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再走偏僻小道怕是不能及時接應封雷了,而且再往前官兵難保沒有探馬,我們從鎮裡直接穿過去,走官道,快馬奔襲,官方縱有訊息傳遞,也未必快得過我們地馬!”
“好!”甄揚戈大樂,鬍子都翹了起來:“這樣好。抄小道顛得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架了,時不時的還得牽馬而行,哈哈,這樣好,兒郎們,快馬加鞭,穿鎮而過,咱們進了南京城再好好吃喝一頓。殺呀!”
甄老頭兒搶在崔鶯兒前頭,一馬當先,殺向方莊。
方莊,一個不大的村鎮,村口的白羊觀,是一處破敗地道觀,村鎮太小,肯捐獻香火的人不多。道觀香火一直不盛。
這裡原本有個老香火道人,帶著兩個小徒弟在這兒住著,自從老道人死後,兩個小徒弟卷帶了不多地廟產一走了之,這裡就徹底冷落下來。淪落成一些乞丐的棲身之所。
這時,正有一個破衣爛衫的文弱乞丐蹣跚行來,雖然蓬頭垢面,衣衫破爛。可是從他那明顯細嫩的皮膚,和那雖然破爛,但是底料顯得很昂貴的衣物來看,應該是破敗的富豪公子。
現如今兵慌馬亂,昨天還是人上人,白衣軍一過,馬上一貧如洗甚至毀家滅門地豪門有的是,兵荒馬亂中暴發戶多。破落戶也快,百姓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此地地百姓們很是樂於施捨他,或許是憐憫他一介豪門公子,不懂求生之技,又整日劇咳不止,明顯病入膏荒,有點可憐,又或者是為了一種心理上的滿足。滿足於自已能夠施捨一個往日高高在上。府門前的一條狗都比自已高貴的大人物。
總之,他得到的施捨總是多於那些不止衣服破爛。就連模樣也面目可憎的乞丐,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對這樣一個眉眼還挺俊俏地小夥子淪落成這副模樣,憐惜之心一起,總是比較大方地。
於是那些面目可憎地乞丐,就連心也變得可憎起來,把這個剛剛跑到他們地盤乞討地傢伙當成了眼中釘。李大禮咳著趕回觀內,扶著那曬得溫暖的石羊緩緩坐倒在石階上,費力地喘著氣,旁邊幾個乞丐立即投來嫉恨的目光。
李大禮嘴角一翹,不著意地輕蔑一笑。鴻鵠眼中豈有燕雀的存在?他們算是什麼東西?少爺我只是藉此藏身罷了,從來也沒想到,自已會被一夥乞丐嫉恨,因為自已搶了他們地飯碗,哈哈……..
微笑收斂,心口又開始疼了。最近病情越發的重了,身上卻找不出什麼創口,不但喘氣費力,時常頭暈,就連半邊身子也應常麻痺,而且心口一陣陣的疼。
正因病情越來越沉重,已經不能再在車馬上奔波,同時對楊虎奪取南京越來越不抱希望,李大禮才斷然決定離開白衣軍,取道北上去找父親。
在此大軍雲集的時刻,帶地人越多反而越危險,他只帶了兩個人,試圖一路逃到江邊,找條路渡江北上,可是,他所處的地區正是雙方激烈交戰的區域,三個年輕男子獨行一路,仍然很容易就被認為是白衣軍的探子而受到盤查,何況他們又身揣利刃。
在扁擔溝的一個路口,三人遇上了民團,這些泥腿子兵的刁難比正規的官兵更甚,兩個手下都是心高氣傲的高手,受不得激,見路口只有十幾個民壯,於是被他們搜身時拔刀反抗,不料高高地秋梨樹上居然還藏著個觀風瞭望的,那混蛋在樹上敲起鑼來,這一下就象惹了馬蜂窩,村中奔出無數挎弓持刀的丁勇。
李大禮重傷在身,無法動武,為了避免引起嫌疑他們又沒有騎馬,為了掩護三少主逃走,兩個忠心耿耿的彌勒教徒衝上去,獨力對付從村中衝出的民壯,李大禮倉惶逃走,輾轉來到這一帶,聽說戰事加緊,已經封江,於是便在村中先住了下來。
李大禮覺得乞丐倒是一個很好的保護身份,官府搜查時最不在意的就是這些骯髒破爛的乞討者,於是他撕破衣服、打亂髮髻,暫時住在這裡,一邊等候解除江禁以便渡江北返,同時關注南京城,看看趙瘋子他們是不是真地能打下南京,給大明朝廷造成更大地混亂和動盪。
“唉!”他長長舒了口氣,心口窩鑽心的痛疼勁兒過去了:“無論誰勝誰負,江禁必須得趕緊解開,否則我這病情,怕是挺不到回去太原了”。
李大禮憂心忡忡地把盛著乾糧地破褡褳放在一邊,剛想閉上眼睛歇息片刻。腿忽然被人踢了一下:“噯,滾一邊去,這裡是爺爺的地盤!”
一個‘獅子頭’造型的乞丐撇著嘴道。李大禮淡淡一笑,吃力地爬起來,剛要撿起褡褳,那乞丐抬腿一踢,把褡褳踢到了一邊,旁邊傳來觀望的乞丐們嘻嘻哈哈地嘲笑聲。
李大禮也在笑。滿臉的苦笑:“虎落平陽被犬欺,這麼幾個東西,現在也騎到我的頭上了”,他無奈地搖頭,蹣跚地向一邊走去: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能受得胯下之辱,我就受不得嗎?
‘獅子頭’本想挑起他的怒火,趁機招集幾個鐵哥們好好教訓他一頓。見他如此能忍,既覺失望,又覺得有些得意,他恨恨地在李大禮屁股上踹了一腳,咒罵道:“媽的。算你識趣!”
不想李大禮原來身懷絕技,現如今卻是弱不禁風,那一腳踹得他仆倒在地,臉頰堪堪壓在一砣狗屎上邊。李大禮一股怒火騰地燃起,周身熱血沸騰,這一激一氣眼前金星亂冒,心口又刺疼起來。
他喘息著,一時忘記了自已所在的環境,扭頭怒斥道:“混賬東西,真是不知死活!”
“喲嗬?”得意洋洋轉身,剛想離開的‘獅子頭’猛地轉過身來。獰笑道:“小兔崽子,敢是活的不耐煩了?你媽地”。
他罵著,一腳踩在李大禮的臉上,將他另一側臉又壓在狗屎上,使勁輾磨著。
乞丐們轟笑起來。李大禮怒吼一聲。抓住他腳脖子奮力一拉,竟把他扯了個大跟頭。‘獅子頭’勃然大怒,抄起半塊磚頭坐起身啪地一下打在李大禮的額頭上,鮮血頓時淌了下來,‘獅子頭’還不甘心,喚道:“哥幾個,給我教訓他”。
站在臺階上看熱鬧的乞丐衝過來五六個,七手八腳地摁住了李大禮,‘獅子頭’四下一看,見從褡褳裡滾出個饅頭來,便一把抄過來,蘸了那狗屎,惡狠狠地道:“小兔崽子,把這塊饅頭給爺爺吃了,吃,給我吃!”
他用黑乎乎的手掐住李大禮地下巴,另一隻手舉著臭烘烘的饅頭使勁往他嘴裡塞。李大禮閉緊了嘴,拼命躲閃著,狗屎沾滿了嘴唇,心中巨痛越來越是難忍,可是那屈辱更如烈焰中燒,一動氣就心絞欲碎的李大禮再也忍不住了。
他忽然破氣開聲,“啊”地一聲大吼,強行氣納丹田,力貫百脈,“噗”地一口血霧狂噴出來,噴得‘獅子頭’成了大花臉,帶得氣勁兒的血滴觸臉生疼,‘獅子頭’放開他,捂著臉踉蹌後退。
強勁的氣流由喉頭噴出,又是一聲似牤牛、似牯蛤地怪吼,他的周身好象忽然有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壓在他身上的乞丐們象被彈開地皮球,紛紛被震起,摔出一丈多遠。‘獅子頭’剛抹了把臉,看到這怪異場面,嚇得他怪叫一聲,轉身就向道觀門口跑去。
“呼”地一下,李大禮的身軀陡然平地躍起,他臉如雞血,雙眼爍爍,站在階上的乞丐們只覺眼前一花,李大禮或出手、或出腿、或橫切、或鎖喉的動作殘影還留在他們的視線之內,真正的李大禮已經趕到了觀門口,五指按在‘獅子頭’頭頂。
“喀喇”一聲,擰得又快又急,‘獅子頭’還在向前跑,整張臉已經完全扭過來,和李大禮相面似的對在一起。
李大禮恨極了這個乞丐,不知怎麼的,他強忍巨痛,硬生生施氣動功,現在心口不但不疼了,反而熱熱地、澎湃的更加有力。
李大禮終於揚眉吐氣了,他氣凝於額頭,猛地向前一碰,用腦門把‘獅子頭’的腦門撞得稀爛,鮮血腦漿流淌下來,李大禮抖手向後一丟,‘獅子頭’就象一捆破麻袋,被扔到觀口的石羊上。
‘獅子頭’的雙腿恰好騎在白石羊上邊,他雖是正面騎著白色的石羊,可是向前的卻是後腦勺,後腦勺磕在石羊的尖角上,鮮血汩汩。染紅了石頭。
“哈!哈!”李大禮仰天大笑,只笑了兩聲,就卟嗵一下倒在觀口。此時,被他突然躍起,一一致於死地地乞丐才紛紛倒在地上。
自從冒充青州獵戶加入白衣軍,先是隱藏實力,再是有力難施,這還是他頭一次全力施展武功。也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次。如慧星一閃、曇花一現,剎那光華驚豔人眼。
轟然地馬蹄聲傳來,路邊有驚慌跑過的百姓,百姓們或許看到了骯髒地俯在那兒的李大禮,卻沒有人停下腳步,亂世人命不如狗,他們只能為自已苦苦掙扎,憐憫。是一種奢侈品。
響馬盜的騎兵也衝過來了,他們睥睨四顧,也有人看到了破敗山門的石階上趴著一個破破爛爛的乞丐,同樣沒有人駐馬,甚至沒有多看一眼。他們只是一個過客。
李大禮還沒有死,只是他連手指也動不了,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他能夠聽到、看到。卻無法再做出一點反應。
在泰安城下,阿德妮製造的內嵌鉛珠、鐵片、鋼針地大殺傷力手雷爆炸,一截炸斷的鋼針刺進了他的身體,針隨血走,漸漸走到心臟的盡頭,堵塞在了那裡,緊接著生鏽,凝結血團。這些內裡的變化以他找過的名醫又有哪個看的明白,縱然明白又如何醫治?
方才強行運功行勁,血脈執行驟然加快,衝破了心頭滯涸,鋼針也被捲進了心臟,在心臟有力的擠壓下,戳出千瘡百孔,同時他地腦血管也破裂了。現在的李大禮就象一截木頭。在靜寂中流逝自已的生命。
白披風、黑勁裝的紅娘子輕騎而過,馳過了道觀。李大禮眼中的光正在一點點消失,他直勾勾地看著紅娘子,卻沒有認出一身男裝地她來。紅娘子無意間回頭,也看到了道觀門口那個骯髒的乞丐,但她也沒有認出這個乞丐---木雲---李大禮。
她的馬衝過去了,李大義披頭散髮地躺在朱漆早已剝落殆盡的道觀門前,臉上又是泥又是屎,一隻手向前伸著,五指勾如雞爪,眸子凝固著一股難言地味道,漸漸黯淡了神彩,……..
還有半個時辰就要正午了,遠處忽然駛來數不清的車馬,一輛輛大車匆匆奔向東城門,車上的大掌鞭高聲吆喝著,驅散著路上的百姓,每輛車上插著一杆“徐”字大旗。
城門不是隨便進入的,儘管在逃難,百姓們隨身除了必要的細軟,還帶出了許久不用的戶藉證明,沒有這些東西,許多高城大阜是不許進入的,官兵們在門口逐個盤查,費時良久,本來就擁擠堵塞,這些車馬一到,氣焰囂張,高聲大喝,排著隊地百姓們頓時怨聲一片。
關守備站在城頭,恰瞧見馬桶車隊也浩浩蕩蕩蕩地回城來了,一到門前必定擠得水洩不通,他急忙跑下城頭,站到了一張椅子上高聲喝斥:“擠什麼,不許擠,哪裡來的車隊,按規矩排好”。
他喊完了,卻還是換上一副笑臉,對最前邊一輛車上插腰而立的威風大漢和氣地道:“這是哪兒的車隊,請按規矩驗戶藉路引,非常時期,抱歉抱歉”。
南京城裡不是皇親國戚,國公侯爺,就是世家大族,退仕的高官,個個關係複雜,瞧這麼龐大的陣勢,他可不敢把話說死了。
果然,那錦衣大漢傲然瞥了他一眼,跳下車來,大搖大擺地走到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軍爺辛苦,我們是徐老爺府上的人,白衣匪作亂,不安生,老爺吩咐,把南直隸生意口上的一些重要物資運進南京城”。
“徐老爺?哪位徐老爺?”
大漢把眼一翻。傲然道:“放眼這江南地界兒,除了我家徐經徐大老爺,還有誰配徐老爺?”
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張貼子遞過去,關守備開啟一看,只見裡邊夾著一張銀票,忙一把按住了,再往旁瞧。用厚厚地泥金漆著幾行大字,果然是世家豪門才拿得出地排場,那是徐家往來的拜貼,還夾著這護車大漢地個人名刺封雨田,以及戶藉路引等官防證明。
驗證無誤,關守備陪笑道:“原來是徐老爺家地車輛,呃,封老弟。徐大官人的車輛本官豈敢阻擋?不過……..非常時期,我得抽查幾輛車子”。
封雨田笑笑,說道:“好吧,那就儘管查,可得快點兒。我不去難為你,你也莫耽擱了我家的事情”。
徐經是江南世家,鉅富豪門,尤其現在和南京錦衣衛鎮撫使錢寧、浙江海事衙門的谷大用谷公公。以及軍政各界要人來往極為密切,他放一句話出來,關守備在江南地界就無處立足,他又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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