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報訊,知道出了重大軍情,身邊卻沒一個人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翁牛特部首領烏拉爾又驚又怒,他眼見遠處有大隊人馬,直覺地以為楊凌藉會盟之機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烏拉爾想也不想,飛快地抽出彎刀。一步躍過去橫在楊凌頸間怒喝道:“你們漢人騙我!大首領,趕快帶人衝下山去,奪馬出關!”
伍漢超受楊凌再三囑咐,叫他一定護得皇帝周全,所以方才楊凌出帳他略略猶豫了一下,這片刻功夫楊凌已被烏拉爾所制,伍漢超見侍衛們已護住正德,疾步飛奔出來。右手持劍,左手扣著暗器,想擊殺烏拉爾搶回大人”。
楊凌眼見朵顏各部首領擎刀在手,正處於高度緊張之中,就連女真三部的首領和他們的侍衛也提著兵器,緊張地戒備著明軍侍衛的動靜,深知伍漢超若襲殺烏拉爾搶了自已回去,山上山下大明和朵顏三衛必定立即全面開戰。再無任何解釋機會,所以他想也不想,立即嗔目大喝一聲:“伍漢超,住手!”
伍漢超一愣,作勢欲暴起地身子陡然定在那裡。這時正德也在諸多侍衛護扈下舉步出帳,推開擋在前邊的侍衛,走前兩步厲聲喝道:“大膽!朕堂堂天子,大明天可汗。豈會幹出會盟為餌、誘殺各部首領的骯髒事?放開朕地人!”
正德小小年紀,身穿龍袍仍象個半大孩子,可是這是凜然喝話竟不怒自威,讓那軀健如熊的烏拉而竟也一陣恐慌,不禁將眼神移向花當,看他意思。
花當神情猶豫,正不知該不該相信正德的話,銀琦已越眾而出。大聲說道:“不要慌,明人對我們沒有惡意”。
銀琦轉身面向持刀仗劍的各部首領和侍衛高舉雙手,安撫道:“明人的烽火警訊是通報有外敵入侵,大明皇帝就算想殺我們,也會大張旗鼓地悄悄調兵,趁我們下山時動手,怎會如此偃旗息鼓,搞到人人看得到、聽得見?”
她扭頭對烏拉爾道:“烏拉爾叔叔。放開這個明朝大臣吧。我相信他會給我們一個理由”。
烏拉爾遲疑了一下,見眾人地刀槍都已悄然放下。正德皇帝也揮手令明軍侍衛退後,便放下了刀,將楊凌向前一推。
楊凌向前衝出兩步,正到了銀琦姑娘的身邊,他這時才知道這個侍衛是個女孩兒。他詫異地看了眼這個長著濃墨似地劍眉、眼睛又大又漂亮的俊俏女孩兒,然後抖了抖織金蟒袍,正了正略歪的烏紗幞頭,展顏笑道:“姑娘的成語學的很好!”
銀琦姑娘嬌俏地哼了一聲,鼻尖翹起,有點得意地道:“請大人還是儘快弄明白狀況,給我們一個交待吧”。
楊凌點了點頭,對正德說道:“皇上,您是否進帳……”。
正德搖頭道:“諸部首領在這裡,朕也在這裡,楊卿速速查明情況!”
楊凌肅然道:“是!”他帶了幾名侍衛匆匆趕向山口,從大同方向趕來的軍隊已衝到山下,楊凌未聽到一枚地雷爆炸,就料到這必是大明的軍隊,心頭為之安。到了山口,只見大約有上萬人馬衝到山下與原有的數千明軍匯合,那高高矗立地大旗上是一個許字。
楊凌大奇,心道:“是許泰!原來議定若山上有變,便烽煙傳訊召他前來,如今長城上烽火處處燃起,分明是韃子又在攻關,而且攻勢定然酷烈,他的大軍不固守大同待命,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正德的大軍離城後,許泰的七千騎兵就在東城附近人不離馬、馬不離鞍,隨時候命。杜人國則坐鎮總兵府,雖說詳打細算,算來算去白登山上也不可能出什麼意外,但天子所在,便是天下的重心,杜人國絲毫不敢大意。
拒虜口附近地幾處關隘烽火一一燃起,迅速傳遍九關,所有關隘立即進入一級戰備,附近衛所就近增兵,杜人國在大同得到稟報。立即登上西城城堡,派出幾路探馬向拒虜口一線探察詳情。
探馬離城一路飛奔,沿著官路疾馳,剛剛翻上一道土崗,忽覺地面震顫,視線所及漫山遍野都是韃靼的兇兵悍將,人馬合一如狼似虎,向大同城疾撲而來。
探馬大駭。兩年前韃靼也曾攻破關隘,大同城幾乎失守,韃靼的鐵騎直殺至居庸關才遇阻而回,想不到今日舊事重演,草原之狼再次侵入中原了。
兩個探子撥馬便走,伏於馬背上鞭下如雨,戰馬四蹄翻飛。身後遮天蔽日猶如蝗蟲一般的箭矢疾追而來,將兩個探子射得如同刺猥一般。馬蹄驟如風雨,韃靼鐵騎捲過大地,踏得地面一片模糊,再看不到絲毫人和馬地蹤跡。
第四撥探馬剛剛行至平原穀道,總算可以遠遠看見情形不妙。及時撥馬回逃,馬臀人揹帶著一片箭矢,只是隔得遠些,箭矢力道已盡。不至將人射死。
兩個探子一陣風般捲進城裡,放聲大呼:“收吊橋!鎖城門!韃子進關啦!”
杜人國在城頭上聽了大驚,這時也顧不上追究是哪處關隘失陷了,他立即命人飛馬傳報東城許泰馳援白登山,同時四城緊閉,所有官軍上垛口,義勇、快手等協助守城。
胡瓚聞言也從巡撫衙門急急趕至城門,望著撲天蓋地飛馳而來地韃子。心驚膽戰的只盼韃子不知皇帝在白登山與朵顏三衛會盟,若他大軍攻城,皇帝就可及時得到訊息,快馬退到下一關隘。
誰料韃子大軍呼嘯而至竟不攻城,大軍繞城而過片刻不留地向東絕塵而去,那鐵流洪水一般大有湮滅一切的氣勢。
胡瓚見了不禁心中一涼,失魂落魄地看著韃靼鐵騎洪水般湧過,回頭再看杜人國。這位悍不畏死的軍神戰將杜瘋子也已面色如土。
青狼大旗迎風招展。彷彿是對他們最大的諷刺,眼見大軍將盡。胡瓚才驚跳起來,大叫道:“杜總兵,快,快馳援白登山,韃子破關如此快速,楊總制的大軍陳兵於長城,多半都是步卒,待他率軍回返,大事休矣!”
杜人國也象回了魂似的一跳,騎兵大多已被許泰帶走,城中步卒與聲勢如此浩大地韃子軍隊據城而守或可保得住大同,大軍離城恐怕不止全軍覆沒,若韃子利用機動力迅速地特點快馬反撲,就連大同也要失了。不過只要能拖延片刻,讓皇帝安然退回關內,再大的損失也是值得的。
杜人抓過自已的大刀,正要集中城裡守軍開拔白登山,遠遠一面火紅的鷹旗冉冉而至,火篩的大軍已到了!
楊凌聽了許泰匆匆敘述,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想破腦袋他也想不出韃子在城外大戰兩個月也未破了長城,怎麼會這麼快、這麼巧,偏偏在他們勢窮力盡的時候、偏偏在此時破關入侵。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楊一清來到大同不過兩個月,一到就投入與韃子地大戰之中,根本沒時間整肅軍旅。
前幾天王龍、王虎私通韃靼、實則是彌勒教用大筆金銀安插入明軍奸細地事情暴發,所有相從過密的官員已全部調離原職,但韃子大軍在關外虎視眈眈,此時已不能牽連太廣,大肆清洗,以免傷及邊軍根本。
所以不僅楊凌不知端倪,就是楊一清,此刻也尚未得到拒虜口李義叛敵開城、引韃子入關地訊息。遠處狼騎塵煙,敵蹤初現,楊凌當機立斷,立即下令道:“許泰、柳彪,立即調大軍護山,固守、待援”。
固守,區區兩個字,卻包含著怎樣一番浴血廝殺?許泰和柳彪嗅到了話中的血腥之氣,凜然聽令。柳彪隨即問道:“大人,朵顏三衛的五千鐵騎怎麼辦?”
楊凌看了眼山下朵顏三衛大軍集結之處,山上山下明軍一共有一萬兩千多人,再加上朵顏三衛這支生力軍,近兩萬地人馬守這座土山至少可以支撐一天,韃子雖然驍勇,沒有數倍人力焉能攻山?
楊凌暗暗盤算:伯顏猛可全部軍力有七萬多人,經過近兩個月的戰事消耗,能戰者不足六萬。伯顏會不惜一切,傾全部兵力攻山麼?就算六萬大軍齊集白登山,也可守得一時,只要堅守不潰,楊一清、杜人國的軍隊就來得及馳援了。
只是……與朵顏三衛剛剛結盟,他們還沒有撈到任何好處,花當這棵牆頭草肯全力以赴與花當為敵麼?會不會見勢不妙臨陣倒戈?不行!朵顏三衛的人在勝負未分之前不可用!
楊凌想到這裡,說道:“目前。我們守得住這座山便是勝利,不必與伯顏計較一時之長短。大軍調上山來,分駐各處禦敵,山下只留三千兵馬,炮盡而挫敵銳氣,視敵強弱隨時上山。至於朵顏三衛……我會讓花當將他們調上山來,柳彪,你地人橫於中間。不可使他們接近大帳”。
二人領命下山,楊凌攀上一塊巨石遠遠眺望,黑壓壓的騎兵隊不斷從地平線上冒出來,象潮水一般湧來,凜凜軍威氣壯山河。楊凌只覺嘴裡一陣發苦……
正德和花當等人站在依著白登臺臨時搭建地小亭子上縱目遠眺,也已發現數不盡的大軍遠遠奔來,一時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縱然面上不說。人人心中都打起了鼓。
就在這時,只見楊凌領著六名親兵施施然地從山口走了回來,正德立即搶先問道:“楊卿,出了什麼事?”
花當等人也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回答,楊凌神色自若地笑道:“皇上算無遺策,伯顏果然中計,引大軍來攻白登山了!”
正德一奇,可是他與楊凌這對不良同學昔日一起鬨騙太傅。可說早有默契,略一怔愕便撫掌笑道:“妙極,來的好!”
花當等人聽說伯顏引大軍來攻,都嚇了一跳,這萬把人能是花當的對手麼?可是聽這君臣二人所言,滿臉喜色,倒似故意引他前來,花當按住心中忐忑。疑道:“天可汗。遠處……是花當的軍隊?他們……他們怎麼入關了?”
正德一頓,呵呵乾笑兩聲。故作神秘地道:“楊卿,你來告訴順明王”。
“臣遵旨!”楊凌一揖起身,向花當笑道:“順明可汗,你千里迢迢來見皇上,皇上便想送你一件大禮物,只是原來不知伯顏會否上當,所以方才並未對你言明。”
他提著袍袂拾階而上,立在亭中望著越來越近的無邊人馬,伸手一指,坦然笑道:“你看,伯顏寇邊雖然損兵折將,但未傷及根本,他仍人強馬壯,再加上他黃金家族無人可比地強大號召力,一旦返回草原,縱有內亂,也不易對付。總要將他十停人馬折了七停,欽封的順明可汗才當得穩妥,故此……”
楊凌很自然地轉過身,做了個帳內請的姿勢,引著正德和各位首領,邊聽他說話邊隨著他走出亭子踱入大帳。
楊凌走在前頭,趁機向伍漢超使了個凜厲的眼神,伍漢超會意,開始悄然將大內侍衛們佈置起來,控制了整座大帳。
楊凌請眾人落座,走回案後暢然笑道:“故此,皇上將會盟訊息有意散佈於大同街市之間,讓韃靼奸細傳出關去,伯顏果然不克引誘,窮盡兵力圖謀白登山,欲將皇上和各位首領一網打盡。
呵呵,可汗獻與吾皇一頭鮮美可口的烤全羊,這是你們最隆貴的禮節吧?吾皇萬歲今日就回賜一隻烤全狼,請順明可汗和諸位首領笑納!”
帳中一陣騷動,楊凌端坐如常,振袖大笑道:“伯顏號稱草原之雄,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匹夫之勇,何足道哉?談笑間便讓他灰飛煙滅!”
“轟……轟轟……”幾枚地雷很合時宜地踩響了,轟鳴入耳,人喊馬嘶,彷彿印證了楊凌的話。
銀琦美眸中閃過一絲異彩,第一次正視地看了眼這位文質彬彬、卻連草原第一英雄都不放在眼裡地漢家哥哥。
花當目光閃爍,半信半疑地道:“這麼說,天可汗早已佈下重兵陷阱,引伯顏入彀了?”
正德心中著惱:“伯顏進關了?楊一清這仗是怎麼打地?回頭朕再找他算賬!不過……虧得楊侍讀沉得住氣,給朕撐足了面子。如果他慌慌張張跑來稟報,不但朕要威風掃地顏面無存。而且花當這老傢伙就算不當場反戈也要嚇破了膽,從此不敢與朕這個弱鄰居結盟了。”
轟鳴不斷地壓發地雷爆炸聲中,正德皇帝也展袖而笑,一副自得表情道:“那是自然”。
他地目光與楊凌一碰,都讀懂了彼此的意思:這一仗既然已經逼到頭上來了,就必須得打,而且必須得打贏。否則,不但談不上將來合盟剷除伯顏這個禍害。就是眼下,就要丟掉性溝揭桓鼉人的地步,更有高裡家族的庇護,使得一心想獲得真相 的兵馬不多,不過尚可一戰,皇上可需要小王盡微薄之力麼?”
楊凌將他表情看在眼裡,趁機起身道:“我們既已合盟,共同用兵是早晚地事,今日並肩作戰,正可顯示彼此結盟地誠意。不過可汗的大軍還要用來保護你返回朵顏三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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