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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跳出五指山(2/2)

作者:月關
還真認不出他了,這一見不由嚇了一跳。

楊凌驚道:“江彬?你……怎麼傷成這樣?傷到哪裡了,快快裹傷歇息”。

江彬咧嘴一笑,先把自已疼得吡牙咧嘴地,嘴裡象含著個溜溜,說話直漏風:“沒事兒。臉上開倆窟窿。”

他使勁一扯,把被他薅著脖領子的將官扯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國公,這個窩囊廢,應該軍法從事。我領兵來援,他不把後備隊全拉上來裡外呼應,反而要撤兵防守了,他防守了。我還打個屁呀?這不使喚傻小子麼?

就是國公爺您來了,他也不賣力氣,又他孃的想要防守了,邢老虎就真是老虎,我江彬也不怕,就怕有他這種豬一樣的同僚,要不是國公爺及時趕到解圍,我江彬孤軍殺入重圍。全得死那兒,死了我都不閉眼……”。

他這一激憤講話,兩頰扯動,肌肉外翻,原本糊住的傷品已汩汩流出鮮血。看得楊凌驚心動魄,連忙道:“來人,趕快給江大人包紮一下。江彬,你不必說了。此人怯戰退縮,本國公都看在眼裡。”

他瞥了一眼那直髮抖地夏守備,冷笑一聲道:“你很怕是麼?我看你畏怯邢老虎,遠甚於畏怯軍紀國法,現在邢老虎已經走了,何必還如此恐懼?”

夏守備雙膝一軟,咕咚一下跪到了地上,爭辯道:“國公恕罪。國公令末將死守飛陵渡,末將竭盡全力,始終不曾懈怠啊,末將……”。

“混帳!”楊凌惱了,森然道:“夏守備,你是一員將領,不是一名只要聽令行事的小卒。身為飛陵渡守將,審時度勢。決定攻守。是你的責任。江遊擊增援飛陵渡,你可以藉口響馬勢強。為恐有失,撤兵回防。本國公率兵趕到,四面合圍要全殲響馬盜,各路將士抵死用命,只有你的人畏縮不前、見安避危,致使邢老虎逃之夭夭,你可知罪?”

夏守備牙齒格格打戰,顫聲道:“末將知罪,末將一定將功折罪,求國公爺給末將一個機會”。

楊凌厲聲道:“非要本國公請出尚方劍,才肯全力迎敵,機會是你自已丟的,要讓本國公饒你?可以!除非時光倒流,邢老虎未曾逃脫!否則,以你的罪行,一死而已!漢超,給我斬了他!”

夏守備駭得連連叩頭,哀求不已,張寅瞧見,眼珠一轉,立即湊到楊凌跟前意欲跟他說情,他悄聲道:“國公爺息怒,夏守備作戰尚算賣力,再說……他的妹子是晉王殿下的愛妾,不看僧面看佛面,國公爺不妨給他個機會……”。

他在那兒小聲嘀嘀咕咕,江彬看起來五大三粗,可是心眼兒一點不缺,他惱死了這個膽小怕事地守河官兒,一見那白麵鬍子官兒跑到國公面前窮嘀咕,就知道是給夏守備求情的。

他生怕楊凌回心轉意,手臂一探,“嗆”地一聲從伍漢超手中拔出了尚方寶劍,高高擎在空中,大喝道:“時光豈能倒流?老虎豈肯歸籠?伍將軍,莫汙了你的手,本官代勞!”

“噯,江大人……”,伍漢超急忙叫了一聲,可是已經晚了,江彬身手雖不及他,可也不是弱者,再加上他根本未防備,寶劍被江彬一把抽去,刷地一下,寒光自夏守備頸間掠過,嗵地一聲人頭落地,只聽江彬大聲讚道:“好鋒利的寶劍!”

楊凌瞧了不禁一呆,張寅張著嘴,傻了片刻才把嘴閉上,人頭都掉下來了,還說個什麼情?

夏守備倒沒有臨戰逃跑,攻擊他的陣地時也能拼死抵抗,只是他私心太重,一再貽誤軍機,要不然邢老虎豈能把四千多人從重重包圍之中帶出去。只是如今已經知道這夏守備和晉王有關係,可不能讓晉王惱了自已手下這員虎將。

楊凌見事情已不可挽回,便斥道:“莽撞!誰準你代為行刑的?不過……此人死有餘辜,本該軍前正法,來人,提他人頭,警示河防官兵,令副守備暫代其職”。

伍漢超苦笑道:“國公,副守備已經戰死。河防渡口還有一個千總”。

楊凌擺手道:“那就令他暫代其職,大軍稍事歇息,還要圍剿邢老虎”。

這時,遠處一騎飛至,肩插三角小紅旗,顯是軍驛急報,楊凌抬頭望去,只見那人飛馬而至。躍下馬來匆匆奔前,隔著三丈多遠就跪地抱拳,高聲說道:“報!國公爺,緊急軍情,趙瘋子突率一標人馬突破北吳村一帶防線,向臨漪、聞喜方向去了。”

楊凌心中一沉,連番激戰,始終不見趙燧下落。他實在想不出這人去了哪裡,他甚至懷疑,如果趙瘋子不是留在山中吸引官兵主力,那就是響馬內訌,邢老虎殺了趙瘋子。所以才一反常態,抱病親自領軍作戰,想不到這個時候,趙瘋子卻冒了出來。

他急問道:“趙瘋子有多少人馬?”

那探馬道:“人數不能確定。估計至少有一萬人馬,而且全是騎兵,一路闖關奪營,絲毫不做停留,直往北方去了”。

張寅奇道:“趙瘋子意欲何為?往內陸走是要自尋死路麼?娘子關他攻不破,往北去走居庸關?那裡一樣是重兵屯集……”。

這時一名探馬又自遠處飛馳而來,滾鞍下馬遠遠高呼道:“報!趙瘋子率輕騎直奔侯馬去了,沿路根本不與官兵交戰。目下到了何方尚不清楚。”

楊凌倒抽一口冷氣:“萬餘鐵騎,這該是響馬盜入山之後所保留的全部騎兵了,這才是響馬盜真正的實力、真正地主力,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以主帥邢老虎為誘餌,冒這麼大的險,他們到底意欲何為?”

江彬坐在旁邊地上,剛被郎中在臉上塗上厚厚一層金瘡藥。用繃布纏得木乃伊一般。聽了軍情急報傻笑道:“聞喜、侯馬,再向前是臨汾、洪洞。那瘋子不是這麼離譜,要去太原吧?”

“太原!”楊凌和張寅同時驚叫一聲。

這主意大概只有瘋子才想得出來,重兵包圍之下不渡河南下反而北上,一頭扎進山西腹地去取太原?

張寅忽道:“若奇兵突襲,趁傳遞訊息滯後,攻取太原……,太原城糧草豐足,城堅牆厚,再挾晉王爺為人質,那麼……”。

那時訊息傳遞相對於行動來說真的是奇慢無比,現在傳來地訊息說他們已經到了侯馬,等到官兵追到侯馬,說不定已經到了洪洞了,騎兵之厲害,並不全在戰場衝鋒,而在於它能夠完全掌握戰場主動。戰由我,走亦由我;何時戰由我,何地戰亦由得我,這才是騎兵無往而不利地法寶。

這訊息報的還是遲了點,若是再早些,恐怕正在圍殊邢老虎時,這晴天霹靂就要當頭轟到了。太原府現在一衛兵馬,雖說守城綽綽有餘,就怕趙瘋子打個措手不及。自已跑到山西剿匪,卻被匪抄了太原府,那豈不成了大笑話?

如果趙瘋子得手,據守太原堅城,再把晉王扣作人質,此事必定轟動天下。想到事情的嚴重後果,楊凌立即下令:“張指揮,你率部向南,追擊邢老虎所部,如不能消滅,也要儘量纏住他,勿使逃脫。許泰,集合人馬,召集所有騎兵,飛馳太原府”。

一個是官,一個是匪,匪要化守為攻,找出官兵的弱點,這實是最便利地辦法,只是也太大膽了些,如果失敗,他再難逃脫。楊凌實在能以置信他會這麼孤注一擲,可是現在無論趙瘋子攻擊目標到底是不是太原都顧不得了,要想等到確認,大事晚矣,趙瘋子攻其必救,這是無論如何都得回援的地方。

江彬沒想到自已胡亂開個玩笑,竟然一語中的,不禁眉開腮笑,緊跟著又是一陣呲牙咧嘴。他臉上那麼重地傷,被繃帶纏得又緊又重猶如豬頭,卻渾不在意,立即站起身叫人備馬備兵器,要跟著楊凌殺回太原去。

張寅也沒想到趙瘋子竟是這麼個打法,這還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實在令人出乎意料。楊凌令他追擊邢老虎,張寅正中下懷,急忙領了將令返回本部去了。

楊凌匆匆彙集兵馬,騎兵計有八千多人,他留下苗逵整頓留守步卒。並掌控東華山戰況,自已立即馬不停蹄率軍直撲運城,徑延官道向北方趕去。

羅池渡口失守了,這是個小渡口,原本舟船就不多,大約只有十餘艘中小型船隻,紅娘子率軍奇襲,官兵驚覺有異後立即反應。但是隻放了兩輪箭,快馬就衝到了面前,區區幾百人的渡口守軍頃刻間覆滅。

紅娘子一面安排人四下佈防,防止訊息洩露,或有逃散的官兵報信,一面親自挑選了百餘名武藝高強的心腹手下,然後再帶上那些通水性、會使船的部屬,一部分換上官兵地衣服。其餘的人藏進船艙,一切安排停當,船隻駛離渡口,向下遊駛去,目標:對岸十多里外地司馬遷祠。

司馬遷祠距河岸兩裡多地。河邊渡口就叫司馬遷渡,這裡是龍門、芝川三鎮地主要渡口,也是陝西糧食北運的主要碼頭之一,這是對岸的大碼頭。船隻裝糧載貨後一般順流而下,駛到山西飛陵渡或浦津渡口卸貨,那裡主要是些商運貨船。不過雖是民運碼頭,由於山西戰事吃緊,碼頭也派了官兵管制,約束船隻近期不得下水,碼頭已經封了。

紅娘子的目標,就是駛往這個碼頭。奪取船隻駛回北岸。

趙瘋子兵至襄汾城外二十里的南賈鎮,大軍停下,開始坦然自若地休息。鎮中百姓一大早兒,忽然瞧見這麼多響馬擁進鎮來,雖說對窮苦百姓不殺不搶,不凌辱婦女,還是心中害怕,急忙都回了家去。掩了房門。扒著門縫兒往外瞧。

大街上除了趙瘋子地人馬,再見不到一個本地百姓。趙瘋子地近萬人馬毫不在意。他們佔據了茶館客棧和一些富紳人家,索要米糧人吃馬喂,直歇了大半個時辰,大軍才離開鎮子繼續向北趕去。

還未到連村,趙瘋子一聲令下,大軍離開主要道路,折向西南,沿西賈、北賈、賈崗,開始快速向西南突進。晉商遍天下,這些以賈命名地小鎮都很富裕,但是趙燧地大軍再未停留。

雖說戰馬有些疲累,可是他們毫不憐惜戰馬,奔速絲毫不亞於來時,他們地方向是河津,那裡沿河南下五十里,就是羅池。白衣軍的遊擊運動戰,向來是漫無目的、打哪指哪,趙瘋子這次卻是胸有成竹,明修棧道、誘敵深入、圍魏救趙、聲東擊西,運用的淋漓盡致。

司馬遷渡口,假官兵襲擊真官兵,順利奪得大大小小上百條商船,戰鬥幾乎是兵不血刃的結束了。紅娘子一身勁裝站在碼頭上,看著商船將兵馬源源不斷運往南岸,她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調皮地意味,就象跳出如來佛掌心的孫猴子,得意洋洋。

“楊凌,你一向戰無不勝,這回卻吃了我們這些泥腿子地大虧吧?”

笑眼剛剛彎起來,秀眉卻又不禁微蹙:“那個傢伙,他以前還沒打過敗仗呢,這回被趙瘋子騙得這麼慘,不知道他會不會惱羞成怒?”

“唉!”幽幽的一聲嘆息,充滿了關切擔心,這心思若是被一路狂奔而來,正擔心著她成敗的趙瘋子知道,不知會不會真地氣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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