車路過,她便乾脆開啟車門下了車。
在她關上車門時,秦慕琰正好回過身來要往回走,見她下了車,似乎是要坐旁邊的那輛計程車,便只是看著她,沒有刻意快步走過來阻攔。
顧雨霏回頭看了他一眼,便上了那輛計程車,報了顧家的位置。
秦慕琰沒有追過來,過後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她只記得在出租車開走時,她看著手視鏡裡倒映出的海邊,那道身影一直靜靜的佇立在那裡。
晚上吃飯時,顧老爺子接到了秦建國打來的電.話,商討著婚宴上都要請哪些貴賓,秦顧兩家聯姻自然會十分盛大熱鬧。
待放下電.話時,老爺子見顧雨霏依舊吃的很少就要放下筷子,便開口道:“吃這麼少,以後生出的孩子也不會有多胖,小孩子還是白胖白胖的才健康可愛,雨霏啊,你再吃一碗。”
“我不餓了,吃飽了。”顧雨霏放下筷子便要起身。
“雨霏。”老爺子知道這孩子在這個家裡始終都不願意說太多的話,便叫住她:“你坐下來,陪爺爺說說話。”
顧雨霏頓了頓,回頭看著老爺子。
老爺子喝了一口熱水,又吃了兩口菜,這是他老人家吃飯時的習慣,然後看著她:“你對秦家熟不熟?”
“要有多熟才算熟?”她沒明白老爺子這句疑問,不由得反問了回去。
“你這孩子,跟爺爺說話就是這麼直來直去!”老爺子嘆了口氣:“爺爺是問你,秦慕琰除了他父母之外,還有其他什麼近親沒有?”
顧雨霏看著老爺子的表情,猶豫了片刻才道:“之前聽我哥說過,秦慕琰的爺爺奶奶都已經不在了,而秦夫人的雙親也只剩下一位老母親,就是秦慕琰的外婆,年紀有七十多快八十了。”
“哦?你知道……”顧老爺子當即便頓了頓,不知道在想什麼:“你知不知道他外婆叫什麼名字?”
“這我怎麼知道?我們年輕人提及自己的長輩也都是說著輩分之間的稱呼,誰會沒事說自己外婆的名字給人聽?”顧雨霏冷笑,不想再和老爺子說什麼,便道:“您要是想知道什麼,直接問秦家人不就好了?您孫女還沒神通廣大到什麼都知道的地步。”
說著她便無視旁邊何婕珍輕聲的規勸和顧遠衡冷聲的呵斥,直接便上了樓。
那之後老爺子再也沒問過秦家的這些事情,只是似乎有什麼心事,卻又看不出來究竟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顧家對她來說,如果沒有顧南希跟何婕珍也是這個家裡的人,那麼這裡連酒店都不如。
在顧雨霏童年的記憶裡,還有一個待自己極好的人,那就是奶奶,可惜奶奶去世的早,在顧雨霏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
她還記得奶奶在醫院走的那一天,下著很大的雨,病房外邊站了很多人,她被哥哥牽著手站在走廊裡,兄妹兩個人靜靜的站著,誰也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只是特別安靜的站著。
奶奶臨走之前,把爺爺叫進了病房,那之後爺爺有一個多小時都沒有走出病房,後來他走出來時,面色有些憔悴,他彎下身來撫著哥哥和她的腦袋,又看了一眼那邊被何婕珍抱在懷裡的很小很小的溫晴,輕輕的說:“你們的奶奶,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當時顧雨霏就哭了,她雖然不懂死亡,但她聽得懂那句奶奶再也不會咽來了。而溫晴太小,什麼都不懂,在何婕珍懷裡笑嘻嘻的,只有顧南希始終安靜的站著。
很多年後,顧雨霏在臨離家出走之前,一個人在後邊的小閣樓裡住了一個星期,偷偷收拾行李的時候,她在閣樓後邊的一個老房間的抽屜裡看見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黑白的老照片,已經模糊泛黃,但能看得清照片上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人,白淨漂亮。
看起來很像一個人。
顧雨霏拿著那張照片看的愣了神,聽見王媽走進閣樓裡來給她送飯的腳步聲,她便匆匆的將那照片放了回去,轉身回了自己住的房間。
十七`八歲的女孩兒都是想像力豐富且浪漫的年紀,那時候她看著那張照片就有些胡思亂想,但後來去了美國,便沒再想起過這件事。
但老爺子在那天晚飯時忽然問她關於秦慕琰外婆的事,顧雨霏也不知道怎麼會忽然間就想起了那張照片,可是想想老爺子這輩子都只有奶奶一個女人,而且很專情,從來沒有在外邊亂搞過,應該不會是和別的女人有什麼故事,而且奶奶死後,老爺子常年在顧家祠堂裡坐著,大家都說爺爺是思念著奶奶。
所以,應該只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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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啟凡回來時,顧雨霏已經睡著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做噩夢,背靠在床頭,頭歪了下來,睡的正香,但眉心間卻是微微蹙起的。
他將手裡的飯放在桌上,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觀察了一下她額頭上那片紅腫的地方,見已經微微消下去一些了。
顧雨霏睡的並不沉,只是做了很長的夢,在林啟凡收回手時,她緩緩睜開眼睛,之後定睛看他一眼:“你回來了。”
林啟凡“嗯”了一聲,將飯放到她床邊的桌上:“吃吧,吃飽了再睡。”
顧雨霏沒有動,只是說:“先放一會兒,我剛睡著了,緩一會兒再吃,現在吃不下。”
林啟凡知道她剛睡醒的時候吃不下東西,很多人都是這樣,便沒有強迫她,轉身去倒了一杯開水過來放在她的飯盒旁邊,之後道:“秦慕琰給你打了電.話,我拿著你的手機出去,就順便接了。”
顧雨霏正抬手揉著額頭,微微一頓,放下手,轉頭看向他。
“不問問他都在電.話裡說了什麼?”見她並沒什麼太多反映,林啟凡淡笑著問。
顧雨霏卻是直接坐起身,盤腿坐在床邊,利落的將飯盒開啟,一邊掰開衛生筷子一邊道:“隨便他說什麼,我沒興趣聽。”
林啟凡嘆笑,將手機放在她手邊:“聽他的口氣,雖然沒有提起卿卿,但想必孩子在他那裡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他不對你提起卿卿,是怕你搶了他的女兒。”顧雨霏一邊吃著飯盒裡的飯菜一邊含糊著說了一句,然後繼續夾了一口飯放進嘴裡。
“你對他這種性子倒是瞭解的夠透徹。”林啟凡淡笑著坐在她床邊,看著她吃東西。
他這話沒有酸不溜丟的味道,但顧雨霏還是怔了怔,抬眸看他一眼,見他笑的風輕雲淡,但抿了一下嘴,伸手拿過水杯喝了一口,道:“小肚雞腸的人基本都是這種情況,沒有什麼瞭解不瞭解的。如果說我把你瞭解的不夠透徹,可我也猜得到你說這話是在試探我,想知道我究竟有沒有在想他。”
林啟凡挑眉輕笑:“什麼時候會讀心術了?”
顧雨霏瞥了他一眼:“姐什麼不會?別忘了我在美國商界可有好幾個綽號。”
說著,她放下筷子,認真的掰著自己的手指頭說:“波士頓最冷豔華人美女、美國商界的滅絕師太,華人界的李莫愁……”
數著數著,她忽然皺了皺眉:“滅絕師太跟李莫愁都是被男人所負,這算不算是詛咒啊……”
見她坐在那裡自娛自樂,林啟凡笑笑:“他們都看錯了。”
她轉眼笑看著他:“看錯什麼了?”
“你是俠肝義膽又柔情似水的木婉清。”
顧雨霏陡然打了個寒顫:“算了,那我還是繼續當滅覺師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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