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國很好奇兒子剛剛的那一番大話到底是真是假,可還不等他追問,廚房內就響起了董秋華的聲音,“燕歌去把桌子搬出來,收拾收拾準備吃晚飯了。”
“知道了媽。”
李燕歌懶洋洋的應了一聲,起身進屋搬出一張長桌。
很快,一家人坐在院子內,吹著風扇吃晚飯,享受著夏日傍晚難得的清涼。
……
……
翌日清晨,天矇矇亮,李建國跟董秋華兩個人起了個大早。
本來廠裡面最近就要加班加點的工作,加上昨天又發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火災,燒燬了幾千塊的燈芯絨,所以昨天臨近下班前,廠裡的領導也是囑咐大家最近必須早到廠裡來加工生產。
“秋華,我腳踏車呢?”李建國洗漱完以後,走到院子裡,發現自己的腳踏車不見了,回頭朝著還在廚房內忙碌的董秋華大吼了一聲。
“一天天的,我怎麼知道你腳踏車去哪了,昨天燕歌不是騎回來了嗎?”
董秋華不耐煩的拿著鏟子走了出來,打眼一看,院子裡的確是少了一輛腳踏車,狐疑道:“不會是兒子一早騎走了吧?”
“騎走了?昨天沒跟我說要車啊。”
李建國往兒子屋一瞅,空蕩蕩的,人早走了。
“行了,你等我一塊走不就好了。”董秋華也不在意,進廚房準備繼續做早飯。
“廠裡面今天要開會,處理昨天孫志浩的事情,我得早點過去才行。”
李建國是車間的一個小領導,昨天發生的事情,雖然不在他的車間,但也是得到通知今兒一早得去開會。
表面上這個會議的內容,是講夏季到來,廠裡要做好防火防水的準備工作,可實際上很多人都知道,就是為了討論如何處理孫志浩抽菸事件的。
“這樣,那你等會兒先騎我的車走。”
“那我就先走了。”
“這麼急?不吃點再走啊?”
“不了,趕不上了。”
李建國推車腳踏車出了門,利索的邁腿一跨,雙手扶穩車頭,急忙往毛紡廠趕去。
……
……
“冬青哥,你把這個木板釘到外面牆上去。”李燕歌騎車一到縫紉廠舊廠房,看到李冬青已經在裡面忙活了,下了腳踏車,從後車椅上取下一塊木板。
“好咧。”李冬青走出來,接過木板一看,上面用毛筆寫了“蓉城少兒音樂輔導班”幾個字。一點也不含糊,又接過錘子和釘子,利索的在門口的牆壁上釘釘敲敲。
“俞成禮還沒來呢?”
李燕歌進屋一看,地面上散了一點水,顯然是李冬青來做的,為的是避免塵埃到處飛。
昨天雖然打掃過一遍,可這種老廠房,一夜過去,地面上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多出點灰塵來,不灑水的話,稍微走個幾步路,灰塵就會四揚。
“還沒有過來。”李冬青搖搖頭。
“這小子,讓他辦點事總是拖拖拉拉的。”李燕歌看了看腕錶,已經上午八點了,這塊手錶是爺爺的,很有些年頭了,他今天借過來,算是充充場面,別讓前來報名的家長們覺得他年紀輕。
為此李燕歌還特意換了一套舊衣服,把頭髮往後梳了梳,要不是現在沒有無度數的邊框鏡,他肯定得戴上一副。
可不管怎麼說,一大早在家裡捯飭一番個人形象,效果還不錯,看起來憑空長了幾歲,像是個二十歲左右剛剛步入社會的知識分子。
看到屋內李冬青帶來的桌上有一疊白紙,李燕歌上前瞅了幾眼,略微有點泛黃的紙上,什麼都沒有,他想了想,拿起鋼筆在上面寫了幾行字。
寫完後,李燕歌走出來說道:“冬青哥,等會兒有學生過來報名的話,你按照這上面的內容,給孩子們登記一下。”
“我看看。”
李冬青放下錘子,接過紙一看,上面寫著:姓名、年齡、學歷、想學的樂器……
“行!我知道了,就按照你這上面的給孩子登記是吧?”
李燕歌再看了看,確認沒什麼遺漏的地方,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樣,喜好的樂器一定要問好了。”
兩人正聊著,遠處就傳來“叮鈴”的車鈴聲,抬頭一看,是俞成禮騎著腳踏車過來了。
好傢伙,車頭把手上串了十幾個搪瓷杯,後座上用繩子綁了三個暖水瓶,這是把家裡喝水的全帶來了。
“怎麼樣?我把家裡能用的杯子全給帶來了,三個暖水瓶裡都是昨天晚上燒的開水,出門前我倒了點,雖然還是有點燙,不過等會兒涼一下應該就沒問題了。”
俞成禮下了腳踏車,站在廠房門口滿臉的驕傲,好像是完成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李燕歌笑了笑道:“可以啊,帶了這麼多杯子過來,這回辦的不錯。”
“嗯哼!”
俞成禮哼哼的昂起頭。
“你來的也正好,這裡有五塊錢,等會兒你去前面買點汽水回來,能買多少就買多少。”
一聽讓自己去買,俞成禮不情不願道:“我去買啊?我才剛過來,騎車累死了都。”
“你不去誰去?等會兒指不定就有家長帶著學生來報名了,難道讓我或者跟冬青哥去買?”
招生這事,李冬青跟俞成禮兩個人都沒這方面的經驗,他肯定是要留下來的,所以去買汽水只能在這兩人之間選擇。
相比較散發著成熟氣質考了四年高考的李冬青,俞成禮就顯得有點太稚嫩了。
本來李燕歌三人都是年輕人,來辦這個輔導班,很容易給過來的家長一種不靠譜的感覺,這要是再留下來一個俞成禮,豈不是更完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買。”俞成禮嘆了口氣,拿著五塊錢,轉身就去買汽水了。
……
……
俞成禮走後,李燕歌也沒閒著,幫忙把腳踏車上的搪瓷杯全給拿了下來,挨個的放到了屋裡的桌子上。又出門把三個暖水瓶給拿進來,開啟塞子看著裡面還冒著熱氣的開水,想了想也是沒有再用塞子蓋上。
現在才八點多,太陽就跟個火爐似的曬的人難受,等會兒要是再喝開水的話,那不是熱死人了。
廠房的地面因為灑了水,陰涼不少,可想來要不了多久,等水蒸發了,這裡面肯定熱的更火爐一樣。
“還得想辦法弄幾臺風扇過來才行。”
李燕歌正琢磨從那弄幾臺舊風扇過來的時候,在外面坐著的李冬青突然朝內大喊了一句:“燕歌,來人了!”
來學生報名了?!
李燕歌興奮的快步走出廠房,就看到門口的長桌邊,站著一個二十六七的年輕男子,他右手牽著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小男孩。
男子看了看走出來的李燕歌,那年輕的樣子,令他不由的皺起眉頭,懷疑道:“你確定你們這是正規的輔導班?怎麼就你們兩個人?不會收了我們的錢就直接跑了吧?”
李冬青本就甚少與人接觸,這一連三問,一時讓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幸好李燕歌出來的及時,一聽男子說這話,連忙解釋道:“這位朋友,我們蓉城音樂輔導班當然是正規的了,雖然不是政府辦的,但我們也是透過蓉城文工團的介紹信,才從紅星縫紉廠借來這個舊廠房來當暑假音樂輔導班的。”
男子略顯詫愕道:“你們是文工團的?”
李燕歌搖頭說,“不是,只是文工團幫我們寫了介紹信而已。”
聞言,男子看了他兩眼,倒也沒再問這輔導班正不正規,會不會卷錢跑路的問題。
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畫報,上面有寫輔導班的學費和可學的樂器種類,再看到每個月二十塊的時候,他驚愕道:“學費一個月二十塊?這也太貴了吧,我一個月也才三十多塊的工資。”
“這個學費不算貴了。”
李燕歌老早就猜到肯定有人提學費的事,也是早早地備好了話語,滿肚子的營銷大法。
“你看,這畫報上面寫的其實挺詳細的。我們音樂輔導班總共會分兩期,來教孩子們學會樂器,每一期二十天,總共四十天。
第一期就是培養孩子們的樂理知識,第二期就是教導孩子們如何使用樂器……
除此之外,我們還會給報名的孩子免費提供學習樂器的專業書籍,這麼算下來一天一塊錢真不算多。而且如果臨時有事不能學的話,我們也是回按照上課的天數,返還剩下的學費。”
男子皺了皺眉頭,好像有點意動,又有點捨不得的意思。
李燕歌看到俞成禮搬著兩箱汽水回來了,他看了看旁邊的小男孩道:“小朋友,天氣這麼熱,哥哥請你喝瓶汽水怎麼樣?”
小男孩一聽,頓時眼前一亮。
李燕歌從屋內拿了兩個乾淨的搪瓷杯,叫來俞成禮,當著面開啟一瓶汽水,倒進杯子後,遞給了男子和他身邊的小男孩。
看著杯子裡的汽水,男子猶豫著要不要喝,天是有點熱,他也是渴了。
小男孩不懂這些,端起杯子就猛喝起來,甜滋滋、酸溜溜的橘子汽水,在這個炎熱的夏季,的確是清涼解暑的好東西。
只可惜沒有冰箱,否則放進冰箱裡冰鎮一下,口感會更好。
“其實學費真不算貴了,免費發給孩子們的專業書也要不少錢的,而且現在報名的話,我們還會附贈三天的免費課程,就是說每個月孩子們除了二十天的正常教課外,還能多學三天的免費課程……”
李燕歌像是沒發現男子的猶豫,繼續喋喋不休的說著。
在他看來,既然人過來了,就說明肯定是有報名的想法,只不過是糾結學費的價格問題,這種人還是蠻好解決的,而且又是個年輕人,稍微的說一下就能成功。
果不其然,在李燕歌的滔滔不絕下,男子也沒猶豫多久,一口喝完杯子裡的汽水後,張口道:“行吧,不過既然是學樂器,這個樂器你們提不提供?”
“樂器是沒辦法提供的,每個孩子得自己買。”
“還得自己買啊。”
“這就看你們家小孩想學什麼樂器了,我們這有二胡、小提琴、竹笛、葫蘆絲等不同樂器。而且我們還跟蓉城的樂器廠有合作,他們會以比較低的價格提供不同樂器。”
“能便宜多少?”
“這個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肯定是比在樂器店買要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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