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品,其餘各地的推官為正七品,其職務相當於現在的法院院長、刑警隊長兼審計局長。
其實以一個小小地縣來說,設立巡檢司,由縣主簿負責就可以了,不需要設立推官,這是相對的大城或者州府才設立的官員。可是霸州由於治安較差,所以幾個縣都設了推官以加強地方治安。
華鈺名義上歸喬知縣管理,可是品級不比他低。資歷又比他老,喬語樹當然拿他沒辦法。此刻,推官華大人正坐在堂上緊蹙雙眉聽著幾個鄉紳、百姓的哭訴。
張忠到了固安,稅吏們聲威頓壯,再加上喬知縣為虎作悵,固安處處都是橫政暴斂地稅吏身影。張忠本來就打算用挖金礦地名義把霸州各處所有的富紳敲詐一遍,劉瑾要他蒐羅銀子建玄明宮的命令傳到後,張忠更是變本加厲。
這筆銀子是可以明正言順搜刮的錢。真要惹出大禍來,劉瑾也必然幫他擔著,所以張忠根本不想動用以挖礦名義勒索來的錢,而是巧立名目,以種類繁多,稅率極高的稅賦來填補這塊空缺,不過與此同時,他的“挖金礦”運動仍在持續進行中。
這一來固安百姓更是雪上加霜。正月還沒出,已是一片愁雲慘霧,窮苦地百姓愁著不知怎麼活,那些富紳地主更加害怕,害怕被人逼得不能活。眼看著張忠地人馬整天扛著鐵鍬、鎬頭圍著他們的房子打轉。誰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已就會成為艾敬第二,那種強大的心理恐懼已經快把他們逼瘋了。
“大人吶,我們去哀求喬縣令,可他卻說這是朝廷法度。他也是奉命行事,我們訴說百姓難以度日之苦,這位縣太爺就只會‘是是是,本官知道’,卻不肯為我們作主,現在固安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喬大人,您在本地已經做了十年推官。德高望重,深受百姓擁戴,我們唯有指望您了”。
華鈺是條凜凜大漢,寬寬的肩膀,高大的身材,一字型的濃眉,這種眉毛俗稱弔客眉,顯得極其兇悍。不象個好人。可是華鈺偏偏是個秉公執法、為官清廉的好官。
在霸州貪官雲集地情形下,他居然還能安安穩穩地待在固安。始終沒有被排擠打壓到丟官罷職,實在是個異數,不知是不是那些貪官們天良未泯,心中尚存一絲愧意,不忍霸州這唯一地一個清官也沒了,才派了個只會‘是是是’的木偶知縣喬語樹來和他搭檔。
一個鄉紳道:“百姓們對於苛捐雜稅哪怕稍有怨言,都會被立即抓進稅署嚴刑拷打,固安縣已成人間地獄,大人,您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華鈺苦笑道:“諸位鄉親父老,此事,本官已寫成條陳,上呈巡察御使季大人,希望季大人能夠為民作主,把這件事早日呈送皇上面前,或可……解決霸州百姓之厄……”。
“大人吶,本地巡察御使早被張忠買通了,他一到霸州,就公然住進張忠府上,誰不知道啊,您地條陳他能呈報給皇上?”
“那……我能怎麼辦?”華鈺無奈地一攤手,瞧瞧眾人一副沮喪模樣,華推官目光一閃,故意沉吟道:“威國公爺楊凌,那可是個大清官,極為善待百姓的。
聽說他在江南時,百姓們受莫太監蠱惑,衝擊欽差行轅,險些把國公爺打死,公爺查明真相後不但沒有怪罪百姓,反而嚴懲了幾個貪墨欺壓百姓的大太監。如果這事兒……”。
他剛說到這裡,大門嗵地一聲被推開了,華鈺驚愕地抬頭望去,只見置放在衙門口地大鼓也不知怎麼從架子上掉了下來,正好從大門前咕嚕嚕地滾了過去。
緊接著一匹白馬出現在門前,馬上一個白面無鬚、簇新藍色宮監袍服的中年人,殺氣騰騰地踱了進來,後邊又跟著六七個人,人人騎馬,再後邊才跟進大批手持水火棍、皮鞭、鐵鏈的稅役。
聞聲迎上來的巡檢、兵勇和丁壯為那人威勢所懾,都愕然站在那兒,無人敢上前阻止,只見白馬上地太監微微哈著腰縱馬入門,進了大院兒才直起腰來,四下淡淡一掃,冷聲道:“固安推官華鈺,是哪一個?叫他來見我!”
一個巡檢壯起膽子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騎馬闖衙門,如此藐視朝廷!”
“唰!”巡檢話聲未落,眼前鞭影一閃。他還未及躲避,肩頭已捱了狠狠一鞭,頓時袍開肉綻,疼得這個巡檢一聲慘呼,踉蹌退了兩步,驚怒地道:“大膽,竟敢襲擊官差?”
張忠陰惻惻地一笑,慢悠悠地收起五彩斑斕的蛇皮鞭子。旁邊墨單九陰陽怪氣地一聲笑:“官?什麼是官?我們張公公就是霸州最大的官兒,瞎了你的狗眼!不是縱馬入府衙該受鞭笞之刑麼?我們張公公到了,請他華大人出來執行律法吧!”
華鈺明明就坐在大堂上,可是他們卻如視而不見,大呼小叫極盡囂張。華鈺悄悄向站在門邊的一個巡檢遞了個眼色,這是他的心腹兄弟,那人會意,立即悄悄後退。然後從側廊向外邊溜了出去。
華鈺這才撣撣衣袍,立起身來,徑直走出大堂,躬身一揖,不卑不亢地道:“下官華鈺。拜見張公公”。
張忠的手下立即鼓譟起來:“大膽,見了張公公竟敢不跪,你個小小七品官,真是反了你了!”
華鈺微微一笑。郎聲問道:“不知張公公是幾品官?”
眾稅吏聞言頓時為之一窒,宦官是沒有太高地品秩地,明代大宦官,即便如王振、劉瑾、甚至後來的九千歲魏忠賢,論品秩也就是個四品內廷宦官。雖說他們的權力大的沒邊,內閣大學士見了他們唯唯諾諾,六部九卿見了他們要跪拜施禮,地方大員以當他們的乾兒子、門生為榮。沒有廉恥到了給奴才當奴才的地步,可那畢竟不是朝廷制度。
張忠只是司禮監派出來的八品宦官,要從品秩上論,比華鈺還低,真要較真應該誰給誰施禮,張忠得下馬先給華鈺一揖了。張忠臉上一紅,惱羞成怒道:“本鎮守來此,不是和你華大人論品秩地。蒙皇上信任。咱家被委了這霸州鎮守之職。咱家竭盡忠誠,為皇上辦差不遺餘力。可是你華推官卻收受刁民賄賂,一再阻撓稅吏辦差、阻止咱家地人勘礦,咱家問你,你可知罪?”
華鈺不動聲色地道:“張公公,誰人指斥我收受賄賂,就該拿出人證物證,有了真憑實據再好說話。至於阻撓稅吏辦差,這話從何說起?朝廷稅賦,明榜張布,那些稅吏巧立名目,所徵所斂不在朝廷制度之內,分明是假公濟私,百姓受其所擾,就要報官,本官職責所在,就要安民。至於掘金礦……”。
華鈺冷笑一聲,綿裡藏針地道:“自古未聞勘測礦藏要挖到百姓的房子底下去,更絕地是,這些所謂的勘礦者還專挑富紳豪商的家去掘金,那還真是一掘一個準兒,沒有金子也一定能刨出金子來了,身為固安推官,維持地方治安是下官份內之事,焉能置之不理?”
張忠也嘿嘿奸笑一聲,說道:“巧言令色,不過是替你自已開脫罷了,你要人證物證才肯俯首認罪麼?來呀……”。
墨單九立即向後邊招呼一聲,喝道:“把人證帶上來!”
立時一片腳鐐聲響,只見十多個衣衫破爛,遍體鱗傷的百姓身戴枷鎖被稅吏們推搡著押了上來,被墨單九喝令一聲,一一跪倒在地。
墨單九一指華鈺,喝道:“你們說,華鈺是不是收了你們地銀子,才替你們出頭,阻撓稅吏辦差的?”
“啪”地一聲脆響,一個老頭兒被抽得痛的一哆嗦,戰戰兢兢地開了口:“是……是啊,華大人他……不不不,是華狗官他收了我家十兩銀子,說准許我進城賣雞,可以不交稅的,如果誰要收稅,他會出頭保我……”。
華鈺早知這些人會想辦法子對付他,只是沒想到會用這麼卑劣的方法,百姓家裡養上幾隻雞,一共也賣不了一兩銀子,會有人出十兩銀子去送賄?
有了老頭開頭,在鞭子地威攝下,其他的百姓都閉著眼睛開始按照墨單九教的話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什麼華鈺看上了他的媳婦兒,無恥地要求陪他一宿,保證他們一家平安,什麼他家地火炭鋪子被華鈺勒索了多少銀子。結果在他包庇下偷漏稅款達多少多少,華鈺最初還想辯白兩句,後來越聽越是荒唐,張忠這是擺明了栽髒陷害了,說什麼也是與事無補,便隻立在那兒冷笑不語。
這些人都是一些小販,因為無錢交稅或者企圖逃跑,被稅署抓去。嚴刑拷打,授意他們坑害華鈺,這些百姓屈打成招,只得任人擺佈。
張忠端坐馬上,聽著眾百姓七嘴八舌說的差不多了,才冷笑一聲,道:“人證已經有了,這物證。自然要搜過你地府邸才知道。來呀,把華鈺給我拿下,搜遍全府!”。
立即有兩個潑皮出身的稅吏興高彩烈地衝上前,抖開繩索把華鈺綁了個結結實實。這些人平素都是被華鈺手下的巡檢、丁壯們呵斥管理的無賴,現如今居然可以把一個推官大人當成囚犯任其擺佈。當真是喜不自禁。
幾個憤怒的巡檢要帶著手下救下大人,被華推官的眼神嚴厲制止。稅吏們辦差地效率實比華推官手下的巡檢捕快們還高明十倍,片刻地功夫,就見他們捧著傳說中的髒物興沖沖地返了回來。
張忠翻身下馬。大搖大擺地走上堂去,住公案後大馬金刀地一坐,“啪”地一拍驚堂木,喝道:“來啊,把犯官華鈺押上來。華鈺,你可知罪、認罪?”
華鈺被人硬生生拖上堂來摁倒在地,猶自傲然挺起頭顱,不屑地冷笑地道:“無罪可認!”
張忠獰笑一聲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嘴硬,來啊,給我放倒了打,直到他認罪為止!”
“我來!”墨單九往掌心裡吐了口唾沫,從一個稅吏手中搶過一根水火棍,掄圓了“啪”地就是一棍。今天,他們就是要尋個由頭,將華推官硬生生打死在公堂上。以此立威。讓固安上下再也無人敢於抵抗。
華鈺悶哼一聲,緊咬牙關不發一語。身子卻禁不住一陣抽搐,四下的巡檢、兵勇人人眼中噴火,可是華鈺知道時機未到,這頓苦頭一定要吃,不能讓手下們反抗,所以他絲絲地吸了口涼氣,呵呵大笑道:“好,痛快,再來!”
“啪!”又是一棍,華鈺額頭滲出汗來,渾身肌肉繃的緊緊的,忽然嗔目大喝一聲:“小兔崽子,沒吃飽麼?拿出吃奶的勁兒,給你華爺爺使勁兒地打!哈哈哈哈……”。
穆秀才站在縣學地一張書案上厲聲大吼:“各位,大事不好了,華推官為了保住我們這些百姓,不準稅吏們橫徵暴斂,欺壓良善,現在張剝皮將幾個百姓屈打成招,汙陷華大人貪賄,如今正在推官府大施淫威,要活活打死華大人啊!”
縣學地諸生們聞言一陣騷動,華鈺為官清廉,秉公執法,一向受到鄉里敬重,尤其這些能入縣學地諸生,家境都是比較富裕地,人人都怕步上艾敬的後塵,華推官更成了他們心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如今聽說張忠要拿他開刀,頓時慌亂起來。
穆秀才高聲道:“諸位兄臺,我們不能坐視張忠如此坑殺忠良,依弟愚見,我等應立即趕去見張忠,向他陳明固安百姓民意,不可肆意枉為。華推官若是被奸佞所害,此等野心賊子再無顧忌,恐諸君都將死無葬身之地矣!”
“好!穆大哥說的好,我跟你去,咱們找張忠說理去!”臺下開始有人應喝。片刻地功夫,整個縣學如同沸騰的開水,就連兩個德高望重的老夫子也揮舞著戒尺,殺上了街頭。
請願隊伍邊走邊高呼口號,聞訊趕來的百姓聽說華推官要被人打死、張剝皮要榨乾固安,頓時紛紛響應,參予地人越來越多,呼喊的口號也越來越激烈,不知什麼時候由誰帶頭,已經由‘釋放華推官。還固安一方寧靖’變成了‘打死張剝皮、趕走稅吏狗’了。
很快幾十名諸生的請願團變成了兩千多人的龐大隊伍,他們晃動著鋤頭木棒糞叉子,手裡緊攥著石頭瓦塊破磚頭,憨厚老實的面龐被怒火對映地猙獰所取代,浩浩蕩蕩地殺奔推官府,一場民變暴發了……
霸州府,楊凌翹著二郎腿,輕輕地喝著茶。
可惜。如果有人再給捶捶肩膀就好了,楊凌遺憾地回頭瞧了一眼,見宋小愛寒著俏臉雙目平視前方,立即打消了這個腐敗的念頭:要是勞煩她老人家動手,估計能把自已捶吐了血。
樊陌離耐著性子陪笑道:“國公爺,這是一對龍鳳玉瓶,據說是唐朝貞觀年間的,怎麼也值五千兩銀子。您瞧?”
楊凌接過一隻來瞧了瞧,玉色溫潤,雕刻線條華麗奔放,至於值不值錢,他可看不出來。反正是為拖時間,楊凌輕輕摞在桌上,說道:“大棒槌,你瞧瞧”。
樊知州一瞧大棒槌那體形。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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