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內,臨近下課。
郭雅志精神不振的耷拉個臉,有點迷糊的盯著臺上的老師。
坐在旁邊的李燕歌瞥了他一眼,看了看腕錶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四十分了,距離下課沒多少時間了,看了看老師在那講課,忍不住低聲問道:“我說老郭你昨天晚上幾點睡的?到現在都沒醒?”
“三點還是四點?我忘了。”郭雅志搖搖頭。
“不會吧?你們聊到這麼晚?”
李燕歌詫愕的很,昨天晚上“臥談會”聊到十二點左右,他就架不住疲勞睡過去了,今個一早起來,就發現郭雅志、方援朝他們各個賴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也是好不容易把大家喊起來,連累的早飯都沒吃。
“是啊,本來我是想早點睡覺的,可是薛克越聊越精神,吵的我也睡不好覺。”
郭雅志無奈的嘆了口氣,昨個夜裡面,本來大家都在聊歌舞廳的事,可不知道怎麼搞的,話題一下子轉到了南方那邊的經濟特區。
薛克作為首都老北京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一點經濟特區那邊的情況,三兩句的時間,就把經濟特區那邊現在的情況說了個清楚。
像什麼大幹一百天,三天一層樓,當地人人都是萬元戶……
這些往日在老家很少接觸到的特區新聞,讓劉文、田振南跟方援朝三個人彷彿是打開了新世界,對於經濟特區有了更加具體的直觀影響,不再像以前那樣只以為報紙上寫的才是真實的特區。
“我說怎麼一大早上起來的時候,方援朝還說有機會一定要去特區看看呢!”
聽到這話,李燕歌很是懷念,這種熬夜聊天的事,他上輩子也幹過很多次了,一旦遇到某個事情,晚上寢室內都會搞個“臥談會”,只是隨著話題的深入,逐漸的東侃西侃,到最後聊的是什麼誰也記不住。
“叮鈴鈴……”
兩人正細語聊著,下課鈴聲陡然響起。
臺上音樂鑑賞課的老師,一看下課了,跟教室內的同學說了句“下課”,就捧著自己的書本走了。
而就在這時候,汪輔導員走進了教室內,一進門他掃了眼教室內的眾人,敲了敲書桌道:“先佔用一點大家的下課時間,在這跟你們說兩件事。”
“首先第一件事,是作曲系的唐主任最近需要一些學生幫忙演奏新曲子,秉著自願的原則,有想法的可以等下課後跟我聯絡。”
“至於第二件事,就是藝術考級的事,我們學校分到了一個考點,所以最近會有一些校外人員進來,大家一定要注意維護好我們學校的風貌。”
…
等汪輔導員走後,郭雅志側目問道:“藝術考級是什麼?”
李燕歌隨口說:“就是業餘考級,一般分9個或10個等級,考過了會頒發一個證書啥的,證明你通過了幾級的考試,成了業餘幾級。”
“業餘考級?考什麼的?我能不能去考?”
“都是社會考生來考的,你都已經考上嗩吶專業了,有必要去定級嗎?”
藝術考級是今年初透過文化部、教育部雙方面稽核通過後才在最近實施的,本來一開始是想找兩個音樂專業的學校做試點,可報名的人數太多了,上面的人不得不臨時新添了幾個考點。
除了京城的幾大院校外,上海那邊也有幾座學校成了藝術考級的考點。
一聽考級只需要考某個曲目,郭雅志瞬間失了興趣,“是這樣,那算了,只表演特定的曲目,那太沒趣了。”
“是啊,考級要一直練那幾首曲子,很沒趣的。”上輩子李燕歌也當過考級的考官,來報名考試的學生,表演的全都是同一首曲子,一天聽下來,耳朵都要聽廢了,就算學生有再好的表演,恐怕也難以打動人心。
所以只要考生技術和技巧上過得去,基本上去考某個樂器的十級還是很容易的。
不聊業餘考級的事,李燕歌站了起來道:“走,吃飯去!”
郭雅志打了個哈欠道:“算了,你幫我帶飯吧,我得回寢室補個覺才行,以後說什麼也不能再跟他們幾個聊這麼晚了,害我今天一上午連課都沒聽進去多少。”
“行吧,你先回去睡一覺。”
看他眼睛紅紅的,李燕歌也不在意,轉身正欲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李燕歌!”
身後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
李燕歌回頭一看,是陳舒雅!
“怎麼了?”
“上午我去門衛處拿東西的時候,剛好看到有寄給你的信,就幫你拿過來了。”
陳舒雅拿出一張灰黃色的信封,上面寫的郵寄地址赫然是——川省蓉城文化團。
芍君姐來信了?
李燕歌眼前一亮,接過信,隨口說道:“麻煩你了陳舒雅。”
“不客氣。”陳舒雅搖了搖頭,看他轉身要走,連忙上前兩步道:“哎!李燕歌等等!”
“還有什麼事嗎?”
“那個…”陳舒雅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我聽說你跟班長他們組了個樂隊?”
“對,是組了個搖滾樂隊。”
聽到這話,李燕歌也不奇怪,他們平日下午一下課,就帶著貝斯、架子鼓什麼的往學校的排練室跑,任誰看到都好奇,加上薛克這個大嘴巴,一來二去的大部分同級的學生都知道他們搞了個樂隊。
“就是……”
看她扭扭捏捏的樣子,李燕歌奇怪的很,忍不住說道:“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陳舒雅。”
陳舒雅鼓起勇氣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我想問問你們樂隊還缺人嗎?”
“你想加入我們樂隊?”李燕歌瞪大眼睛呆呆的盯著陳舒雅。
這風格不太對勁啊!
無論是現在,還是上輩子的印象,陳舒雅長的雖然不是很漂亮,但五官端正,又是江南人,從小在南方長大,骨子裡透著一股溫婉賢良。
配上她學的專業是琵琶,穿上個旗袍或者古裝啥的,稍微打扮一下,像極了電影當中經常出場的伶女。
這樣一個南方水鄉的姑娘,突然說想要加入樂隊,還是搖滾樂隊,這種巨大的差異化,讓李燕歌當場傻在了原地。
見說開了,陳舒雅點點頭道:“對,我除了琵琶外,其實還自學了吉他。”
“這個……你讓我回去問問班長他們,我一個人做不了主。”
李燕歌想了想,沒有直接答應。
他心裡還是有點奇怪陳舒雅的舉動,就算她把自己是個搖滾迷的身份藏的很深,可上輩子大學四年的時間,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流露出來。
今天好好地突然跑來說想要加入搖滾樂隊,怎麼看怎麼覺得奇幻的很。
見陳舒雅滿臉失望的離開後,李燕歌到食堂吃完飯,拿著給郭雅志帶的飯盒,回到宿舍把這事一說,薛克等人同樣很吃驚。
儘管大家接觸的時間不長,滿打滿算也才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可同學之間的性格或多或少都看得出來一點,陳舒雅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個搖滾迷。
“那個,可能是我說漏嘴了。”
這時,方援朝滿臉尷尬的說道:“今個早上我去上選修課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陳舒雅,她看我滿臉疲憊問我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我就把昨天去歌舞廳表演的事說了出來。”
“啊!你說了?!”
劉文、田振南兩人大叫一聲。
“完了完了,這回完了,要是陳舒雅跟老師一說,以後恐怕去不了了,而且我們會不會被開除啊?”
田振南苦著臉,他還幻想著自己大學四年賺個一萬塊,成為萬元戶呢!
現在別說賺錢了,會不會被開除都是一個問題。
這要是被開除回家,那得多丟人啊。
一看劉文跟田振南自己嚇自己,就連郭雅志也是一臉害怕的模樣,李燕歌忍不住搖頭說道:“不至於,陳舒雅今天過來找我,就代表她沒跟老師說,再說了,就算跟老師說了又怎麼樣?學校又沒有規定我們不能去。”
薛克道:“燕歌說的不錯,這算什麼?你們知道北大吧?全國最好的大學,幾年前因為學校調整作息時間的問題,每天夜裡十一點必須熄燈,你猜猜那些學生們怎麼著?”
方援朝很有捧哏的天賦,立馬接話道:“那些學生怎麼了?”
“他們差點把學校給砸嘍!”
薛克故意抬高音量道:“我那會兒還是讀高中,聽我一個鄰居家的哥哥說,正式實施熄燈制度,學校剛一停電,立馬整個宿舍樓都沸騰了,好幾百人跑出來到處鬧遊行,有放鞭炮的,有放火的,還有打雜的……”
李燕歌一看薛克說的越來越過分,瞪了他一眼,“行了都是陳年舊事了,也就那幫學生自個沒事找事,熄燈早點睡覺不好嗎?每天晚上熬夜到凌晨,知不知道熬夜多了會猝死的?”
薛克緊了緊嘴巴,沒在說這事,反而問道:“那她不會真的喜歡搖滾吧?沒看出來啊,陳舒雅居然內心那麼狂熱的?”
“這誰知道,或許不是喜歡搖滾也不一定。”李燕歌自己琢磨了一下,看向方援朝道:“你早上可跟陳舒雅說工資的事了?”
“呃……”
“行了,我知道了。”
一看他這個樣子,李燕歌那還猜不出來肯定是說了。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也好理解陳舒雅為什麼突然要加入搖滾樂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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