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先回去了,再見衛兵,再見燕歌,再見成禮。”進了城,到了一個路口,張淑芬和王秀雲兩個人,小手一招,騎著腳踏車迎著晚霞走了,她們倆家住的地方很近,都在文化廣場那片筒子樓附近。
瞥了眼身旁的秦衛兵,正留戀不捨的望著張淑芬離去的背影,李燕歌眉頭微微緊縮,下午在武侯祠的時候,他看秦衛兵和張淑芬兩人好像也沒怎麼正面交流過,都是秦衛兵一個人在哪喋喋不休的介紹武侯祠什麼地方修繕了,什麼地方開放了,又新添了那些好玩的地方。
這看的出秦衛兵邀請人姑娘出來遊玩踏青之前,對新修繕的武侯祠做過比較詳細的瞭解,應該是在背後下了一番苦工的。
可這又不是讓你當導遊,介紹的再怎麼好,武侯祠這地方始終是很常見的景點,幾乎每個住在城裡的蓉城人,或多或少的都陪家人朋友一塊去完過。
李燕歌七八歲的時候,就跟父母爺奶去武侯祠玩過,後來學校也組織了兩次武侯祠觀光,他還為此特意寫了一篇觀後感。所以在蓉城,武侯祠是個很普通的景點,哪怕修繕後的武侯祠才剛剛開放,秦衛兵講的天花亂墜,也給人不了多新鮮的感覺。
光把勁使在了一些沒必要的細枝末節上,難怪之前買汽水的時候,張淑芬硬是要把汽水錢還給秦衛兵了,擺明了就是人姑娘不太看得上他。
想到這些,李燕歌瞥了眼那逐漸遠去的背影,朝著身邊還念念不捨的秦衛兵道:“衛兵哥,你怎麼不去送送人家姑娘?”
“我以前想送她回去的,可她說不用我送。”秦衛兵苦哈哈的說著,一臉的鬱悶表情。
人姑娘說不用……你就不送了?
李燕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歹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麼追個女孩都不知道怎麼追。
一直到背影再也看不見了,秦衛兵雙手握住腳踏車的把手,側目看向李燕歌和俞成禮兩人,“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還得上班呢,你們自己也早點騎車回去吧。”
“燕歌,要不到我家對面的銀河錄影廳看電影?”坐在腳踏車後座上的俞成禮,伸手拍了拍李燕歌的後背道。
“算了天色也不早了,下次有機會再去,累了一天,我想回家睡覺了。”
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從接受重生,到與程芍君再見面,以及下午被母親強制要求來武侯祠玩,李燕歌感覺好累好累,這不是身體上的疲勞,主要還是心理的問題。
“那好吧。”俞成禮臉上流露出一絲失落,早上他出門的時候,就聽銀河錄影廳的老闆說,新到了兩部港片,據說廣東沿海一帶那邊的人都看迷了,要不是老闆有點人脈,這兩卷錄影帶還未必能這麼快的送到蓉城這邊來。
……
十幾分鍾後。
李燕歌走路到了巷口,又看到那兩個噁心人的尿桶,捂著鼻子衝過去,一路小跑回了家門口。
此時大門敞開,院子裡傳來了蓉城特有的川劇,時不時的還有一個聲音跟著合唱,想來是爺爺在黃瓜藤下納涼聽收音機,空氣之中夾雜著寥寥炊煙的味道,應該是母親或者奶奶在廚房做飯。
“燕歌!”
就在李燕歌準備進屋的時候,身後有人叫住了他,回頭一看;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頂著個雞窩頭,戴著厚厚鏡片,身上是白色襯衫和軍綠色的長褲,給人一種很頹廢的感覺。
嗯……沒錯了,這樣貌和打扮,不就是隔壁鄰居李家的小兒子李冬青嘛。
作為墨子巷,或者說是整個蓉城,唯一一個連續四年都參加高考的特殊考生,哪怕過去三十多年的時間,李燕歌至今還記得李冬青這常年頹廢的氣質。
現在再次重逢,他內心也是忍不住感嘆,要是李冬青能晚生個二十年,這一身打扮和氣質,到了後世豈不是輕輕鬆鬆秒變頹廢造型的文藝青年?指不定還能在網上火一把。
“冬青哥,你找我有事?”
呃…李冬青猶豫了會兒,方才扭扭捏捏的說道:“燕歌,冬青哥是有點事想問問你。”
“行啊,有事你就直說。”難得再次看到頹廢青年,李燕歌心情很不錯,豪爽的大手一揮。
李冬青結巴道:“那個…就是…那個,我想問問你這次高考數學卷子的最後一道題的答案是什麼。”
“數學答案啊?”李燕歌一怔,他高考都過去三十多年了,現在那還記得什麼答案啊,而且重生回來以後,也不像小說故事裡那樣,搞什麼靈魂之類的記憶融合。
他就是他,只不過是三十年後的他回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罷了。
李冬青抓了抓頭髮,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我對最後一道數學題的把握不是很大,所以想來問問你答案是什麼。”
因為年紀過了,又是連續四年高考,李冬青早就沒去學校了,一直都在家裡面自學,所以沒機會跟普通的高三考生一樣,還能跟班級裡的同學對對答案什麼的。
這會兒,李冬青最早一批的同學們,估摸恐怕都快大學畢業了。
“那個……冬青哥,數學最後一題的答案我忘記了。”李燕歌尷尬的回了一句。
“啊,忘了啊!”李冬青臉上浮現一抹失落。
李燕歌想了想說道:“要不我明天幫你問問我其他同學?他們或許還記得也不一定。”
“那就太謝謝你了燕歌,明天我再過來找你。”李冬青臉色瞬間變好,高興地轉身離去了。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李燕歌無奈的搖了搖頭,就算你這道題答對了,可要是歷史不發生改變的話,這次高考之後還是得繼續家裡蹲。
回憶了一下上輩子李冬青這屆高考又落榜後,好像是沒有再繼續參加高考了,而是捲鋪蓋跑到了南方的廣東沿海一帶打工。
這一去就是好多年,還是李燕歌大學畢業那年,李冬青才回來,那會兒他還在京城,後來還是聽母親董秋華說李冬青回來的時候,是警方派人送回來的,當時那人不僅瘦的皮包骨,精神狀態都有點不正常了。
據說好像是剛去廣東就被人給騙到了一個黑廠打工,一個月也沒幾個工錢還經常被打罵,跑也跑不掉,要不是後來當地警方接到群眾舉報,一舉搗毀了這家黑工廠,恐怕李冬青還未必能順利返鄉。
回來以後,整天悶在家裡面,也不出門,一呆就是好幾年,後來還是靠著父母、大哥、大姐的幫襯下,三十多歲才娶了個老婆。
至於更往後的事情,李燕歌就不知道了,那會兒是90年代,蓉城全面城改,墨子巷也被拆除,所有的街坊鄰居都被分到了不同的小區,久而久之也沒了聯絡。
上輩子李燕歌還覺得這是李冬青自己走錯了路。可現在想想,李冬青耗費了四年的光陰參加高考,後來不言不語的捲鋪蓋一個人跑到了廣東打工。
當時他內心所想不外乎就是想遠走他鄉,日後出人頭地,再來個衣錦還鄉,只是奈何命運捉弄,誰能想到從來沒有過社會經驗的李冬青,這麼倒黴的一到廣東就被人騙到黑廠打工。
可憐人啊!
李燕歌搖了搖頭,回身進家門的時候,腦子裡想著要不要幫一把李冬青,好歹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隔壁哥哥,跟自家還有點親戚關係,往年兩家之間也多有照顧。
自己重生一世,既然提前獲知了未來,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李冬青繼續過著上輩子的悲慘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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