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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喪事大辦(2/3)

作者:月關
還有六部九卿及主要大員,趕來為楊卿議定葬儀諡號,朕要追功褒獎”。

他站起身來,說道:“你們候著,群臣齊了再來喚朕,朕去看看一仙”。

正德皇帝帶著兩個小太監走了,劉瑾忙活這一陣,出了一身透汗。只覺鼻管兒透亮,傷風好象已經好了,也忙出門傳旨去了。

三個內閣首輔大臣相視一嘆,默默地尋了個位置坐下,各懷心思,為政局、為前程憂心不已……...

正德的琴簫竹廬中靜靜無聲,路旁植的竹子已經滿枝黃葉,在微風中發出乾脆地沙沙聲。顯得蕭索而毫無生氣。

正德踽踽獨行,兩個小太監遠遠的輟在後邊,一聲不敢言語。正德輕步走進竹廬,見唐一仙已經換下了那套緋色衣衫,穿著一身玄衣玄褲,腰束一條白綾,纖腰欲折,伏在桌上。正哀哀低泣。

正德走過去,見桌上放著一條白絹,應該是唐一仙剛剛撕開的,唐一仙的嫩白地頰上沾著一串晶瑩的淚珠。正德微微一嘆,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唐一仙張忽然一下子站起來,撲進他的懷裡,放聲痛哭。

正德心中也一陣難過,目光瑩然地道:“一仙。不要難過了,朕……...朕聽了心裡也難受的緊。”

唐一仙泣道:“我想起初次遇到你們的事,想起了在神機營軍營中、想起了在大同和你們重逢,心裡難過的很。我本以為你們既是君臣又是手足,我……...也有個疼我愛我的大哥,又有了你,我們會永遠快樂地在一起,可是……...”。

正德黯然。啞聲道:“在我心中,楊卿實象父兄一般親切,朕也以為可以和他君臣手足,一生一世,誰料……...,一仙,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朕放心不下你。才過來探望,一會兒還要趕回去。給楊卿辦理後事”。

唐一仙離開他地懷抱,輕輕拭去眼淚,低聲道:“我不只是難過,我還在擔心,不知道幼娘姐姐知道了訊息,她會……...會怎麼樣”。

“幼娘姐……...”,正德張了張嘴,也只能無言以對。

兩個人依偎著,心緒飄浮,思憶著往昔種種甜蜜,此刻卻盡是辛酸。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黃門站在門口兒細聲細氣地道:“皇上,諸位大臣都到了,恭請皇上議事”。

“知道了”,正德擦擦眼角,起身欲走,瞧見桌上那條白綾,便順手拿起,纏在自已的龍袍上,唐一仙吃了一驚,脫口道:“皇上!”

“在你面前,我永遠都是小黃、厚照,你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正德皇帝抿了抿嘴唇,將白綾繫緊,大步邁出房去。

正德的大宅,那間集臥房、書房、議事廳與一體的誇張的不象話的大房子裡,擠著當今朝廷控制著朝政運作地所有主要官員,楊凌遇難地訊息每個人都知道了,不管是真傷心還是真歡喜,每個人面上都帶著悲傷、凝重之色。

正德皇帝進了房間,眾人看見皇上居然腰纏白綾,都嚇了一跳,督察院左都御使劉琯豎起眉毛就要上前進諫:豈有此理,君臣父子,人倫大禮,豈有君為臣帶孝、父為子披麻的道理?

楊廷和眼尖,立即瞪了他一眼,目光凌厲,飽含警告意味,劉琯不覺止住了步子。

“真是愚腐,這也不分個時候,皇上正滿肚子火沒處發呢,現在上前觸黴頭,最輕也得立馬罷官為民”,楊廷和甩了甩袖子,他碰了多次地釘子,總算了解了小皇帝的任性和不拘常禮,現在清流派勢力大弱,豈能再有損失?

操辦葬禮地規格要和他的職位相稱。這職位,一般對有功之臣要在原有職位上再加封個職務或爵位,職位定了定諡號,然後再研究喪葬規格。

楊凌已是一等侯,爵位加無可加,眾人便琢磨著給個榮祿大夫或者三師三公的稱號,然後再定諡名,不料正德皇帝早有主意。一開口就是封國公,把眾人嚇了個目瞪口呆。

大明除了開國一朝封過異姓六王和幾十位國公,後世之臣有再大功勳,都沒有封國公的,他們功勞再大,總大不過開疆拓土打天下地開國功臣吧?所以雖然沒有什麼規定不能再封王封公,卻一直沒有大臣再配封這一官職,也沒人敢奢望這一尊榮。

楊凌雖然北驅韃靼韃、東平倭寇、南降佛郎機、在四川又平定了百年來不斷叛亂的都掌蠻。揚威於大明諸藩國,可是封國公未免太隆重了,一時群臣面紅耳赤,跪在地上頭磕的咚咚直響,苦勸皇帝收回成命。

正德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淡淡地道:“楊卿的功勳連追諡個國公都不成麼?必須有開疆拓土之功?滿刺加失而復得算不算?東海數十島,千里海域被棄百年,淪為海盜巢穴。如今重回大明治下算不算?都掌蠻一直是國中之國,不奉號令,如今改土歸流算不算?什麼荒唐?朕還想封王呢,這有什麼大不了地了?都少跟朕討價還價”

眾臣左勸右勸,正德冷笑不語。倒是劉瑾先不耐煩了。

人家劉公公是個幹實事兒的,追諡嘛,給多大的官兒怕什麼呀,就是追封他個皇帝有個屁用。人都死了,縣官還不如現管呢,何況死官?在這些虛頭巴腦的事兒較什麼勁吶?趕快把這事兒都解決了,人家還要研究研究內廠和江南海事衙門地事呢,那可不是權就是錢吶。

劉瑾把眼一瞪,咳嗽一聲,大步走到御案前,高聲說道:“皇上英明。老奴覺的楊大人的功勳追封個國公綽綽有餘,要不是有祖宗們的戰功壓著,楊大人封王都不成問題。再說了,總不成開國一代可以封王封公,後世臣子統統不能有此功勞吧?”

焦芳趁機跪倒道:“劉公公說地是,這樣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有開疆拓土之功的臣子,不是隻有太祖一朝才出。今日追封了楊大人,激勵群臣為大明開疆拓土。如果來日有人封王。臣不認為皇上是逾越祖制,因為那時大明的疆土必是不斷擴大。皇恩浩蕩,遠佈於八方極遠之地”。

劉瑾是內廷首相,如今還控制的吏部和都察院、御使臺地絕大部分官員,他一出頭贊成,這些人就知道老大地意思了,於是許多出言反對的馬上也厚著臉皮改口贊成。楊凌一派地人在威武侯不在京地時候,唯焦芳馬首是瞻,他一出面,便也紛紛應和。

再瞧正德皇帝的臉,越來越長,十分難看,王華和李東陽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這是大勢所趨,可不能容那些言官繼續表忠心了,於是二人齊齊跨出一步,也拱手贊成,這樣一來,楊凌的國公之位就當定了,略略一議,決定追封楊凌為威國公。

隨即,便要由皇帝頌予諡號。諡號常用的吉字共七十三個字,按規矩,在一般情況下,親王應贈予一個字的諡號,郡王兩字諡,大臣也多是兩字諡。兩字諡地話,就要分文官和武官,文官的諡號皆以文字開頭,武官以武字開頭。

楊凌戰功赫赫,照理說該是武將,以武字開頭,可是他卻是同進士出身,詹士府太子侍讀,而且引進農作物,改良了農業;開海解禁,加強了商業,新帝登基後,許多政令條文都有他參予的意見,包括劉瑾進諫的那四十多條激進改革條款,楊凌都在其中提出過自已地見解,並最終經皇帝批准予以頒佈,這麼說來該封文諡。

一群學究對人的身後之名實比生前的事還要重視,就文諡武諡又爭來爭去,半天不見結果。正德皇帝煩了,“啪”地一拍桌子,來了個一錘定音:“不要爭了,楊卿文武全才,文治武功皆有建樹,賜楊卿四個字的諡號,文諡武諡都要!”

皇上金口玉言,都下了旨了,那就照辦吧。

文在武之前,眾官員就開始先議文諡,自宋以來,文諡之中‘文正’是最高榮譽諡號,司馬光、范仲淹,都曾獲諡‘文正’,而本朝。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方孝孺獲此殊榮,稱‘方文正公’。

方文正來之不易呀,那是用滅十族的代價換來的,誰能比他狠吶。楊凌都從世襲侯爺變成世襲國公了,榮寵無以復加,再給他個最高封號,誰能服啊?

這些言官眼熱不已。天下的讀書人也不服。要知道,官職再高,總是一時,可這諡號,可是千秋萬載,永載青史的,那是對一個人一生地評價。

司馬光、范仲淹做過宋朝的什麼官兒,誰現在還記地清楚。誰還在乎?可你只要一提他諡號‘文正’,凡是讀書人沒有不肅然起敬的。

“生晉太傅,死諡文正”是為人臣者追求的最高目標,便宜不能都讓他佔了,於是文正諡號被眾官員自動忽略。開始繼續議下一個字。

諡號專用吉字共七十三字,文臣適用的吉字排行依次是正忠恭成、端恪襄順等等,武將則是忠勇穆剛、德烈恭壯等字,位次定高了大家心裡不平衡。定低了皇上不樂意,一個諡號說道大著呢,不好辦吶。

劉瑾很無聊地看著這些掌管著江山社稷、億兆百姓的大臣們為了一個破名號斤斤計較,寸步不讓,在那兒引經據典地講個不停。可這玩意兒學問太深,他也不懂,插不上嘴。

不但他插不上嘴,正德也聽不懂。常常一個字拿出來,大家就能從三皇五帝開始講起,講的頭頭是道,然後說為什麼用這個字行,用這個字不行,正德也覺地莫測高深,畢竟楊卿過世了,這是極為隆重地事。草率不得。所以他也不敢插嘴,由得群臣爭執。

眾大臣最後終於取得了妥協。用了兩個既不算太高又不太低,各方都能接受地諡字,給這位剛剛出爐地威國公定下了諡號。當下翰林院掌院院士盧瑾滿頭大汗地上前拜道:“啟奏皇上,臣等已給威國公定下了諡號”。

“喔?”心力憔悴,又被他們煩的昏昏欲睡的正德皇帝精神一振,馬上坐直了身子:“快講”。

“臣等,三公、六部、九卿及諸位才識淵博的翰林學士,經過仔細商議,依據威國公一生的彪炳偉功和他的品性德行,在正忠恭成端、忠勇穆剛德這些適宜文諡武諡的吉字中,選取了最相宜地吉諡之字,最後一致決定:威國公楊凌的諡號為……...文成武德!”

“文成武德?……...準!”

京師西效楊家大院異常宏偉壯觀:一道加高加厚兩人多高的白色粉牆,嚴嚴實實地圍住了府內的房子,大門門楣上懸掛的燙金大匾已經換成了‘威國公府’。

門旁兩隻高大威武地石獅,都顯示著主人的特殊地位。往日裡,進進出出的人總是昂首挺胸,白色粉牆裡是一片歡樂的世界,彷彿整個高老莊地幸福和機運都鍾萃於這裡。現在,它卻被一片濃重的悲哀籠罩著,到處是一片素白,似乎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過早地降臨。

大門口用松枝白花紮起了一座牌樓,以往那四個寫著“楊府”的大紅燈籠,已經換成白絹製成的素燈,連那兩隻石獅頸脖上也套了白布條。門前旗杆上,掛著長長的招魂幡,被風吹著,一會兒慢慢飄上,一會兒輕輕落下。

門前空地正中,搭起了一座高大的碑亭,碑亭裡供奉著一塊硃紅銷金大字牌,上書“弘治十八年進士威國公楊”。碑亭四周,燃起四座金銀山,一團團濃煙夾著火光,將黃白錫紙的灰燼送到空中,然後再飄落在四處。

三廠秘探如同遊魂一般,在楊府四周打轉兒,門前昂首挺胸,站著錦衣侍衛,也是人人冠上、腰間繫著白綾。錦衣百戶陶五按刀立在門前,抻著脖子往裡邊看,口水嘩嘩地。

常言道,女要俏,一身孝。一個俏也罷了,四個小姑娘。人人一身縞素,那叫一個美,嫩的象梨花帶雨似的,一眼看下去,真是眼花繚亂吶。

“唉!可惜!造孽呀,這年輕輕兒的,尤其那個玉堂春,這往靈堂一走。簡直就象是一輪明月,屋子裡刷地一下就亮堂了,那感覺……...那感覺……...,讓我親一下,馬上去死都成啊。可惜了的,除了一個是皇上的女人,另外三個都是國公爺地妻妾,就是成了小寡婦兒。我也沾不了一指頭呀”。

陶五想到這裡,沉痛地嘆了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為威國公楊凌傷心惋惜呢。

焦芳敬獻了輓聯,面色陰沉地走出楊府,站在門口仰臉望天。長長地吁了口氣。又過了三天了,還是沒有任何訊息,事實上,也不可能再有什麼訊息了。再停靈四日。威國公就要大出殯了,這棵剛剛茁壯成長起來地參天大樹,就這麼硬生生地折了。

“以後的政局,會怎麼樣呢?”他輕輕一嘆,走下臺階正要走向自已地轎子,忽然兩個人左右一夾,把他攔住了,焦芳抬頭一看。是戴義和苗逵。

老哥倆滿臉倉惶,扯著他的袖子道:“閣老,來來來,借一步說話”。

二人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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