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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眸光重現(1/2)

作者:月關
第242章眸光重現

唐一仙時常隨楊凌外出,只當是表哥寵愛自已,也從不多加懷疑,豹房之名她也已經聽說過了,那時平民百姓常常聽說豺狼虎豹,可是真正見過的少之又少,唐一仙聽說有機會見到這些山中猛獸,為之雀躍不已。

楊凌將她帶到豹房,正德早換了校尉官服,和一眾宮女、太監在院中等候,解語、羞花也按照正德囑咐穿了尋常衣物,她倆原本就來自民間,更是看不出絲毫破綻。

唐一仙見了正德也十分開心,笑著打招呼道:“小黃,你的《殺邊樂》做的如何了?”

正德喜孜孜地道:“已經寫出了半闕,一會兒找機會彈給你聽”。解語羞花細細打量,見這位唐姑娘薄羅衫子薄羅裙,緋紅繡金石榴色,明明大金大紅最是俗麗,穿在她身上豔麗無儔,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她倆也算姿色殊麗、千里挑一,否則也不會被送進宮來,可和唐一仙一比,無論姿色、氣質,頓時便落了下乘。

楊凌對唐一仙低聲道:“這裡是皇上行宮,你隨這些宮女太監們去虎豹園走走,不要四處亂跑,表哥辦完公事就去接你回來。”

唐一仙含笑應了,楊凌走前幾步,示意正德靠近,稍稍拉開與眾人的距離,輕聲問道:“臣聽說張公公和劉公公生了嫌隙?”

正德滿不在乎地道:“全是吃飽了撐的,這兩個傢伙以前還好些,自打各自掌了些內司衙門,常常要拌幾句嘴的,老劉總想管著他,張永又不服管,朕當和事佬都當煩了。你和他們也都相熟,今日擺了酒,你替朕去勸勸他們。”

楊凌心中有數,點了點頭,便隨著小黃門去了。

走到正德平素居住的大房側廂,小黃門站在門口,小聲道:“大人,兩位公公都在房中。您請進”。

楊凌見他害怕的樣子,不禁一笑,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繞過屏風,前邊一張碩大的黃梨木桌子,上邊擺著山水八珍、珍饈美味,劉瑾和張永隔的老遠,對面而坐,惡狠狠地瞪著對方。

楊凌走進房中。兩人眼珠動了動,瞟見是他,見對方沒有言語,生怕氣勢上弱了,所以也一動不動。仍是死死盯著對方。

楊凌左右看看,默不作聲地居中坐了,拿起筷子挾了片犴鼻慢慢嚥下,然後又來了口魚唇。拈起玉杯輕抿著羊羔貢酒笑眯眯地道:“劉公、張公,二位都是當今皇上做太子時就在身邊侍候地人,也算是多年的朋友,如今飛黃騰達,都已做了人上人了,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段,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二十四司衙門又大半掌在兩位手中。可以說是事事順心,怎麼反而鬧起了彆扭?”

張永拈起杯酒一飲而盡,眯著一隻烏青的眼睛冷笑道:“你問他!”

楊凌笑吟吟地轉向劉瑾,劉謹摩挲著紅腫的臉頰,撇嘴道:“十二團營皆在司禮監轄下,你可曾把我這個司禮監掌印總管放在眼裡?自你要求咱家給令兄一個官職被拒後,就懷恨在心,咱家的命令你就開始陽奉陰違。推諉再三。那些臭事要我一一說出來麼?”

張永臉一紅,恨聲道:“你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哥哥現在還不是在陝西布政使司衙門做了官?這且不提,我問你,斷我餉銀,要我去向內廠楊大人討餉銀是何道理?”

現在楊凌就在眼前,張永這麼說讓劉瑾臉上很掛不住,他訕怒道:“築造皇陵、新帝登基,河南賑災、邊關大戰、北疆互市、南疆開海,哪一樣不要錢?韓文那老匹夫把六部官員全打發到爺們這來了,弄得現在銀子都支到明年去了!

咱家只是讓你緩上一緩,容咱家騰出空來,你馬上摞臉子,譏訥我這個司禮監總管是個沒用的擺設,咱家隨口一句氣話你就當了真?”

劉瑾越說越怒,“砰”地一拍桌子道:“楊大人在這,咱家也照樣敢這麼說,你姓張地別拿著著雞毛就當令箭,你這個京營首領還不放在爺們的眼裡”。

楊凌這才明白原委,劉瑾對他不滿,甚至正在暗中對付他不假,不過目前朝廷用度緊張也是事實,他說的這幾件大事前前後後全是皇上最關心的事,劉瑾這人十分機靈,自然分得出輕重緩急,哪件能討皇上歡心先辦哪件,當然......儘管這麼緊張,他自已該撈的那份肯定還是沒拉下。

不過,楊凌可沒忠厚到真那麼好心,會一門心思說合八虎中實權最大的兩大太監和好,以便有朝一日對付自已,他舉起雙手,左右安撫道:“兩位公公息怒,息怒息怒,劉公有劉公的煩惱,張公有張公的難處,咱們可以慢慢商量嘛”。

“劉公高高在上,要排程銀兩,協調各部,現在不止內廷,就連六部都要仰仗劉公撥銀嘛,這內廷外廷關乎天下,自然要顧及輕重緩急。張公著急也並無不對,常言道皇帝不差餓兵,張公手下十幾萬兄弟,這沒銀子花都給張公臉色,能不愁麼?”

劉瑾覺地楊凌這番話說的入情入理,十分公道,把自已誇的勞苦功高、權勢通天,唯一的遺憾就是皇上不在這兒,沒聽到這番評價,所以臉上不禁浮起一絲笑意,胸脯兒也挺了起來。

孰料張永一聽,直如火上澆油一般,剎那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怒氣值全滿:好啊,你高高在上,內廷外廷六部九卿全得看你臉色,陪著笑臉求你撥銀子,我呢?沒有餉銀可發我被十幾萬大軍背後罵的狗血淋頭,都是侍候太子爺辛辛苦苦混到今天,憑什麼我就得這麼倒黴?”

張永立即還以顏色,也“砰”地一拍桌子。大聲道:“好!你有難處就算咱家說錯話了,我只問你,什麼時候給我撥銀子?”

“喲嗬,有求與我還這麼橫?”劉瑾被逗樂了,眥著牙道:“什麼時候給銀子咱家也說不準,山東押來地稅銀奉聖諭直接轉松花江船廠了,餉銀晚發個把月的事又不是現在才有,成化年間、景泰年間......”。

張永一杯水酒潑了過來。罵道:“你放屁!山東的稅銀進了松花江,那兩廣的呢?四川地呢?一個是前天、一個是明天運到地,你當爺們不知道?”

劉瑾抓起杯子,連杯帶酒擲了過去,喝道:“你混帳!司禮監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

一時間杯盞盤碟亂飛,楊凌抓起桌布遮在臉前,笑吟吟地道:“二位助手,稍安勿躁。此事大可從長計議,大可從長計議......”。

明晃晃的鐵鉤子上懸著一塊新鮮的豬肉,一頭金錢豹敏捷地躍起,吼聲中將它叼了下去,鐵鉤一陣搖擺。唐一仙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拍著胸口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那鉤子那麼鋒利。真怕那豹子笨笨的,一口下去把自已象條魚似的釣在上邊”。

正德笑道:“不會的,這豹子喜潔,那肉沾了泥它不喜歡吃地,而且它極機警,一條鐵鉤是不會有礙地”。

唐一仙“嗯”了一聲,蹙起秀眉道:“以前只聽說虎呀豹呀,就是從來沒見過。今天總算長了見識了,可是這些猛獸看看也就算了,總是不如花草鳥禽得趣,看見這些血淋淋的到底有些不舒服,對了,你住哪兒?那半闕《殺邊樂》做好了?我去看你演奏一下可好?”

“好!”正德欣喜地想去拉她小手,忽地醒悟不妥,便呵呵一笑道:“你跟我來”。正德引著唐一仙左拐右拐。穿過小樹林來到一處靜舍。正德這幢豹房絕不講究什麼環境奇花異草,建築金壁輝煌。全然追求自然和野性,所以圈進的很多地方都保留了原樣。

這處靜舍前方是一片草地,幾株高大的榆樹、槐樹綴滿一串串榆錢、開滿一串串槐花,清香陣陣撲鼻。

只有解語羞花和兩個小黃門尾隨了過來,唐一仙見了這靜舍疑道:“這是你的住處?”

正德笑道:“哪裡,這處演樂靜舍是給皇上準備的,可是皇上從來不來一趟,皇上知道我懂得樂器,平時便安排我照顧這裡”。

唐一仙疑心去了,抿嘴笑道:“原來如此,你倒攤個好差事,正好公私兩便”。

雅室靜舍,佈置的雖簡樸而不凡。正德在一架古琴前襝衣而坐,雙手輕輕撫上琴絃時,臉上地神情變地肅然,眼神澄澈,帶著一種難得一現的認真。

修長地手指一撥,琴音攸揚又止。隨即,一個個音符才跳動起來,一片蕭殺之氣撲面來,象隨風而去的蓬草,象拂面而來的黃砂,象振翅北飛地歸雁......

唐一仙眸中閃過一絲異彩,隨即輕輕閉上雙目,隨著正德的琴音感受著他指下表述的意境:浩瀚沙漠中醒目的一道狼煙挺拔而起,長長地黃河上西下的太陽鮮紅如血。數行歸雁北翔,只見大漠黃沙浩瀚無邊,荒涼中,孤零零的烽火臺燃起的那一股濃煙格外醒目。

唐一仙喃喃道:“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她忽然撮唇而嘯,淒涼的簫音隨之響起,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旌旗遠遠自天邊撲來......,靜舍外,忽傳來虎嘯豹吟,更增一片蕭殺......

曲音忽地戛然而止。過了半晌,正德忽然張開雙眼,啟齒一笑,又恢得了調皮和帶些輕浮的氣質,問道:“我這半闕《殺邊樂》如何?”

唐一仙擊掌讚賞道“妙!”

正德目中滿是愛戀地道:“你的簫音配地更好,本來有幾處轉寰生硬,我還未想出如何修改,可是有你低柔、滄涼的簫音相和。這半闕曲子就不必再做更改了。”

唐一仙抿嘴笑道:“你那下半闕要演奏何種意境?”

正德眉毛一挑道:“自然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大明天軍驅除韃虜,揚威於天下,使四海皆知:敢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正德剛剛說完,一個小黃門急匆匆跑來,急急叫道:“黃校尉,楊大人請......要你馬上前去”。他還不習慣對皇上這麼說話。彆扭的出了一身躁汗,正德忙起身迎上前道:“出了甚麼事?”

小黃門低低訴說幾句,正德頓頓腳回頭道:“唐姑娘,楊大人等議事,有份由我收藏地重要文書找不到。我去去就來”。

唐一仙脆生生地答應一聲,正德帶著那小黃門急急地去了。

羞花見正德對唐一仙形影不離,正自焦灼不知該如何把他調開,想不到天從人願。這一喜非同小可,連忙向解語使了個眼色。

解語會意,笑盈盈地對守在門外的兩個小太監道:“勞煩兩位公公去取些開水來,給唐姑娘沏杯茶喝,走的乏了,咱們先在這兒歇歇”。

她二人雖是宮女打扮,兩個小黃門卻知道是皇上極寵愛的女人,而那位唐姑娘......看皇上那架勢。恐怕將來比皇后娘娘還要了得,本來就想巴結呢,一聽這話兩人應了一聲,飛也似的去了。

二人回到室中,解語將琴抱到一邊,三人挨著矮几坐了,羞花笑語道:“唐姑娘請稍坐,一會兒茶來咱們聊聊天、歇歇腳兒。”

唐一仙忙道:“兩位姐姐不必客氣。這裡是皇家苑林。能有幸來訪,已是幸甚”。

解語道:“楊大人貴為侯爺。姑娘是楊大人地表妹,身份和咱們這些服侍人地沒得比的,還這麼客氣有禮,真是......對了,反正閒著也沒事可做,我們姐妹會想小戲法兒,平時沒事也常拿來互相玩笑,姑娘想不想一試?”

唐一仙好奇地道:“什麼戲法兒?”

羞花嗔了妹妹一眼,解釋道:“這戲法兒我和妹妹平素無事常用來解悶兒地,姑娘如果想見識一下就讓妹妹表演一番”。

唐一仙笑道:“好啊......可是要怎麼做呢?”。

解語嘻嘻一笑,伸手從頸上解下一塊小小的玉佛像,拈著繩兒輕輕擺動,放柔了聲音道:“姑娘,你就當自已要睡著了,全身放鬆了莫使力氣,眼睛看著這塊玉佩,輕輕的......”。

正德匆匆跑回廂廳,只見張永和劉瑾正圍著桌子追打,滿地杯盤狼籍,楊凌站在一邊跺著腳,抖著身上淋漓的汁水,立即大吼道:“住手!”

劉瑾和張永停住了腳步,呼呼地喘著怒目而視,正德怒道:“你們有完沒完?這回誰先動手的?”

劉瑾和張永搶著道:“他......”。

正德一瞪眼,喝道:“閉嘴!楊卿,你說”。

楊凌的目的不過是讓這兩位仁兄徹底鬧翻,可不想因此耽誤了國事,因此他不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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