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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邊剛說完,焦芳又應聲出班,只是主帥還未觸及要害,沒有發出總攻命令,他們也不能貿然出招亂了陣腳,不過只是見招拆招,舌辯指責,就已激烈萬分,中和殿內頓時硝煙瀰漫。
中間是一個深坑,一個足以埋人的大坑,雙方或有意地或無意的,都在圍著它走。一個攻訐對方貪汙受賄以權謀私,一個攻訐對方破壞科道酷法株連,個個妙語如珠,慷慨激昂。
這種戰況看似激烈,卻象兩隊人馬隔著一條大河,箭下如雨地互射不休,戰鼓擂的震天響。卻沒有一兵一卒地實質性接觸。
論戰變成了群戰,主角反而成了配角。劉瑾和楊凌站在御案兩邊沉默不語,下邊群臣爭的是面紅耳赤。楊凌的心已經飛出了大殿:“萬萬不可提起亂政謀逆等必殺之罪,到底出了什麼事?這個問題不弄明白,怎麼可能傾力一擊?”
劉瑾也在揣度楊凌的用心:“這些罪名扳得倒我?許多事我都是打著皇上的旗號做地,其中有多少用在了皇差上,有多少揣進了我自已的腰包,這筆糊塗帳除非我倒了。你才查的清。可你不查清,又如何扳得倒?
楊凌啊楊凌,你費盡心機,原來也不過就這麼大點能水,咱家還真是高看了你。所謂楊大掃把天殺星,嘿嘿,不過如此!”
一些知道了訊息地官員見李東陽、楊廷和等大佬似乎還不知情,便趁亂悄悄耳語幾句。兩位大學士這才明白楊凌銳氣盡失出於何故,已方既然已經不能一心,在此事解決之前就不宜孤注一擲做生死對決。
“先想辦法除去後顧之憂!”一念及此,兩位大學士立即很熱情地加入進去,沒有公開表態所以地位超然的李東陽。更是更適時、很方便地往這鍋宮廷雜燴菜裡又加了許多枝節爭議。
忽然之間,大決戰變成了扯皮戰……..
正德終於也看明白了:“枉我擔心的吃不下飯,滿朝文武……..這都是閒的啊!”
劉六、劉七、劉惠等人又換上了那套土灰色的勁裝,頸下一抹紅巾。還未蒙上面去。長柄馬刀斜背於肩後,紅纓拂擺,煞氣凌人,面前是一排排身軀強健地漢子,人人勁裝,手牽烈馬。
“大哥,已經通知了兄弟們了,大家夥兒摩拳擦掌。都準備和不守信義的官府大幹一場呢。我把咱們的人手集中起來,馬匹都是自家現成地,只是武器已被收剿,現在來不及去弄,你和封雷、老虎回緝盜營,召集咱們在軍中地人手,趁夜砸開軍械庫,我等衝進去。分發了武器。立即夜襲霸州城”。
張茂站在前邊,一隻只火把獵獵。映紅了他的臉龐和那雙黑黝黝地眸子,眸中彷彿有兩團火焰在跳躍:“好!就憑咱們兄弟,天下大可去得。對了,我表弟現在城北的披甲營駐紮,我想派人尋他一起起事,你們看如何?”
封雷一呆,說道:“大哥,他可一直是官吶,肯跟著咱們幹嗎?”
張茂道:“我信得過他,我兄弟也是條義薄雲天地漢子,現在官逼民反,何況他也受那梁洪的氣,心中早有不忿。不瞞你們說,我剛被抓起來時,表弟就想劫牢救了我一走了之,如果知道我反,表弟必來投我”。
邢老虎想了想道:“大哥,天色已經黑了,而且今夜起事,咱們要的先襲緝盜營,取了兵器就奪取霸州,你表弟遠在披甲營,就算他肯投你,也得先整頓內部,然後再領肯追隨他的人來投,需時太久。而且這是掉腦袋的大事,還是小心一些好”。
劉六沉吟一下道:“大哥,老虎說地有理,依我之見,咱們還是按計行事,取了霸州,先弄到兵馬錢糧,如果你表弟有心投你,聽了訊息自會做出決斷,反正小小一個緝盜營,我們也不需要幫你,你看如何?”
張茂想了想道:“好!就這麼辦!我現在回營,先結果了童守備,你們只見火起,立即馬踹連營,取了兵器咱們直撲府城!”
張茂帶著劉廿七回了緝盜營。劉廿七是他手下大盜,是追隨多年的心腹,也是張茂最信任的助手。軍中不許飲酒、不許留女人,可是由於緝盜營就駐紮在城外不遠,來去方便。童守備卻不管這些。此時,他的大帳內不但有酒有肉,還有個體態妖嬈地女人,正坐在他的大腿上,用嘴做杯,往他嘴裡渡著酒。
童守備上下其手,正在得趣兒,忽地帳簾兒一掀。一個高大的身影哈著腰兒走了進來。那女人啊地一聲尖叫,就想跳起身來,童守備一把扣住了她地纖腰,嘿嘿笑道:“寶貝兒莫怕,這座軍營,數我官兒大,你呀,就安心地侍候老爺”。
童守備說完。一板臉道:“是張百戶,什麼事兒呀?這麼晚了也不通報就進來,還要不要規矩啦?”
張茂一身整齊的軍裝,魁梧英俊,比形容瘦削的童守備可要高大的多了。張茂笑吟吟地道:“大人教訓的是,下官今兒回了趟家,瞧見軍中生活清苦,大人您為國操勞。生活清苦,下官十分感動,特意揣了二百兩銀子回來孝敬您”。
他一邊說,一邊走近過來,童守備一聽,頓時換了臉色,眉開眼笑地道:“哎呀,張大人。客氣什麼嘛,呵呵呵,你看看……..唔……..要不要坐下喝一杯”。
“不不不,大人您忙您地,屬下馬上也要回營歇著了,您知道我在城裡親朋友故舊多,呵呵,這應酬嘛……..”。
童守備會意。一雙眼睛卻緊盯著他揣在懷中的手。此時張茂已走到面前,他知道這童守備看以瘦削。一身功夫卻不弱,霸州民風彪悍,本來就尚武,此地緝盜營官佐焉有不通武藝的?
軍械庫地鑰匙在童守備身上,軍中忠於童守備的官兵佔了大半,不先殺掉他,要順利襲佔緝盜營,可就要有許多麻煩了。
張茂的手從懷中掏了出來,一錠金燦燦的元寶,閃著誘人的光芒。那個妓女頓時兩眼放光,一雙美目緊盯著那錠金子。童守備卻一呆,疑惑地抬起頭道:“張大人不是說二百……..”。
他剛說到這兒,就發現張茂臉上地笑全然消失了,猙獰地臉上一片殺氣,童守備大駭,立即將懷中的女人往張茂身上一推,同時一拳搗向他地小腹。但是已經晚了,,他仰頭疑問的那一剎那,毫不設防的咽喉已經被張茂一把扼住,傳出清脆的骨裂聲。
拳頭搗出一半就已無力,擊在張茂鋼鐵般堅硬的腹肌上時已全無力道,不過那個女人倒是被他一把推進了張茂地懷裡。
“啊~!”一聲短促的尖叫,大手已捂上了她的嘴,大半個臉蛋兒都被那隻大手掩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瞪圓了的杏眼。
“噤聲,不想死就閉嘴!”
“嗚嗚嗚”,女人想點頭,可是有力地大手把她的臉整個固定住了,連頭都點不了。
張茂微微一笑,鬆了那女人,然後一把拎起童守備,去摸他腰間鑰匙,女人一見童守備半突出來的死魚眼睛,“啊!”地一聲又尖叫起來。
還是短促之極的一聲尖叫,張茂一掌揮手,砍在她纖頸的頸上,頸骨立即被砍斷了,頭顱以一個奇怪的角度軟綿綿地耷拉著,屍體挺立了片刻,才“噗嗵”一聲栽到地上。
“非得死掉才肯噤聲?女人!”張茂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從童守備懷中掏出鑰匙,轉身走出了大帳。
門口的一串營燈已經只有一盞是亮著的了,昏暗地燈光下,地上躺著兩具死屍,那是守在帳前的兩名士兵,現在站著的換成了張茂的人。
張茂低聲道:“把這兩具屍體丟進去,我去軍械庫,廿七去通知咱們的人了,一會擔聽鼓譟聲起,立即點著大帳”。
“是!”兩個親信應了一聲,彎腰把兩具屍體提起來,嗵地一聲扔進了帳去。
張茂整整衣衫,向軍械庫走去。童守備已死,緝盜營群龍無首,只消他的人一動,必定潰散四逃,守庫官也是童守備的人,但是那麼幾個人。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張茂出馬,必是馬到功成。
劉六站在土坡上一棵棗樹下,緊張地看著緝盜營的情形,夜色黯淡,今夜月色稀微,映著一幢幢營房,在黑暗中象是一片片陰影。
忽地。一處火起,緊接著,又是一處火起,劉六興奮地大笑一聲:“大事成了,兄弟們,上馬闖營”。
一個漂亮地翻身,劉六跨上戰馬,長刀颯然出鞘。高喝一聲:“衝!”一踢馬腹、一抖馬韁,率先衝了出去。
響馬盜們按照舊日習慣,仍是以巾遮面,馭使戰馬,在一陣滲人地尖嘯聲中。奔向了緝盜營。響馬襲營,軍械盡失……..
梁洪還沒睡下,今晚知州、同知等人請他吃飯,這才剛剛回來。國喪期間不許飲宴娛樂。不過地方上真正遵守的並不多,再說這飲宴冠上個一同用餐討論公事地幌子就過去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罪過,誰肯得罪後臺強硬的梁公公?
洗淨了身子,換了身輕軟白袍,坐在椅上,拿起剛剛泡好的香茗,梁洪開心地哼了段兒戲詞。對管家道:“老爺我出去赴宴,張茂他們有沒有來過呀”。
管家忙道:“回老爺,沒有。今兒晚上還沒人來過”。
梁洪眯起眼,就著壺嘴兒滋兒地吸了口茶,眯起笑眼道:“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是不知道我梁老爺的厲害呀。行,不請不來,是吧?敬酒不喝。是吧?給臉不要。是吧?我,。,,,,”。
他剛說到這兒,門子就騰騰騰地衝了進來,叫道:“老爺,張……..張……..張茂來啦!”
“哈哈哈!”梁洪一拍大腿,樂不可支地道:“這孫子,不禁叼咕。”
‘滋兒’,又是一口茶:“看來是真肉痛啊,這時辰了才來,還愣著幹嗎?叫他進來啊”。
“啊?進……..進來?”門子霍地瞪大了眼:“老……..老爺,張茂反啦,正在攻城,馬上就進來啦”。
“啊!”梁洪一個機靈跳了起來,茶壺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梁洪哆嗦道:“你……..你放什麼屁,張茂反了?他還敢反?”
“真的呀老爺,巡檢衙門送來的訊息,知州、同知、推官等諸位大人已經上城了,著人給您送信兒呢。要不您聽,喊殺聲站院子裡就聽得見”。
梁洪就穿著一身白褂小衣兒,趿著鞋子跑到院子裡側耳一聽,霸州城一共才多大呀,喊殺聲果然瀝瀝在耳。梁洪慌了,急忙問道:“張茂多少人?多少人反啦?”
門子搖頭道:“小地不知,聽巡檢大人說,得兩千多號人吧,緝盜營火起,已經全完啦”。
“絲……..呀!”梁洪倒抽一口冷氣,怔立在那兒,兩隻眼咕嚕嚕亂轉,轉了半晌眼珠一停,好象有點迷糊了,眨了眨才找到了門子,向他大吼一聲道:“快去,把轎子……..不不不,把馬牽來,馬上牽馬來!家將、僕役快快著衣、配上兵器,有馬的都把馬牽來”
院子裡一通忙活,沒睡的、吵醒的,所有下人全張羅起來,梁洪一身白,跟遊魂兒似的滿院子逛,一見有人牽來馬匹,立即奪出韁繩,走出大門,四下一張望,問道:“張茂反賊攻的是西門?”
“是啊老爺,您是不是再穿件衣服?您要上城也不差這一會……..老爺!您走錯啦!”
只見梁洪上馬,直奔東城,竟是快馬如飛,塵埃四起,門子直了眼,話沒喊完。老爺已率著幾名親信家將走的沒了影兒了。
一眾僕役家丁正在納悶兒,陡聽蹄聲如雷,梁洪領著人又衝回來了。
門子笑逐顏開地迎上去:“鎮守老爺,您走錯方向啦,張茂在西城吶”。
梁洪跳下馬來,伸手一撥拉,根本沒理他,而是徑直衝進府去。管家年紀大,剛剛的跟出來腿腳就慢了些,還沒看明白又見老爺衝了回來,徑直跑去了他地臥室。
片刻的功夫,只見梁洪懷裡抱著個匣子又腳下生風地跑了出來。
霸州如今不是邊塞,雖有城禁,卻無守城官兵,霸州城邊上唯一的一支武裝就是緝盜營。那幾個虛應其事只負責開城關城的老兵能打什麼仗?張茂既然能嘯聚數千人馬。連緝盜營都神不知鬼不覺地剷平了,霸州靠一幫巡檢衙役守得住?
梁洪不是蠢人,最會計算個人得失:平時是我說了算,可要論一方牧守,那可不是我。是知州啊,他負有與城同在地責任,守城而死,尚有褒獎。棄城而逃,不但砍頭還要留下罵名,我可犯不著陪他死,張茂饒誰也饒不了我
這些事情,梁洪想地明白,所以一經分析城池難保,當機立斷,逃奔京師!
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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