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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貓和老鼠(上)(3/3)

作者:月關
蛋,她咬咬牙,頓頓腳,終於放過了這個跑來請功的將校。尾追著伍漢超去了。

伍漢超又驚又怒地將老爹扶進自已的軍帳,扶他在榻上坐了,立即在榻前長跪不起,伏地道:“父親。讓父親受此大難,是孩兒之罪,請父親責罰”。

伍文定習慣性地捋了兩把大鬍子,可惜鬍子都打了綹,已糾結在一起,沒法撫得瀟灑了。伍文定不禁心疼地嘆了口氣:昔日瀟灑威風地美髯公,誰不誇俺如同雲長在世,瞧瞧現在這副模樣。走麥城也沒這麼慘吶。

他放下雙手,問道:“凌宵城打下來了?是那個丫頭定計、指揮?”

伍漢超忙道:“是,取凌宵城之策,確是宋……..是她一手定計。父親息怒,令父親大人受辱,都是孩兒不孝,請父親責罰”。

伍文定瞪起牛眼,喝道:“呸!你這個臭小子。關你屁事?現在還在替她攬過!”

伍漢超連忙俯首道:“兒子不敢。兒子不孝!”

宋小愛遲遲疑疑地出現在門口,怯生生地道:“伍……..伍大人……..”。

“你給我滾出去!”伍漢超回頭大吼。宋小愛吃了一驚,伍漢超從沒對她說過一句狠話,這話象刀子一樣扎進她的心,好疼好疼。

眼淚迅速蒙上了雙眼,宋小愛淚光瑩瑩地看了伍漢超一眼,絕望地轉身便走。

只聽伍文定也是一聲大吼:“你給我滾出去”。宋小愛身子一顫,可是她地心已經痛的麻木了,伍文定的話已不能令她感到更大的難過和創傷。

伍漢超見宋小愛被自已罵的流淚,心中不由一軟,又聽見父親也在責罵她,心中更是不忍,可是宋小愛如此對待老父,自已這個做兒子的還能說什麼?忤逆不孝呀!

他咬地嘴唇都快流血了,決然地扭過頭去,狠下心不再看宋小愛一眼,不料伍文定抬腿就是一腳,罵道:“混帳東西,老子叫你滾出去,你聽到沒有?”

“啊?”伍漢超抬起頭,愕然看著伍文定:老爸莫不是氣怒攻心,變神經了吧?

伍文定高聲道:“宋大人,請留步!”說完瞪了伍漢超一眼,又道:“快滾,去弄桶水來,老子這副德性,不沐浴一下,如何更衣?”

“啊?”神情呆滯的伍漢超又捱了老子兩腳,這才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夢遊似地走了出去。

伍文定聲音一緩,說道:“宋姑娘,請入帳一敘”。

宋小愛遲遲疑疑地走進營帳,默然片刻,忽地雙膝跪倒,泣聲道:“老爺子,是小愛地錯,小愛向您賠罪。請伍老爺子不要再責怪小伍了。我……..是我沒那個福分,以後也不會奢望做您伍家的媳婦兒了”。

她說完,“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兩行清淚終於抑制不住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宋小愛抿住嘴唇,拭了拭眼淚道:“告辭了!”

宋小愛起身欲走,伍文定急忙攔住,說道:“姑娘留步,宋姑娘,請留步”。

宋小愛睜著一雙淚眼愕然瞧著伍文定。伍文定習慣性地去摸鬍子。摸了一把又訕訕地放下,嘿嘿笑道:“一日之間就攻下了凌宵城?而且損失如此之小……..嗯!好樣地,有大將之風,巾幗不讓鬚眉呀!”

他捧著肚子乾笑道:“嘿嘿,別人家都是給剛過門兒的新媳婦一個下馬威,你倒了得,這還八字沒一撇吶,就把我老伍綁在你的帥旗上。又蒸又曬的,給了我一個大大地下馬威,好樣的,哈哈哈,真是好樣地”。

宋小愛急忙解釋道:“我知道伍大人是不會原諒我的,可我還是要說,我臨走吩咐人好生關照你,是……..就是好生關照你。誰知道他們弄擰了我的意思,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我無話可說……..”。

伍文定瞪眼道:“管他誰的意思,今天是我誤會了你,也衝撞了你。你是三軍主帥,該治我的罪,嗯,該當的。是老夫有眼無珠。嗯,老夫還就吃這一套,這樣難得地好孩子要是歸了別人家,那我老伍不是更有眼無珠?不甘心!這虧不能吃,堅決不能吃”。

“嗯?”宋小愛也有點懵了,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她不解地看著伍文定。

伍文定話音一轉,狡猾地道:“可是不管咋說。論公呢,雖是我得罪了你。可要是論私呢,可是你大大地冒犯了我,你說我該不該追究你呢?”

宋小愛垂頭喪氣地道:“伍大人想怎麼罰,就怎麼罰好了,宋小愛絕無怨言”。

“好!這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不能反悔!”伍文定急忙叮上一句。

“那是自然。宋小愛雖是一介女流,可也說話算數!”宋小愛揚起頭。倔強地道。

伍文定大喜,連忙說道:“你說地,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反悔。我兒子喜歡你,我不管,你喜歡我兒子,願意做他的妻子,我也同意。可有一條,一旦成了親,你就得乖乖做我伍家的兒媳婦兒,得入我伍家的門兒。

你雖是壯家土司,地位崇高,可我伍家就這一根苗兒,我還指望著他養老送終、傳遞香火呢,你可不能讓他當‘上門郎’,兒子拐跑了,連我孫子都拐跑了,那我老伍將來還有什麼臉去九泉之下見祖宗?”

“嘎?”宋小愛先是一愣,隨即忍俊不禁,破啼為笑。

她忸怩了半晌,才低下頭,卷著衣角,紅著臉蛋道:“人家……..人家啥時候說……..說要小伍做‘上門郎’了?我喜歡小伍,自然……..自然是要進伍家的門……..”。

伍文定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眉開眼笑地道:“不用做上門女婿嗎?那就好,那就好,我可是聽說你們壯族有‘不落夫家’地習俗,‘男出嫁女招郎’自古成風,尤其象你這樣家中只有女子,又是一族之長地……..”。

說到這兒,他不禁又擔心起來,瞪起眼道:“你說真地嗎?真地不用我兒子入贅上門兒?”

見宋小愛含羞點頭,伍文定長出一口氣,說道:“老夫向人打聽,怎麼聽到的都是……..,這就沒問題了。兒子養這麼大,要是改姓換名,將來生兒育女,都得跟母姓,殺了我的頭,老夫也不幹!”

那時廣西壯家“入贅”是一件尋常事,沒有人會岐視,可在漢族可不同。現在男子入贅在很多地方都是件丟人現眼的事,更別提明朝那年代,尤其是人們還特別重視傳宗接代地年代。

伍文定因為在青羊宮見到兒子和宋小愛親熱,大鬧了一場,心裡就不太舒服,回來又向人打聽了一下,鄉里鄉鄰的一聽對方是土司頭人,便一口咬定他的兒子必定要入贅女方家,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很同情地說:“老伍,你這這兒子算是白養了,替人家養了”。

老伍一聽,當時就毛了,對宋小愛越看她越不順眼,又怎肯讓他們往來?這回他犯了倔脾氣,被人修理了一頓,他以為是宋小愛下地令,這一下他不但不惱,反倒把毛捋順了,這樣敢愛敢恨性情直爽的女孩子還真是打著燈籠都少見。

待到宋小愛打了大勝仗,伍文定前思後想,覺得這女孩還真是怎麼看都順眼,除了入贅這塊心病,簡直完美的不得了,這才支開兒子,和她做最後談判。想倚老賣老,藉著自已一個長輩被她修理的引子,逼她讓步,如今得到了準確答覆,老伍總算放了心。

“那……..你是一族的頭人,真的可以嫁出來麼?”

宋小愛雖然大方,論及婚嫁還是有些羞澀,她羞羞答答地道:“我雖沒有兄弟姐妹,卻還有堂兄弟,頭人之位我既不稀罕,也不是不可以讓的”。

伍文定心中大喜,他剛想說話,忽見兒子提著一桶水鬼頭鬼腦地站在門口,不由罵道:“躲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快把水提進來”。

偷聽到後半截關鍵內容的伍漢超歡天喜地地把水提進來,站在那兒開心不已,嘴都咧到了耳丫子上。

伍文定左看看,右看看,一對璧人,真是越看越招人稀罕。伍文定搓了搓手,連連點頭道:“成了!嗯,成了!你們出去吧,呵呵,老夫要沐浴更衣,嗯!成了!”

宋小愛紅著臉向老伍施了一禮,和伍漢超雙雙退了出去。伍漢超放下帳簾兒,喜孜孜地轉過身,見宋小愛已急步走出老遠,忙追上去扯住她袖子道:“噯,你走這麼快乾嘛呀?”

宋小愛一回頭,粉面含煞,俏臉如冰,冷冷地斥了一聲:“放開!”

伍漢超嚇了一跳,急忙放手,訕訕地道:“又怎麼啦?剛剛兒不還好好的嗎?咋翻臉比翻書還快?”

宋小愛目不斜視,淡淡地道:“翻臉?我哪兒敢吶,這不是聽了某人的話,本官乖乖地給他滾開嗎?”她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拂袖子,揚長而去。

“慘了!我怎麼把這碴兒給忘啦?女人就是小心眼,我……..我……..”。

他側耳一聽,自已帳中還傳出伍文定‘猖狂’的笑聲,扭頭一看,人家宋姑娘頭也不回。

伍漢超重重地一跺腳,給了自已一嘴巴:“我真多餘,這事兒鬧的,我這不是裡外不是人嗎?”……..

夕陽如血,殘霞滿天。

歡慶勝利的官兵們發現宋大將軍陰沉著臉,揹著手滿營巡走,臉上不見一絲勝利的喜悅。驍騎都尉伍大少爺點頭哈腰、滿臉諂笑,一溜小跑兒地跟在後邊,嘴裡嘮嘮叨叨,打躬作揖地也不知說些什麼……..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拖地老長,時而靜止、時而聚散,走形誇張,就象在上演一出誇張滑稽地皮影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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